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敵不動我不動
- 穿過漫天炮火
- 江上影
- 2931字
- 2019-09-12 15:17:17
沉寂很久的高中同學群里炸開了花,婚紗照上校花依然是明艷動人,眼睛里含著的幸福也一看就知道不是作假。丈夫摟著她,親吻她的額頭,一幅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呂文維看到的時候,同學群里已經祝福過一輪了。她于是和校花私聊,說,“恭喜你,我真為你開心。”
當年的校花語重心長地說,“文維啊,優秀的男人太少了,要么一早有人搶走了,要么根本不想結婚。你見到好的一定要下手抓牢了,幸福是自己給自己的。”
呂文維當時回復她,“我這個職業,哪有心思找對象。就算有,也沒人想和我談。”
也不過就是幾天時間,呂文維這時再想起這番對話,兀自長長地嘆了口氣。
倘若毫無期冀,沒有動心,就不存在“覺得孤獨”這件事。呂文維心里這點小苗頭一出來,自己先意識到了。她莫名有些煩躁,擼了一把沒有全干的頭發,坐起來靠在床頭。
在呂文維十分有限的和異性單獨吃飯的經歷里,回國那段時間被各種趕鴨子上架的相親大概有五六次,別說長相,她連人家姓什么都沒記住,只記得她自己被人問得最多的一個問題,“你什么時候換工作?”
印象最深刻的恐怕就是和聞爾那頓飯。
呂文維在一片黑暗里用力地調動了一下自己對人臉識別領域十分不發達的大腦,慢慢地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影像。
然后她淺笑了一下,心想,這個世界果然是看臉的,特別好看的人,連她這個腦袋都能留下印象。
她的大腦深度挖掘了記憶,然后這樣提醒她:聞爾的眼尾睫毛很長,垂下來的時候給人一種“這個男孩很乖巧”的感覺,他的皮膚很白,鼻梁骨堪稱弧度完美,和他距離不到一米,能感受到那種毫無侵略感的柔軟氣質。他抬頭一笑的時候,尤其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加之聞爾在她面前扮演了一個十成十的溫馴和有禮,一點都沒有她熟悉的成功男士那種“自以為是”的腔調,要說沒有好感實在是自欺欺人。
呂文維按著自己的前額,有些哭笑不得地想,我現在是什么情況?
然后她的大腦某一部分并不受主人控制地又調出了一個畫面,那天吃飯時,聞爾摩挲著紅酒杯的兩根手指。
手指是真的很漂亮,很修長。
“嗷!”呂文維把枕頭從背后撈起來捂住了腦袋。
倘若在國內的家里,此刻她可以跑到廚房的冰箱里挖出一大塊冰淇淋,或者到樓下的便利店買一大包薯片,把不恰當的情緒通過咀嚼吞咽這種機械化的動作自我消化了。然而現在,她面對的一個殘酷現實就是,她只有清水可以喝,在S國這還已經算奢侈的了。無家可歸的平民大量面臨著沒有干凈的飲用水的危機。
單身時間長了容易被荷爾蒙誤導,明天選題策劃通過了,忙起來了就想不起這個人來了。呂文維灌了自己一大杯冷水,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得出了這么一個自我安慰的結論,而后把枕頭拍了拍,以一個抱大型娃娃的姿勢抱著閉上了眼。
第二天睜開眼時,天色亮了,房間也亮了燈,電力恢復了,她習慣性地先開郵箱,關于策劃的回復已經躺在那里了。
“同意。另:編委會開會時聽文娛版負責人談到,有個當紅的男明星去了那,是第一個跑去戰地的國內名人,你查查是誰,做個專訪,應當會吸引年輕人的興趣。如沒什么實際內容,不做也可,你自己把握。”
呂文維皺起眉,心想,娛樂圈有人關心這個?還是獨辟蹊徑跑這來作秀了?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摸索了下,還是打開了網頁,輸入了關鍵詞“男明星S國”。
等到網頁緩慢地顯出出相關信息,呂文維前晚所做的自我安慰工作轟然倒塌。
這個人……
他來真的?
呂文維有些愕然地盯著緩緩冒出來的幾條娛樂新聞,心想,他是?借此來找我的嗎?
轉念一想,不會吧……是不是我想多了……
再一想,她好像沒有自戀這個毛病,從前也沒有自作多情過。青春期時也從來沒會錯過“哪個男生想追她”這種意思。
呂文維怔了一會,隨即又反應過來:章立秋這貨不可能不知道,她居然沒告訴我?
