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斯默然,男女之事他懂得并不比修瑪和霍戈多,他也說不清修瑪和婭蕾特之間的關系,只是覺得婭蕾特對修瑪的喜歡與修瑪對她的喜歡并不是一個層次。
婭蕾特對修瑪來說,是救過他一命的恩人,是值得信任的客戶,是最了解他的知己,是他寂寞無聊時第一個想起來的最令人安心的港灣,他喜歡她,似乎理所當然,合情合理。
但是修瑪對婭蕾特來說,那就是一個她埋藏在心底,默默喜歡著,同時也在用理智抗拒著的人。當修瑪遇到危險,她那么膽小怕事的一個人好像瞬間被注入了勇敢的靈魂一樣,傻傻的……
法斯晃了晃神,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替他們分析起來了?難道是最近過得太閑了?
頭腦清醒了些,這些分析他斷然不能直接說出來,否則修瑪這小子指不定惱怒得要折騰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來。
“修,瑪!”
房間里突然閃現出一只體型巨大的白狼,正是怒紅了眼的西澤爾,原本三四人高的體型縮小了兩倍不止,但龐大的身軀依然令人心生懼意,狼頭幾乎擦著房間的天花板移動。
危險的蠻荒獸王的氣息鋪天蓋地,血紅色的狼眸壓迫地盯著修瑪,沉悶的獸息震動著房間里一切事物。
西澤爾的異樣,在場的三人不是沒有察覺到,霍戈反應最為迅速,端著最近收藏的一套珍稀茶具麻利地閃了出去,體貼地幫室友們關上門:“你們好好聊,我就先走了!”
法斯不慌不忙地后退幾步,還對西澤爾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指向修瑪,清楚表明西澤爾想教訓的人只有修瑪而已。
而修瑪只是抬起頭,淡淡地掃了它一眼,嘆了一口氣,頹喪地呈大字形攤在床上。
“來,吃了我吧,這樣我就能知道你主人為什么說不喜歡我了!”
西澤爾憤怒的紅眼漸漸消退,頓生一頭霧水,怎么回事,難道它猜錯劇情了?
可修瑪把主人氣得哭是事實啊!于是,一只巨大的狼爪壓在修瑪某個敏感部位上,威脅他:“你是怎么把我主人氣哭的?說!”
修瑪慘嚎一聲:“大哥,你能先把爪子放下說話嗎?”
狼爪毫無退意,固執地絲紋不動:“廢話少說!坦白交代!不然,我就讓你二弟變成兩條!”
得得得,這狼很懂自己的軟肋!
他求助地看向法斯,法斯正靠在椅子上看書,不搭理他。
唉,這年頭,連兄弟都靠不住啊!
為了今后的幸福生活,他說還不行嘛?
“好,好,好……我說,我說!”修瑪額頭上虛汗直冒,臉色青白交錯,“我就親了她一下,她后來就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要哭啊!”
法斯從書中抬起頭來,面無表情。
西澤爾狼眸中閃過一絲驚詫:“難道不是你和其他女人亂搞嗎?我還以為你出去偷腥,主人知道了才哭得那么傷心!”
“我哪有,為了你主人跟你主人表白,我已經半天沒出去找她們了!”
“半天???說得你的犧牲多偉大似的!敢情你之前說你是我主人的正牌男友都是騙我的,你根本就沒和她正式交往!哼,你騙我就算了,還敢占我主人便宜!”狼爪使勁摁下,修瑪見勢不妙,立即金蟬脫殼,空留一個副身在西澤爾爪下碎裂。
西澤爾這么憤慨是必然的,狼族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從認定了伴侶那一刻起,多看一眼別的母狼那都是要被狼族鄙視的,哪怕一對伴侶其中一個不幸死亡,另一個也不會再找其他狼渡過余生。
修瑪這么花心,欠扁,還一副自己什么都沒做錯的樣子,西澤爾看了就來氣,早知道什么都不問,直接上來廢了他不就好了嗎?
修瑪和法斯直接瞬移到魔靈大森林,修瑪一邊伏在法斯身上喘氣,一邊張望身后是否有狼影出現,確認安全之后,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呼~還好它沒追上來!”
法斯一直面無表情,冷淡地扒開了修瑪的手,穿上黑色斗篷,徑直往森林深處走去。
“喂,法斯你干嘛去?”
修瑪正想問法斯怎么一直臭著臉,卻不料他竟一個人先走了,森林深處是通往人界最近的傳送地點,不知道這時候他還去人界干什么?
