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璃被小猴吼得腦袋轟鳴，愣愣地聽著那些話語回蕩在她的腦海里，

“你的命，

你的命，

是我和大樹救回來的，

忘恩負義，忘恩負義！”

封璃雙手抱頭，經不住那聲音，在腦海里越來越大聲的回蕩，大喊道：“我沒有，沒有！”

終于，腦海里的聲音消失了，封璃抬起臉，對上小猴此時有些猙獰可怖的臉。

小猴臉上那扭曲的表情，還有輕蔑鄙視的眼神，深深刺激到了封璃，她想上前跟小猴解釋。

可是，不等她開口，小猴就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封璃睜開了眼，原來剛才是幻覺，可是那般清晰，她有些分不清了。

所有的千言萬語卡在她喉頭，吐不出，咽不下。封璃眼眶紅紅的，鼻子很酸，她拼命忍住眼淚。

封璃想搜尋小猴的身影。

她放出神識，可是沒有用，這片黑暗中禁錮了她的神識，讓她的神識只能待在體內，無法離體。

目力所及之處，全是一片黑暗。

“不是這樣的。”

封璃低喃，“我自然是希望你們四個都活著的。”

黑暗中只有她在墜落，也只有她的低語聲響起，再無其他動靜。

封璃不知道她到底墜落了多久，可是仍沒有落地的感覺，“我這是要去地獄么？”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掉進這個深淵，這周圍黑漆漆的，她一點都不喜歡。

深淵下方似乎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召喚——“下來，下來，我在等你。”

“聲音好熟悉……”封璃精神已經透支，整個人都很不清醒。

“下來，下來……”

“姐姐？”

“來，我在這……”

“唔？姐姐？”封璃強打起了一點點精神，問道。

“嗯，我是姐姐。”深淵下的聲音回應。

“我馬上……到……”封璃意識越來越迷糊。

又不知過了多久，黑暗深淵下面的召喚沒有中斷過，封璃渾渾噩噩的墜落……

“嘭～”黑暗中傳來一聲巨響。

“咳……咳咳……嘔……”封璃被摔得頭暈眼花，吐出一大口鮮血，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咳出血后，一動不動，整個人奄奄一息，隨時都有可能死掉。

她沒有昏迷，她還想見見那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不是紅狐，眼前的一切似乎超出了她的預料。

“噔，噔，噔……”腳步聲由遠及近，不疾不徐，緩緩接近，在離封璃一步之處停了下來，同時，來人還帶來了些光亮，讓人能在這黑暗中勉強視物。

封璃費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來人，卻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模糊，朦朧中看到眼前的不是狐貍，而是一個女子。

“小四。”那女子開口，是紅狐的聲音。

封璃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子為何聲音和紅狐如此之像，她勉力支撐著自己不要昏迷，“你是……是……”

那朦朧的女子點頭，“我是紅狐。”

封璃再睜開眼時，看到的那女子還是一片朦朧，看不清。

她依舊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全身就像散了架一般，傷得真不輕。

封璃想開口說話，可是她發現，自己現在連張開嘴說話都困難。

那女子似乎一直守在封璃身邊，仍然是那一步之距。

她見封璃睜開了眼，似乎想要說話的樣子，“你受傷了，別亂動。”

“……”封璃在心里暗暗腹誹著。

那女子似乎能看明白封璃的心中所想，她接著道：“我可以救你。但是……”

封璃的眼里流露出疑惑的意思，她還是不相信這女子是紅狐，用眼神示意那女子趕快說出，后面的半句話，她現在只有一口氣吊著了。

那朦朧女子沒有再說下去，她站起身來，兩只胳膊抬起，手指似乎在掐著法訣，兩掌之間出現一條細細的絲線般的白光。

隨后她右掌帶著那絲白光拍向頭頂，左手屈指，指向右掌按壓頭頂之處，從她的頭上，緩緩拉出一團柔和的白光。

白光一出，那女子的身子就有些搖晃，她把那團白光拋向封璃，然后，她就連帶著那光亮消失在黑暗中。

那白光被女子拋過來之時，封璃欲躲，可惜她現在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只能硬生生被那白光砸中，隨后又陷入了昏迷。

封璃識海中，一只狐貍模樣的虛影出現，那虛影的意念一段段的傳遞到封璃的神識中，不一會，那虛影就完全潰散了，再無一絲痕跡留下。

趴在冰冷石板上昏迷著的封璃眼角有淚滑落，滴在石板上……

就在封璃昏迷在那黑暗深淵，遲遲不肯醒來時，盤坐在天地門中，自己洞府里的封璃，已經一動不動九個月了。

她的生命體征已經降到了最低，有油盡燈枯之兆。

封璃現在已經徘徊在了生死邊緣。

她封閉了自己的識海，整個人的魂似乎都已經不在這幅軀殼中。

黑暗深淵最底處，冰冷的石板，一個枯瘦的干尸般的東西一動不動，就像死去多時一樣。

“嘎吱～喀～喀～”

這樣的聲音不斷響起，那具似是死去多時的干尸，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我怎么了？”

僵硬，別扭，破鑼嗓子般的聲音響起，把干尸自己都嚇了一跳。

隨著那干尸話音的落下，一個鬼魂一般的霧狀東西飄了過來，它圍著這具干尸轉了幾圈，很是嫌棄，“太弱了，弱爆了！”

那干尸，正是昏迷多時的封璃，她看不見周圍的景象，哪里都是漆黑一片，因此，她很是警惕，身子不自覺瑟縮了下，卻引起了那霧狀東西的注意。

“你怕我？”

霧狀東西終于來了興趣，它很是興奮，向那干尸般的封璃撲了過去。

黑暗深淵下，那霧狀東西越來越多，似受到了前面那個霧狀東西的召喚一般，全部蜂擁而來，封璃苦苦掙扎。

那些該死的霧狀東西居然在啃噬她，封璃全身上下都在顫抖，疼痛，不是身體上的，就像是靈魂在被人撕扯。

恍惚間，封璃似乎聽到小猴和大樹的聲音，“你欠我的，還給我！”

“你欠我的！”

“還給我！”

“還給我！”

隨后，千百萬個這樣的聲音響起，封璃被霧狀東西漸漸淹沒，她放棄了掙扎。

“是呀，我欠的，該還……”

在封璃被啃噬得只剩半顆腦袋的時候，她面前浮現一張慈眉善目的老頭臉，他的旁邊跟著一個非常好看的俊俏少年。

她仿佛還能聽到那少年嫌棄老頭身上的味道的話語……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剛開始相遇的原點……

她脫口而出，“師傅，師兄……”

然后，封璃徹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