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廣場中央,一尊龐大的青銅騎士雕像穆然矗立,雕像底座下的噴泉在陽光的照射下依然熠熠閃爍。
婭蕾特像是從黑暗中被人踹了出去,一時間無法控制身體的平衡,整個人猛地向前傾去。
視線逐漸清晰……
撐在地上的雙肘與地面磨出一片血紅的擦傷,細細密密的血珠霎時爭先恐后地從皮膚下鉆出,刺癢的痛猶如萬蟻啃噬,瞬間流竄全身。
刺目的紅像一支導火索,紅色的血,暗紅的長滿倒刺的舌頭,紅色的可怖的眼睛……那驚悚的畫面像一幀幀灰暗的電影閃入腦海之中,最后一幕,直立的布滿倒刺的舌頭瞬間沒入了她的眼睛……那時候,自己已經失去意識了啊。
她怔怔地抬起手緩緩地撫上眼睛,指腹下觸著平滑的肌膚,微微凹陷的眼眶,線條流暢的眼瞼……
這一切,這一切竟然完好如初!!
婭蕾特慌亂地抬起雙手,一遍又一遍確認。
此時路過她的行人見狀,各個神色復雜,刻意繞開她走,都將她與瘋子劃上了等號。
真是不可思議!
怎么會這樣?
明明遇上了血族,明明她沒能逃出去!
為什么?
為什么她沒死?
婭蕾特來不及沉浸在意外死里逃生的喜悅里,手肘上陣陣刺痛一下把她拉回了現實。手上的傷如果不及時處理,會很容易感染,她想著,急忙站起來坐到噴泉旁沖洗傷口,傷口被冰涼的水沖刷之后,血跡淡了一些,磨損的傷痕也變得更加清晰。
傷口倒是不深,用一些B級修復魔液就能好,想著,她便解開腰間的小牛皮包,一打開,忽然間一個熟悉的物什掉了出來,仔細一看竟是修瑪送給自己的海螺。原本玉白色的殼竟然有一半變成了腥紅色,她看著手中的海螺,面色緩緩凝重,修瑪沒說過這個東西是做什么的,會不會……
“嘭”
不遠處,似人與人相撞的聲音響起。
婭蕾特抬起頭,相撞處正是她剛才跌倒的地方,一個年紀約摸7,8歲的女孩子撞上了一個金發碧眼的高挑美人。
她有著一頭棕色頭發,穿著一身草綠色波點長裙,腳上棕色的小羊皮細細的鞋帶都松開了。
心臟剎那間停止跳動,瞳孔瞬間縮小,大腦一片空白。
是她,希拉!
金發美人和希拉的對話斷斷續續地飄進耳里。
“那我有什么能幫你的嗎?”
“姐姐,后面有兩個人在跟蹤我……”
“……去找胸前帶有皇室徽章的騎士”
“求求你……”
“對不起,我……”
雖然對話聽不完整,但是從她們的動作來看,金發美人顯然不想跟著趟這趟渾水,她挽著身旁男友的手臂迅速地離開了現場。
希拉失望地盯著他們消失的背影,仿佛真的是一個被拒絕了的無助的孩子,一個人抱著膝蓋緩緩地蹲在地上,草綠色的波點裙頹唐地拖灑在干凈的石磚上。
跟在后面的兩個西部牛仔打扮的男人已經跟了上來,站在希拉的身后似乎和她在說些什么,他們交談的聲音很小,那兩個男人恰好又是背對著婭蕾特的角度。
過了不久,希拉就面無表情地站起來,跟在這兩個男人的背后走了。
但讓婭蕾特突然從恐懼中驚醒過來的,是讓希拉脖子上被勒得變形的一根幾乎很難看清楚的細細的線,線的另一端似乎系在了前面那兩個有說有笑的男人的脖子上,就在他們從婭蕾特面前走過去的瞬間,她在陽光下的反射下,看到了一點不尋常的折光。
希拉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還不止一個!她抬起頭四處看了一下,先注意到了坐在噴泉壇邊沿的那個人類,長直的墨發柔順地傾倒在那人米白色的棉裙上,淺棕色的眼眸失神地盯著她看,仿佛透過她在看什么東西一樣。
長風微拂,那人身上迷人的氣息裹挾在風中,淡淡地縈繞在她的鼻下,甜美的味道讓她禁不住聳動了幾下尖尖的鼻子,真是迷人的味道。
希拉努力地控制著自己隨時都想朝那人撲過去的沖動,微微揚起嘴角對那人報以微笑,以示友好。卻不料她這么一笑,那人竟嚇得渾身發抖,險些從邊沿掉進噴泉里去。
不對勁,我不過就是對她笑了一下,反應能這么大么,除非……難道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希拉立刻停下腳步,站定。
“怎么不走了?”理查德回過頭來問她。
“我懷疑那個人類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了!”希拉冷冷道,“這里是主城中心,也是古特拉斯對血族詛咒的生效范圍,不方便我們在這里對付人類,你們趕緊想辦法把她弄出這個區域!”
“什么時候我們的希拉大小姐變得這么疑神疑鬼了?不過區區人類,賤如螻蟻的東西,能對我們做什么?”理查德身后那個人滿不在乎,也不打算聽從希拉的命令,“趕緊走吧,老子快餓死了,咱們趕緊回棺材里恢復體力,別在這里浪費時間行嗎?”
理查德也朝著噴泉處望了一眼,再回頭和希拉說:“薩姆說的也沒錯,希拉小姐,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恢復我們的體力,否則在沒有人血補給又極度缺乏體力的情況下,我們很有可能馬上就被周圍的溫度活活燒死。”
見這兩人如此,希拉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只得繼續跟他們走了。
確實,缺乏體力對沒有成功捕獵到食物的血族來說,這是很危險的一件事,血族體內的溫度一般都比周圍溫度低幾十度,一旦缺乏體力,體內的溫度會慢慢地變高,如果一直沒辦法恢復體力,體內的溫度甚至會高到把血族肉身燒穿。為了維持肉身,血族在這個時候要么選擇回棺材里睡一覺,要么就拼上性命大開殺戒地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