法斯沒有理他,高大修長的背影消失在流動著銀光的漩渦中。
婭蕾特和凡正費勁地抬了凍著兵長尸體的冰塊,放到板車上,前往荒郊尋一塊墓地。
夜靜林深,兩人絲毫沒有膽怯,輪流著一人拉車一人推車的前行方式。
車輪碾過土地時,發出巨大的“咯吱”聲,在空曠蒼涼的冬夜里,白雪地上延伸出兩條深深的車痕,格外扎眼。
凡的頸項吊著一根粗糙的大麻繩,穿過腋下,兩手有力地握住板車的兩根車柄,腰部前傾,在前面拉車。
婭蕾特推著車尾,整個人與地面呈現出傾斜狀,腿部發力,邁著弓步前進。
寒氣凍得兩人耳鼻通紅,兩手青紫,但她們現在只覺得熱,很熱,像是身處冰火兩極,難受得有些喘不過氣。
“對不起啊凡,大半夜的不睡覺,還讓你出來和我做這么危險的事,我心里過意不去……”
凡回頭看看她:“他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兵長,我自愿出來送他最后一程的!”
婭蕾特笑了笑,神情又黯淡下去。
其實,在出門之前,她們特地回新兵休息營地找了那幾個女兵,希望大家能送兵長最后一程,可她們一聽見凡和婭蕾特的聲音,立刻尖叫著讓她們“滾遠點!”,無一例外。
她和凡只好通報駐營班長兵長去世的消息,可是無論她們怎么說,那些軍官一聽到是艾薇拉殺的兵長,沉思片刻,噤若寒蟬,三兩句打發了她們兩個。只有一個炊事部的老兵聽完之后,借了一個板車給她二人,讓她們找一塊墓地安葬了兵長,臨行前,老者渾濁的雙眼落出熱淚:“你們都是好孩子,他這樣付出也值得了!”
后來凡說起那個老人,她才知道,老者正是兵長的父親。
黑發人先逝,白發人敢怒不敢言,甚至都不敢親自出來送兒子最后一程。可想這艾薇拉以及她背后的勢力到底可怕到何種程度?
但正當她和凡把兵長抬上板車時,炊事部的一個小兵哭著過來找她們,說老者飲槍自盡了。
兩人神情恍惚地走出軍營,只見黑夜長眠,無情的雪花凍傷了一地嫩綠……
婭蕾特只顧低著頭推著板車,忽然覺得她這頭的車身重量猛地更沉了些,凡也察覺到了異樣。
二人同時抬頭,車上不知何時又坐了一人,看清那人的模樣之后,嚇得她們倆幾乎同時后退倒地!
板車車身“砰”一聲傾斜,那人毫不在意地坐在冰塊之上。
棕色的長發,染上血斑的綠色波點長裙,翹著的二郎腿上,穿著一雙鞋帶散開的小羊皮鞋。
她嘴角一咧,微笑。
牛奶糕般的臉蛋隱隱浮現著幾塊粉色的紅腫,英氣的眉毛上挑,波斯貓一般碧綠的眼睛玩味兒似地盯著地上兩人,眸中燃燒著囂張的氣焰。
這是,艾薇拉么?
她明明死在了火樹銀花里,婭蕾特和凡,親眼看到她散成粉色的星光,隨風飄散!
可眼前這人,這張熟悉的臉,熟悉的詭笑,不正是活生生的艾薇拉么!
可是艾薇拉明明23歲,而這副身體,無論怎么看都只有十來歲,根本就還是個沒有發育好的孩子啊!
“姐姐,好久不見啊!”‘艾薇拉’沖她笑了笑。
“姐姐?”凡驚訝地看著車上的‘艾薇拉’,她可從來沒聽洛娜中尉提起除了婭蕾特之外的妹妹啊!何況,艾薇拉比婭蕾特大整整6歲呢!
婭蕾特見她并沒有殺氣,心知這人肯定不是艾薇拉,于是很快冷靜下來:“你是誰?”
“我啊,我是你沒殺死的一個血族,你還記得嗎?”希拉頂著‘艾薇拉’的臉笑得天真無邪,從車上跳下來,突然捂著臉,驚訝狀:“啊呀,我忘記了,我好像把奧斯頓帝國唯一的小公主,她的臉,偷偷拿走了!嘻嘻~那你們叫我公主吧?”
天真無辜的語言中,可怖和殘忍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凡和婭蕾特一想到面前的小女孩割掉了艾薇拉的臉,再換到自己身上,一陣惡寒瞬間從胃里翻涌出來。
“我今天就是特地來看看你的,姐姐!托你的福,我哥哥、還有我可愛的下屬都死了,誒,對了!你還奪走了我的愛人,我跟了它好久好久,才知道它已經把我忘得一干二凈了,我好難過啊姐姐!你逼得我還把自己的愛人殺了!”
希拉忽然瞬移到她面前,放大的可怖的紅眸只有兩粒小小的黑點,仰著頭望著她:“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西澤爾臨死前都在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