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顧遲遲出事了。
顧遲遲第一次出事,不知道誰是不小心還算是故意推了她一下,剛好有別人出現,護住了她,只是皮肉傷并無大礙。
第二次出事,卻是吊威亞的繩一邊脫了勾,顧遲遲嚇得大叫,反應過來后趕緊抓住另一根威亞繩,她靠著一根威亞繩吊在半空。
向城氣的砸壞了一把椅子,“趕緊慢慢的放下來,小心點!道具組和威亞組干什么吃的?接二連三出事,還想不想干了?”
變故叢生,僅剩下的威亞繩居然出現斷裂,顧遲遲人還沒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身影迅速的跑到顧遲遲的下方,“不要怕,我在下方接著你,大膽的往下跳。”
顧遲遲的手磨破了皮,威亞繩上血跡斑斑,像是歲月積累的銹跡,眼前黑色蔓延。她抬頭望向不斷崩裂的繩索,一閉眼一狠心,解開了綁在腰間的繩索跳了下去。
自由落體帶來的沖力,讓她和接住她的他打了幾滾,雖然地上提前有鋪好緩沖墊,林路或多或少肩膀受到損傷,貌似胳膊脫臼了。
“林路!”
一道充滿著不敢置信的聲音在空蕩的攝影房里響起,隨后眼睛里充滿了怨恨。林路不是在北城照顧他的媽媽嗎?為什么會突然回來?
向城驚訝的看向聲音源頭,秦粟婭?難道一系列事情是她搞的?向城喊來最信任的下屬,耳邊囑咐了幾句,下屬點頭離開。
顧遲遲的皮膚屬于易敏感皮膚,身上稍微抓撓就會出現紅印子,很久才消退。可是,靠一根威亞繩撐下來,顧遲遲的胳膊、腿上、腰上幾乎是布滿了勒痕。
“還好嗎?”林路撐起身體輕聲問。
“嗯,我還好,就是腿軟。但是,你的胳膊……”顧遲遲所有的力氣用來抓緊威亞繩,沒有多余的力氣站起來了,她看著林路一側垂放的胳膊眉頭緊蹙。
林路忍著痛笑著說,“沒事,不疼的。”
他的額頭都是汗珠,顧遲遲咬著嘴唇,“去看醫生,現在馬上。”
“真沒事?!彼嫒艟?,溫聲回復,“倒是你,不趕緊處理傷口,搞不好會留下疤痕。”
“一起?!鳖欉t遲不允許林路再反對,拉著他沒受傷的手盡量平穩的走向臨時醫務站點。
林路就著顧遲遲的力量,任由她牽著走。
他看著她的身影,以前的顧遲遲為了方便和省時間,頭發剪短到肩膀上燙了卷,而今時,她長發飄飄,判若兩人。
沒受傷的手盡管觸碰著她的手,林路偏偏生出隔著萬水千山,隔著重巒疊嶂,再也無法向前觸碰她。
醫生簡單的處理叮囑道,“這只是表面上的處理,胳膊都脫臼了耽擱不得,古城鄉沒有大醫院,我建議趕緊開車去縣里的醫院處理?!?
林路躺坐在床上,心思神游,醫生無奈的準備止疼片。
他看見顧遲遲手臂上纏著繃帶進來,拍拍床邊,“不介意的話,坐這里吧?!?
顧遲遲愣了下,臨時醫務室室內狹小,除了醫生自己要用的椅子外,居然沒有多余的椅子。
“不用了,我站會兒就好。向導聯系了車,你聽醫生的去縣里醫院檢查下,穩妥些。”顧遲遲聲音越說越小,那會兒她站在門外聽見醫生幫林路胳膊復位的聲音,咔吧一聲,一定很疼。
林路因為她受傷,顧遲遲心里很是過意不去。不管她這次出事是天災還是人禍,都沒想過牽扯別人進來受傷。然而,她還是連累了林路,如果不跳下來的話,林路就不用遭受脫臼之苦,復位之痛。
林路側著臉凝視著顧遲遲,不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她的自責,她的愧疚,林路都看在眼里,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勸慰她。
他是存了私心的,本想借著《花間嵐》的拍攝能夠接近她,卻有卿池時不時的陪在她的左右,更有顧遲遲除了尊敬他就是疏遠他,林路內心萬般苦澀,如何做才能靠近她,他想了很久。
所以在趕回現場恰逢顧遲遲出事,他才會奮不顧身的上前。他想,如果他的受傷能夠讓顧遲遲稍微親近他哪怕零點零零……零一,就算再苦再痛,他都愿意承受。
“對不起,林路學長。”顧遲遲低著頭,卿池回北城前是千叮嚀萬囑咐,她都沒有當回事……
“遲遲,不要說抱歉,出事的人是你啊。”
“可是,學長遭受無妄之災?!?
林路看著顧遲遲內疚的揉成一團的臉,笑出聲,“遲遲,你真是,可愛?!?
顧遲遲“啊”了聲,“林路學長,你都受傷了,還笑?”
