何徜徜一驚,連忙扶住他道:“叔叔,你這是要做什么?”
“只要你愿意放過許徉,叔叔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你,現在叔叔連尊嚴都不要了,只希望你能給許徉一個機會。若是你爸有在天之靈,也一定不愿意看到我們兩家變成現在這樣。”許巍上身被何徜徜攙扶著,還保持著準備跪下的姿勢,腦袋深深的埋著。
何徜徜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她的臉色一深,聲音也變得冷硬了不少:“您這是什么意思?我父親枉死,難道做女兒的還不能為他討個公道了?”
一聽到何徜徜的話,許巍身子也猛地一僵,他也感受到了何徜徜的情緒變化,瞬間也感受到了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只是現在再說什么都是于事無補了!
“叔叔,還是請您離開吧,家父雖然已經離世了,但是并不代表他可以隨意被人詆毀。最起碼現在我還是站在這里的。況且,就算您現在真的跪在我面前,也不能阻止我想要調查清楚家父死因的決心。”何徜徜的表情還是冷冷的。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如果許徉真的是無辜的,那也無需我去求情;如果許徉真的做了對不起我父親的事,那他也應當付出相應的代價。”
聽完何徜徜這番話,許巍也知道自己無論再怎么說都已經沒用了。只好默默的站起身來,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狼狽的褶皺。
他站起身來,兩個人都有些尷尬。許巍的臉色很是難看,他已經放下了尊嚴,只希望何徜徜能夠網開一面,哪知道自己竟然碰壁了。
而何徜徜則是不為所動,她有著自己的原則,這不是輕易能被改變的。即使是作為長輩的許巍前來也沒用,不是長輩的身份就可以救回她父親的性命,她也不會隨意接受道德綁架。
“沒關系的,我知道這件事你也有自己的苦衷,父親的逝去對你的打擊很大。”許巍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
“我都可以理解的,即使這件事能給予我痛苦也無所謂,就算是許徉因此真的蹲監獄了,我也無話可說,畢竟我真的已經盡力了。”
何徜徜抿抿唇,想了想只道:“既然您這么想得開,那我就放心了。”
他憤懣又無奈地轉過身去,腳步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加快了許多,甚至在出門之前還撞到了茶幾。
哪知,在出門的前一刻,他卻聽到了何徜徜不算高的聲音:“叔叔您放心,這件事我會自己查清楚的,如果許徉真的是無辜的,那這件事即使警察局不能給他一個公道,那我也會拼盡全力給他一個公平,所以您以后不用再一直妄圖說服我了。”
這番話可以說是推心置腹了,何徜徜也算是放下了所有的成見。這番話也不止是為了寬慰許巍,更多的也是給自己一個信心。
只是何徜徜沒想到的是,這邊剛剛推掉了許巍。那邊警察局卻來了電話,接起來之后是自己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我能不能見你一面,我有好多話想要對你說。”
“許徉,我覺得上次咱們見面的時候,我就已經把能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現在咱們兩個人已經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何徜徜盡力忍住自己心中的情緒。
等掛斷電話后,許徉靜靜的看著手機,他覺得可能自己應該再給自己找一個退路。
無奈之下,許徉終于打通了那個電話。
“季飛白,我沒有在開玩笑,我現在在監獄里,剩余打電話的時間不多了……”
說完這番話,電話就被自動掛斷了,許徉知道時間到了。幸好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相信季飛白一定有辦法的。
許徉不知道的是,當天晚上,季飛白就帶上了律師,從F市坐飛機趕了回來。
“許徉是哪個?”突然有人叫道。
許徉應聲抬起頭來,只見一個警察走近過來,打開門說道:“算你好運,有人來保釋你了。”
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許徉看到一如既往明媚的陽光,竟然恍惚之間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刺眼。他下意識地抬起手來擋住陽光,在眼簾上遮下一片陰霾。
一只手倏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轉眼望去是一副金色的金屬鏡框,只是眼鏡下的眼睛卻是微微上揚,饒有幾絲玩味的笑意。
“你怎么在這里?”許徉沒想到,季飛白竟然會親自來接他。雖然他在走投無路之下,只能給季飛白打了那一通應急電話。
“怎么?剛用完我,現在就準備趕我走了?”季飛白挑了挑眉笑道。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穿著那身定制西裝,只是現在對比起許徉的狼狽,卻有些不搭。
許徉有些疲勞,現在倒是無心和季飛白再開這些玩笑,只能道:“哪能呢,不都知道你季總是個大忙人,我也沒想到你能這么早過來,不過也是謝謝你了。”
聽許徉這么說,季飛白也收起了自己調笑的意味,推了推自己的眼鏡框道:“幸好我回來得早,不然你還不一定多久才能回來。怎么樣?現在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盡管開口,這種機會可不多。”
許徉也能聽出他是想讓自己放寬心,只能道:“你放心吧,我自己沒事的,我還得回家給爸媽報個平安。”
“走吧,我送你回去。”一邊說著,季飛白一邊趕走了自己的司機,手指上繞著車鑰匙,偏著頭等著許徉上車。
只到樓下,季飛白就自行離開了,他這是給許徉留下自己的空間。只是許徉沒想到的是,他剛進門,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就聽到了父母的聲音。
他先是聽到了媽媽的聲音:“要不是你當初工作上的事情,現在能讓兒子在里面受罪?說來說去,不止是何徜徜狠心,歸根究底不還是你的錯?”
