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羽也很是感慨，轉眼，他接任這掌門之位，細細算來，也已有一百多年了，如今，文師弟也要去往靈界了。

他還記得，上次去往靈界的是墨語花墨師姐，那都是七十多年前的事了。

周羽只覺時間如流水，匆匆而過，帶走所有的人和事，他笑道：“師弟，去了靈界，找到我們天地門的大本營，好好修煉，不用掛念我們，哈哈哈哈……”

文可辛不置可否，點點頭，“自然。”

“你！還是那個老樣子……”周羽被噎，一口氣卡在心里上不去下不來，悶得慌。

文可辛遞了個“白癡”的眼神給周羽，又讓周羽差點跳腳。現在的他，哪里還有剛剛在那些小輩面前的高深掌門模樣？

洛臨一笑吟吟地看著兩人鬧。

周羽和文可辛之間，眼神交鋒幾下，很快就移開視線。

“師弟，此去一路小心。”周羽不放心的囑咐道。

文可辛聞言嘴角微抽，“知道了知道了，師兄，掌門，你說了N遍了，我不聾。”

周羽沒管他聽不聽，在一旁絮絮叨叨著叮囑他。

文可辛無奈，被周羽拉著在那聽他念經，目光流連在這祖師祠堂的每一處，眼角余光看到一角灰衣出現在門口，他立即打斷周羽的話語聲，“你徒弟來了。”

周羽聞言收住了話頭，看向來人。

洛臨一和卓紅衣總算得到解脫，剛才他倆差點睡著，掌門這嘮叨催眠技術絕對是一流的好。

邋遢老頭封遙一踏進祠堂，就感覺這氣氛有點古怪。

他抬頭，見師傅，兩位師叔和大師姐都在，也就明了，自己來得遲了。

邋遢老頭隨意的行了一禮，欲抬步靠于一旁。

只是，那眾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干啥？邋遢老頭記著昨晚他可是去沐浴過了，衣服也已經清洗干凈，完全無任何異味，頭發也梳理了一番，今天算是收拾得很妥當了。

所以，邋遢老頭不明白他們在看什么，他剛抬起的腳又放了回來。

邋遢老頭擠出一個超假的笑容，對上眾人，“怎么了？”

周羽看著這個徒弟吹胡子瞪眼。

洛臨一對他搖頭不語。

卓紅衣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與往常無任何變化，只是目光就是落在他身上不肯移開。

文可辛定定地盯著他，把邋遢老頭盯得心里發毛，心里急速想著自己什么時候得罪過這位師叔了？他把前幾天，前幾年，甚至他前幾十年的經歷都過濾了一遍，還是沒發現自己有和這位師叔有過過節。

邋遢老頭有些迷茫的看著眾人，再問：“到底怎么了？你們都啞巴了？”

“臭小子，怎么說話的？”周羽身為邋遢老頭的師傅，首先出聲，呵斥道。

邋遢老頭聽著周羽這熟悉的叫罵聲，心里總算安穩了些，他真心怕這些門中元嬰修士一個個都傻掉了。

周羽看那邋遢老頭聽到他的話語之后，那一臉輕松的表情，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混賬東西，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樣子？還有半點修士的模樣嗎？”

邋遢老頭嬉皮笑臉的回：“師傅您老人家消消氣……”

“我老人家？你拿塊鏡子好好照照看，到底誰老？”周羽氣急。

邋遢老頭瞧出周羽現在是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再刺激他，遂噤了聲，站在那任由周羽狂噴口水。

文可辛心里偷樂，這掌門師兄，心里最不痛快的事就是封遙這小子，所以他剛好把周羽的注意力轉移到邋遢老頭身上。

洛臨一和卓紅衣倒不是因為想把周羽注意力引到封遙身上才盯著他的。

他們只是想從邋遢老頭這張蒼老的臉上，看出他從前那絕世容顏的痕跡，可惜一無所獲。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的話？”周羽咆哮。

邋遢老頭昏昏欲睡中，被周羽這一下子吼醒了。他掏了掏被吼得嗡嗡作響的耳朵，懶懶的回道：“我要好好修煉，修為上去了，自然就不會像現在這般頹廢，然后才不丟您老的臉，我……”

周羽更怒，用手指著邋遢老頭，“既然你都知道，你為何還是現在這般爛泥模樣？”

邋遢老頭聳聳肩，半點沒有要回答周羽話語的意思。

周羽看著徒弟這不成器的樣子，心里的那股怒意到達頂峰，又漸漸平息下來。自古以來，修煉上，最是執念太深之人，心魔難過。當年，他選擇他收作徒弟，不正是看中他這份堅持嗎？

只是，周羽沒想到，這也是封遙他這一生最大的桎梏。

周羽擺擺手，整個人似乎一下子泄了氣般無力，一股淡淡的悲戚之意籠罩著他。

邋遢老頭自然也看到了師傅的變化，他還是不發一語，靜靜退到一邊。

洛臨一和卓紅衣也收回了視線，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文可辛輕咳一聲，“咳咳，遙兒呀，師叔今晚就要離開天地門了。”

邋遢老頭好久沒有聽到，別人這么稱呼自己了，乍聽文師叔這樣叫自己，他有些怔忡，“哦，祝師叔一路順風，修為精進。”

話剛說完，他已知自己失言了，文師叔現在的修為，已是玄月大陸上最高的那類人了，修為若要再精進的話，只能去往靈界了。

想到這，邋遢老頭恍然，難怪今天召集大家于祖師祠堂了。他道：“師叔是要去往靈界了？恭喜師叔。”

文可辛很喜歡封遙這個弟子，當年他與周羽一起遇到封遙，都想收為徒兒，最后，這小家伙選了周羽師兄。

文可辛在這玄月大陸，只收了卓紅衣一個弟子，除了之后遇到的封遙，他沒再遇到誰能讓他動心收為徒弟。

他愛憐的撫上邋遢老頭的頭，“當年的小屁孩現在都老了。”

文可辛笑得有些不厚道。

邋遢老頭沒有避開，他定定地站在那，眼神很清澈，不似以往般深邃不可捉摸。

文可辛看著他這樣的眼神，好像當年那個小孩子又回來了。

“師傅，你在靈界等我，我很快就會過去找你。”卓紅衣在一旁，終于忍不住出聲。

只見她一步步平穩地走向文可辛，臉上的神色很是堅毅，自信的笑容掛于臉上，光彩奪目。

文可辛含笑看著，自己這唯一的徒兒走近，輕拍了下卓紅衣略顯單薄的肩頭，“紅衣，為師離開以后，你做事不要沖動，少惹些麻煩。”

卓紅衣汗，“師傅，這話你該說給師弟聽。”

很顯然，她口中的師弟，指的就是封遙。

邋遢老頭臉皮厚得很，對著大師姐卓紅衣露齒笑，他那一行牙齒整整齊齊，很白，這個笑容很好看。

卓紅衣被他那一笑晃了眼，恍惚間記起封遙小時候調皮的模樣，不由笑出聲來。

“師姐，你就該多笑笑，整天面無表情的就像個木偶一樣，多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