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多少杯酒下肚，安然開始一心想要輸掉游戲，于是每輸一回給自己倒酒的時候便會往杯子里倒更多的白酒，兌更少量的飲料，辛辣苦澀的酒味繞在舌尖，連說話都是酒精發酵的氣味，她其實真的不喜歡喝酒。

游戲又輸了一輪，安然二話不說悶頭就灌完一杯。高杰還想著勸她別喝太多了，女生的話意思一下也是可以的。但安然的一杯酒已到盡頭，喝完后用手撐住腦袋，閉著眼睛，四肢的知覺越發麻木開始不受控制，她知道自己的意識也在慢慢變得不受控制了。

同桌一塊玩游戲的男生見狀問了一句：“你沒事吧？”

“下一杯少喝一點。”——另一個男生道。

安然晃了晃頭，道：“我上一個廁所。”說完便努力控制好自己雙腳，使自己看起來走得更平穩。

“你快點，我也要上。”邵小小一頭倒趴在桌面上，喃喃道。

“你該不會喝醉了吧？”同桌的其中一個男生看著邵小小困意爬滿臉的樣子問。

廁所的燈是白熾明亮的，跟大廳昏暗五顏六色的燈光不同，這樣的燈光能讓她更清晰地看到現在的自己是什么模樣。安然雙手撐在洗手臺上，透過敞亮的大鏡子看著自己，不是平劉海，不是蘋果一樣圓的臉，不是一雙郁黑的眼睛，不是以前的自己。現在的她剪著空氣劉海，卷了發尾，圓嘟嘟的臉也稍微削瘦了許多，郁黑的眼睛帶上了灰色的美瞳，她還化了全妝。

她回不去了。

她不僅回不去，還沒有辦法往前走。

意識一點一點模糊，她知道她很快就會被酒精占領神志，于是再一次捧起冰冷的自來水往自己臉上怕打。確定自己還OK后方才打開廁所的門，門口外的邵小小像樹瀨一樣癱在墻根上，口齒不清地喃喃：“終于出來了，我都尿出來了。”

“干嘛，喝醉了哦？”安然一邊嫌棄地扶著邵小小進廁所一邊說，等邵小小進廁所后又靠著墻根上等她，趁這個時間也好讓自己收拾一下自己，不至于回到座位的時候太過于狼狽。

邵小小很快又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還拒絕了安然的攙扶，快步地走在安然前面，炫耀式地說：“你才醉，我沒有醉，你看！我可以走直線。”結果剛回到座位就一頭倒進沙發里，不肯起來。

“醉了吧。”其中一個男生見狀說。

“喝得沒你多呀，怎么比你先醉了？”另一個男生看著安然說。

安然回頭看著倒在自己旁邊的邵小小很不服氣地喃喃自語著什么，但又實在懶得拿出更大的力氣去辯駁。良久，安然問：“你是不是沒有眉毛了？”癱瘓在沙發上的邵小小掙扎了一下，順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小聲地反駁道：“我有。”

“她真的喝醉了。”高杰往嘴里放了一把花生米道。

“嗯。”她自己也快了，不過是強撐了一會而已，安然心想。言罷，便拿起手旁的一杯去廁所前給邵小小倒的酒，一口全悶了。然后再拿起自己的一杯滿的酒遞到高杰眼前，說：“敬你，學長，開業順利，生意興隆。”言罷，又是一口悶了下去，高杰完全沒有開口的空隙，本想讓她別再喝了，現在也只能回了一杯表示道謝。

兩杯下肚，白酒的辛辣一下涌上喉眼，安然的眼睛在酒精的刺激下鋪上了迷霧，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酒意以猝不及防之勢竄上了腦垂體。安然撐住腦袋的手無力以負其重，便被壓了下來。

“一下子喝太快了。”同桌的男生一邊收拾撲克一邊看著倒趴在桌面上的安然說。

掙扎了一下，安然在努力托起自己比平時沉重許多倍的頭，幾次托起幾次都掉下，最后安然干脆放棄了，側著頭沖躺在沙發上的邵小小大叫：“你沒有眉毛！”

在座的眾人被安然突如其來的一聲吼給震驚到了，像卡帶的影像人物一樣定在那里，一動不動，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邵小小接下了安然的一聲吼。