緊接著就是父親許巍怒沖沖的聲音:“我的錯?現在哪個人還能踏踏實實的干活?就這么幾分錢,哪夠得上家里的花銷,誰不給自己著想?要不是那何巖太鉆牛角尖,一定要告發我的話,我有必要去和他理論嗎?”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就在兒子去之前,你就挖下這么大的坑。都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兒子!”母親一邊說著,像是承受不住似的,開始抽抽嗒嗒的開始哭了起來。
許徉的手還保持在剛剛搭在門把手上的姿勢,只是現在他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動作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辜的,還為自己感到不平,甚至在無聲的深夜里常常怨恨何徜徜的狠心,只是現在……
他的聲音是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顫抖,許徉走進玄關,這時父母二人才注意到他。只是現在的氣氛卻很是尷尬,母親連忙上前迎接道:“阿徉,你回來啦?是不是警察局查清楚了?”
如果他沒有聽到這番話的話,他看到母親這個樣子,也許只會感覺到有些古怪,卻不會多想。只是現在他都已經聽到了這番話,他就不能再當作耳旁風了。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許徉沒有回答母親的問題,他也無法回答。
原本許巍還抱著一點希望,也許許徉只是剛剛回來,之前的話都沒有聽到呢?只是這句話出來,他就知道,那點希望也破碎了。
只是他卻不知道許徉回來的時候,到底聽到了多少。只怪他們二人太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氛圍中,沒有注意到聲音。
看著父親猶豫的樣子,許徉就知道,剛剛那些話都是真的。他的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得沙啞:“爸,你就都告訴我吧,我不希望以后想起來這件事的時候,滿心都是對您的懷疑。”
這時母親在一旁早已經泣不成聲,也走了兩步一下坐在沙發上,恨鐵不成鋼的罵道:“你看,我早就說干脆給兒子說了就好了嘛,也不是沒有回轉的余地,現在非要把事情鬧成這個樣子才算服氣了。”
或許是兩個人的話終于說動了許巍,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兩只手有些無措的搓了搓大腿,嘆道:“當初也是爸爸被豬油蒙了心,也就是工作上的一點小漏洞,也不是不能處理。只是當時也是抱著僥幸心理,只想著拖一天是一天,卻沒想到時間越長,漏洞越大,直到最后已經難以交代了。”
這件事本身并不算大,每個公司甚至每個崗位都有這樣的事,只要沒人發覺,一點點的彌補回來的話,也就沒事了,可壞就壞在,何巖發現了。
何巖第一反應不是去公司里告他,那樣就算開除了他也無所謂,畢竟只是一個小過失。只是他卻想要告發許巍,去法院告發他,警察局插手,到時候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這種事情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如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話,充其量算是態度不端,而往重了說就是貪污公司財產,這可不是小事。如果真的被查到了,他可是要去坐牢的。
許徉靜靜地聽著父親一邊講述著這件事情的經過,一邊為自己開脫的樣子,心中可以說是一片荒涼:“所以說,因為這件事,你就把何徜徜的父親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