“沒辦法,我說的是事實?!绷致返哪樕涎珶o,他卻撐著開玩笑。
顧遲遲無法反駁,倆人陷入沉默。顧遲遲的身體還處在虛弱狀態,堅持站了一段時間身體差不多到了極限。
林路看的出來,顧遲遲在硬撐著。
“我靠邊坐,你還是過來坐下吧,站的時間長了你身體吃不消的。”說著,林路向著床邊挪了幾下。
“我,我去看看車怎么還沒來。”顧遲遲慌里慌張跌跌撞撞的跑出去,不小心臟撞到推門進來的醫生。
“顧小姐怎么了?慌慌張張的?!?
林路望向窗外不語,綠樹蔥郁,陽光正好,可是他面色蒼白,抑郁之色溢于臉上。他克制著想要脫口而出的話,盡量平和的和顧遲遲相處,難道顧遲遲看出什么來了嗎?
醫生討了個無趣,聳聳肩站在門口發呆。
不一會兒,車終于來了,沒想到半路拋錨耽擱了,司機連連道歉。
顧遲遲站在人群后方,看著林路上車,像是注意到顧遲遲的目光,林路朝著她的方向輕輕頷首。
顧遲遲受傷的地方好像開始痛了,她不怕林路對她惡語相向厭惡至極,她最怕重活一世想要逃避的變成在乎。
現場除了向城,大概沒有人知道她的左耳依舊處于失聰狀態,怕是連林路細致入微也沒發現吧。每每林路溫柔以待,左耳便針刺般的疼痛,時刻提醒著她曾經的傷痛。
林路,你可知道你的在乎和溫柔于我而言不亞于千刀萬剮。
好在顧遲遲只是皮外傷,無大礙。現場重新整備后,顧遲遲繼續拍攝。
向城一而再的勸解顧遲遲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畢竟收拾剛經歷過驚心一幕。
顧遲遲搖頭拒絕,“向導,我沒事,不能因為我耽擱了整個劇組的進程?!?
向城無奈,“你啊,好吧,尊重你的選擇。不過卿池那邊我得和他說,臨走前托我照顧你,結果還是讓你受了傷?!?
對于顧遲遲受傷,向城發自內心的愧疚,無論是誰,因為劇組道具出了事,向城都難辭其咎,明明開拍前再三確認過。那么只有一個可能性,就是劇組里出了“內鬼”,且專門針對顧遲遲,要不然,顧遲遲一個新人為什么會接二連三的出事,解釋不通。
“我和他說吧?!毕氩m著卿池,無異于難上青天,遲早會被知道,不如老實交代的好。
果然晚上,顧遲遲照常和卿池接視頻,卿池眼尖的發現她受傷。顧遲遲照著鏡子看了好幾遍才發現脖子上有一處微小的劃痕,她汗顏。
還好沒讓卿池發現身上的淤血,豈不得質問她個三天三夜?她嘴上說的老實交代,卻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
“就是吊威亞的繩子不知道什么緣故斷了,擦傷而已,你不用擔心。”顧遲遲假裝不以為然的解釋。
卿池氣不打一處來,很不得穿過手機屏幕抓住顧遲遲狠狠地揍一頓,什么叫擦傷而已,吊威亞懸在半空上叫擦傷?是不是他沒發現她就補打算說了?別以為他不知道她的那點兒小心思,身上肯定沒少受傷。自己什么體質自己心里清楚,尤其是顧遲遲超敏感膚質。
顧遲遲瞅著卿遲瞪大眼睛一副快要吃了她的樣子,趕緊又說道,“我這不打算和你說嘛,沒想著要瞞著你,你看我活蹦亂跳的,沒事啦?!?
“你可真是,不把我氣得半死,不省心是不是?!?
顧遲遲哈哈大笑,“沒有沒有,我要是真有事,肯定哭著喊著和你說,你不是我的經紀人嘛。”
卿池這才滿意了些,好歹顧遲遲總算是承認他是她的經紀人這回事,有時候身份是個非常關鍵的問題。要是能早點讓她認可另外一個身份就好了,卿池偷偷的想著。顧遲遲不排斥他,依賴他,是卿池目前最想要的結果,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結果。
“拍攝快結束了,你凡事多小心,不要再出現這種事,我不在你的身邊,也無法第一時間趕到你的身邊,知道嗎?找醫生開點活血化瘀的藥,別硬扛著?!?
顧遲遲連連點頭,舉起手貼著腦袋發誓,“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小心小心再小心,馬上去找醫生拿藥。”
瞧著顧遲遲俏皮的模樣,卿池好氣又好笑,隔著屏幕,思念仿佛要溢出來。他換了個姿勢靜靜的望著顧遲遲,眼底的寵溺再也裝不下去,滿滿的漫延開來。
舍不得關掉視頻,又不得不關掉視頻,卿池嘆息道,“快去拿藥吧?!?
如果人生足夠平淡,哪怕沒有著鮮亮的身份也好,哪怕平淡到一輩子像杯白開水。顧遲遲想她此生所求也不過如此,誠如成為敬業的演員是條漫漫求索之路,她內心里渴望著一個人或者以后有個人陪在身邊慢慢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