“我有！！！！”

邵小小兀地坐了起來。

“你沒有！！”安然也搖搖晃晃地坐直了身子，繼續吼道。

“我就有！！”邵小小也不甘示弱一邊說著一邊扒開自己額頭前的劉海，把臉送到安然的鼻尖前。

“都有都有，你們都有眉毛。”反應過來的高杰拉開了兩人，連哄帶騙地說：“你們都有眉毛，我們沒有。”

安然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接著扒開邵小小的劉海搖搖晃晃地說：“你真的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哈。”

邵小小推開安然后反手一把捉住高杰的手腕，昂著頭沖高杰說：“我有的嘻嘻嘻嘻。”

“有有有，你有，誰都沒有，就你有。”

同桌的男生見狀不禁驚嘆了一句：“這轉換得也太快了吧，我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看看我的眉毛，你是真的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安然說著推開擋在兩人面前的高杰，扒開自己的劉海沖邵小小說。

“沒有可能呀，我是真的有眉毛呀嘻嘻嘻嘻。”

“不是，你沒有，我才有哈哈哈哈哈哈你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有眉毛的嘻嘻嘻嘻真的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然一邊笑著一邊繼續努力去托住自己臉。

邵小小則背靠沙發不讓自己往旁邊倒下。

“我好想知道眉毛有和沒有有這件事到底有什么好笑的？”一個男生往嘴里塞了一粒花生米，看著一直笑不止的兩人問。

“我也很想知道。”旁邊的男生回了一句。

見兩人稍稍安分了一些，剛想離開的高杰就被安然捉住了手腕，安然的手又小又冷，像寒冬中觸碰到冰塊一樣的冷，手的骨干還異常的明顯，這一雙手讓高杰第一次注意到這個認識了快三年的女孩子。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呆，安然就笑憨憨地問：“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小是不是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邵小小不憤的聲音就響起來了，“不是的，我有！！！”她一邊用兩只手怕打著沙發反抗一邊嘻嘻嘻嘻地笑個不停。

桌面上的手機一陣旋轉著的震動吸引了安然的視線，她放下了高杰的手，一邊拿起手機一邊對眾人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后用黏黏糊糊的話音對說話的人說：“我告訴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機那頭傳來了吵雜的音樂和人說話的聲音，吳凌只得把通話打開曠音耳朵離手機遠一點，問：“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現在在哪，我去接你。”然而另一邊的安然并不理會吳凌說了些什么，繼續道：“小小她喝醉了哈哈哈哈哈哈她還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哈。”

“我有的！！真的！！你看！！嘻嘻嘻嘻嘻嘻嘻。”邵小小立馬把嘴湊到手機跟前對手機嚷嚷。

手機里傳來混雜的噪音，刺耳又難以辨認，吳凌只得再一次問：“是是是，你先說在哪里？”

“我在小小旁邊，她沒有眉毛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還是慵懶的語調，一提到邵小小沒有眉毛的事，音調就瞬間提高了許多。

“不是！！我有！！！！我有眉毛！！”

“·······”

吳凌沒有辦法，只好耐下性子，繼續問：“那小小在哪里？”

手機另一頭吵雜刺耳的聲音讓他很不好受，想把手機離耳邊遠一點又生怕會聽不清楚安然的話。

“她呀？小小她在我旁邊呀，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哈哈哈。”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邵小小，安然湊近手機，低聲說：“我告訴你哦~小小她眉毛沒有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聽到了，你又在說我~”

“······”——吳凌。

“好好好，我知道了，小小沒有眉毛。”吳凌百般無奈，轉念一想，對安然說：“安然，你把曠音打開。”他本想借著曠音讓她旁邊清醒的人接電話。

“干嘛~你這個人怎么事這么多。”

“不是······”

“嘟嘟嘟嘟······”

吳凌話還沒有說完，安然就把電話掛了，他一個人立在宿舍的走廊欄桿前，宿舍里的舍友問了他八百遍今天平安夜為什么不跟女朋友一起過，他也想和女朋友過這個平安夜呀。

這可能是他有史以來最慘的一次熱戀期了。

他還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