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獎的是……《藍色焰火》。”

全場出現了幾秒的沉默，才爆發掌聲和歡呼聲。

陳恃整個人都呆滯了。

你們什么意思？

評審團你演我是吧？

康妮沃特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尼斯電影節出現同一部電影連拿三個獎，其中還包括金棕櫚，這在尼斯的歷史上屬首次，在陳恃100多次的輪回中同樣也沒發生過。

評審團主席岡薩雷斯第一時間看向身邊的成員，他以為成員背著他不按商量的結果投票。

成員們都看向了主席，他們以為主席私下更改了投票結果。

他們互相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臉茫然，經過確認，結果大家都投的《地下室》，連康妮也是。

岡薩雷斯心想，完了，弄錯了，他趕緊去后臺。

而陳恃正頂著一副死媽的表情往領獎臺走。

他之前為了不上臺領獎，給蔣川說“下一次我去”。

結果這下一次這么快就來了。

他能怎么辦啊？

他也很絕望啊。

走上臺，從老頭老太太手中接過金制棕櫚葉獎杯，然后一臉嚴肅地看著臺下。

掌聲和歡呼聲漸停，大家都等著他的發言。

這個時候，國內已經沸騰了。

“《藍色焰火》橫掃尼斯，拿下最佳女主，最佳導演，金棕櫚三項大獎。”

“史無前例，《藍色焰火》連斬三金，創造影壇歷史。”

各路媒體發布的標題都聳人聽聞，還有往張章傷口上撒鹽的。

“《遠渡東洋》顆粒無收，《藍色焰火》拿下金棕櫚，張章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

還有繼續往宋菲身上插刀子的。

“譚湘楚加冕尼斯影后，宋菲丑照散布全網，今晚戛納，兩位小花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轉播間里，李載道一副“我就說他是天才”的得意神情，和主持人一起靜待著陳恃的獲獎感言。

畫面里，陳恃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悅的。

近五秒的沉默后，他終于開口了：

“我感到很失望。”

“甚至有些憤怒。”

臺下的觀眾以為他在玩美式幽默，都配合的笑了起來。

“《藍色焰火》根本不配得獎，當然我說的是金棕櫚，譚湘楚你的表演很棒，最佳女主實至名歸。”

譚湘楚聽到這話，朝陳恃遞了一個飛吻，現場嘉賓哈哈大笑，吹著口哨鼓著掌。

“各位，我沒有在開玩笑。”陳恃的表情依然嚴肅。

“從來沒有一部影片在尼斯電影節同時拿到三個獎，最佳女主和最佳導演已經是對《藍色焰火》最大的褒獎，而金棕櫚……”陳恃舉了一下手中裝著金棕櫚葉的獎座。

“頒給《藍色焰火》是最大的錯誤。”

臺下開始竊竊私語。

“今年主競賽單元有很多優秀的影片，比如樸具浩導演的《地下室》，比如斯賓賽導演的《塞納河》，比如……”

陳恃這個時候看了一眼張章，然后沒有繼續往下說，張章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特別是樸具浩導演的《地下室》，拍得很棒，樸導你是南韓電影的驕傲。”

樸具浩雙手合十在空中舉了幾下，表示感謝。

“金棕櫚應該是《地下室》，而不是《藍色焰火》。”

陳恃盯著坐在第一排的康妮，“我不知道評審團的評獎標準是什么，但在我的心中應該是這樣。”

康妮無辜地攤開雙手，意思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但陳恃理解的意思是“我能有什么辦法，他們非要給你發獎”。

陳恃收回視線，目光如炬，“我無法改變評審團的決定。”

“但我可以選擇做我自己。”

“我放棄這個金棕櫚獎。”陳恃將獎杯放在臺上，深深鞠了一躬，轉身朝后臺走去。

全場一片嘩然。

不僅是現場嘉賓，全世界的轉播間，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史無前例地獲獎，又史無前例地放棄領獎。

今晚的尼斯，是創造歷史之夜嗎？

“陳恃在學校里，就是個問題少年……”轉播間里，李載道組織著語言，同時有一種異樣的驕傲。

我不僅教出了拿金棕櫚的學生，我還教出了放棄金棕櫚的學生。

“天才都是叛逆的，這點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主持人順著李載道的話說。

頒獎現場一片混亂，組委會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完全沒有預案，主持人在臺上尷尬地撐著場子。

陳恃剛走到后臺，就被人一把拉到旁邊。

他看到評審團主席岡薩雷斯，兩位頒獎嘉賓，還有幾位工作人員湊在一起說著什么，岡薩雷斯臉色鐵青。

“怎么了？”陳恃十分疑惑。

“陳導十分抱歉，我們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誤。”工作人員說道。

“你的意思是？”

工作人員剛要說話，岡薩雷斯走到陳恃面前：“陳，我代表組委會向你致以誠摯的歉意，我們弄錯了金棕櫚的獲獎影片。”

“弄錯了？”陳恃由悲轉喜。

岡薩雷斯點了點頭，他拿出一個信封：“獲獎影片是《地下室》，但工作人員錯把裝有最佳導演的信封給了頒獎嘉賓，導致出現了這個嚴重的失誤。”

老頭和老太太看著陳恃，一臉無奈地苦笑。

正是因為這樣，老頭拆開信封的時候才那么遲疑，因為上面寫著“最佳導演，《藍色焰火》，陳恃蔣川”但他們頒發的是金棕櫚獎。

他和老太太商量后，還是決定按照名單上的名字來宣布，把金棕櫚頒給了《藍色焰火》。

“意思是，金棕櫚是《地下室》不是《藍色焰火》？”陳恃向岡薩雷斯再次確認。

岡薩雷斯一臉歉意：“是的，而我們現在要更正這個錯誤。”

“好的明白了。”陳恃從岡薩雷斯手上取走那個正確的信封。“交給我吧。”

說著就往臺前走去。

要到幕布之前的時候，他突然回頭，對著岡薩雷斯笑著說道：“謝謝你主席，你維護了尼斯電影節的公平正義。”

后臺的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他們不知道剛剛在臺上發生的事，實在想不出陳恃要如何糾正這個錯誤。

陳恃又出來了。

上臺領獎的時候他的神情就像是參加追悼會，而這個時候他滿面春風。

他很自然地從主持人手中接過話筒：“各位你們好嗎？”

所有人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難道放棄領獎還不夠，還要出來當面把獎杯砸了？

“是不是被我剛才的表現嚇到了，你們沒有見過放棄金棕櫚的吧？”

陳恃在臺上談笑風生，神情自若，就像是在表演脫口秀。

“因為，這個獎本來就不是我的，所以我才表現得如此大義凜然。”他摸了摸金棕櫚獎杯，裝出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臺下有人反應了過來，開始歡呼鼓掌。

“以上是本次尼斯電影節特別環節，現在由我來宣布真正的金棕櫚得主。”

陳恃從懷中拿出了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