以她對章立秋此位閨蜜的了解,有且只可能有一種情況,此人“叛變”了。
章立秋這位,典型“欲望都市”愛好者,盡管單身多年,還大有這輩子不想結婚的意思,但“睡帥哥”這件事從來沒從她的人生目標里去掉過,如果不是礙于職業操守問題,她“近水樓臺先得月”也是很有可能的。
呂文維心里“臥槽”了一聲,很想知道當初就攛掇她“睡了不虧”的章立秋這廝給聞爾出了些什么餿主意。
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精神,她決定——假裝今天早上這封郵件不存在。
雖然假裝巍然不動,但她已經開了一個word,同時搜索起了資料,開寫采訪聞爾的提綱。
并且,此時她的嘴角不經意地揚起來,如果看一眼面前的鏡子,那樣子可以說是如沐春風的歡喜。
她正在不自覺的歡喜,可有人不歡喜。
聞爾在難民安置地的前三天,摸著良心說,的確是有點難熬,比他剛開始拍戲時還痛苦。
小霍少是吃過苦的,但吃的從來不是生活的苦。從小霍少到聞爾,也算是個脫胎換骨的過程,但大冷天跳冰水,大熱天穿羽絨服,吊威亞受傷,24小時連軸轉沒覺睡……都還是不如在這里折磨人。
拍戲再怎么著,是不用操心日常生活的,聞爾兩個助理基本可以包攬飲食起居,拍完戲再累也起碼可以泡個澡,找個按摩師。
但在這,別說沒有熱水澡洗,連衣服都沒地方洗。
他顯然低估了這里的生存難度。光是需要手洗衣服這一項,就把他難倒了。
聞爾長這么大,沒見過洗衣服這一過程。他見過的衣服只有三種:新衣服,干洗完烘干疊好還帶著一些天然香味的衣服,戲服。
因此當他看著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時,腦子里一團漿糊。
然后他給劉露露打了個電話。
老板放假,助理們難得清閑,劉露露接到聞爾的電話時,正在巴厘島度假,躺在沙灘上喝椰子。
當她聽清了老板求教的問題后,差點把椰汁噴出來。
劉露露強壓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說,“那個……老板你知道洗衣服是要用洗衣液或者洗衣粉的嗎?”
聞爾:“……”
不太知道。
聞爾在他那間宿舍堪稱簡易的衛生間轉了一圈,回道,“沒這種東西。”
劉露露靜了幾秒,想象了下戰地的艱苦,又問,“肥皂總有吧。”
聞爾看了眼水池邊一小塊黃色透明物體,說,“有。”
劉露露:“拿肥皂搓。”
聞爾假裝聽懂了,把手機開了免提放下,一手拿起衣服,一手拿起肥皂,然后把肥皂在衣服上蹭了蹭。
難民營最近雖然沒有襲擊,但他這幾天跟著志愿者在營地里走,每天回來身上也是一厚層灰塵,用肥皂蹭一蹭壓根沒任何作用。
聞爾:“沒用啊。”
劉露露:“……”
兩個人無言以對片刻,劉露露終于忍不住說,“老板你會搓嗎?”
鑒于他真沒帶幾件衣服,以及第二天要見到呂文維,聞爾終于豁出去了面子,回答,“不會。”
劉露露預料到了,憋著笑說,“要不你湊合幾天吧。反正再過10天你就回來了。”
聞爾咳了一聲,“我沒說要回來。”
劉露露驚了,“你不會還打算在那長待吧。老板你別這么想不開啊。”
“放你們大假還不好。工資照拿,又沒克扣你。”聞爾一邊說,一遍皺著眉掃了一眼他那件落滿了灰的白襯衣。
打莫少藍在工作室說聞爾要去S國的事,劉露露和幾個同事紛紛表示不可思議,但又都知道聞爾的性格,勸也勸不動,于是也不多吭聲。劉露露一聽他竟然還打算長待,真急了。
“老板,你一這么講究生活品質的人,在連洗衣機都沒有的地方,你真待得下去啊……雖說藍姐交代我不要多嘴吧,但我還是忍不住說……”劉露露從沙灘椅上爬起來,捧著個椰子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地說,“在哪兒做善事不是做啊,捐點錢不行嗎?何必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聞爾把手上的衣服放下來,道,“我捐過不少錢,但還是第一次親身體會這世上還有這樣糟糕的處境。我演那電影,現在想起來真沒演到位,真戰場下的苦難我一點也沒感悟到,實在是黑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