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來攻城戰向來是最慘烈的戰爭，傷亡比例同等素質下約為1：5。

黃巾又哪里是正規軍對手？若真普通攻城，怕是死一名守城軍要死七八名黃巾。

按三萬正規軍，來上二十萬黃巾軍也絲毫不怕。

這是張角決計不能容忍的。

看著逐漸降低城中攻擊頻率，從懷里掏出滿手豆子。

朝天扔去，落在地上時，便根系覆在地下，不斷生長，抽取其中養分。

再連成一大片藤蔓的海洋，不多時，一朵朵花開在了上面，結出一顆顆果實。

藤蔓活了過來，不斷以果實為心臟包裹，最終形成一株株綠色的人。

黃巾力士很快排著隊，不發一言有序走到放置安放好的軍備面前。

穿戴起破破爛爛的衣服，遮掩自己身上的顏色。

在分工搬運登云梯等攻城器材，準備就緒后，齊望鄴城。

水燭來到張角身邊，看著他有斑白了一點的頭發，詢問道“接下來干什么？”

張角沉聲，“等。”

他沒說等什么，鄴城中的人卻給出了答案。

已經零零落落不時幾根箭矢飛出，已經知道黃巾并沒有攻城。

城中將領命尋武功高強的死士十六人，拿著火把，從城墻上跳下去，分別從四個城門，又分為兩組，互相照應，喊話報告外面黃巾動向。

張角感知到霧中下來的人，勾勒出嘲諷的冷笑。

黃巾力士共有六十人，帶著拿著器具紛紛進入霧中。

等待中，水燭忍不住問道“沒有一種法術能直接進去嗎？或者召喚天雷劈開城門。”

張角失笑，“我如果有那么厲害的能力，何必組建黃巾？去洛陽直接殺掉皇帝，然后變成他的模樣，這樣的天下豈不是更好？”

水燭欲張嘴，便聽到霧中一聲慘叫，接連慘叫無數。

便知死士已死，登云梯頃刻間放到了城墻頭，搭載著。

城中士兵人心惶惶，朦朧看到已經將攀登上來的人，勁弩疾射。

剛向上的黃巾力士中間，沉悶倒地，又慢悠悠的站起了身，凝視中箭的部位，扯掉，等待下一次攀爬。

六十算多嗎？至少在城墻面前絕不算多，但造成的恐慌卻是非比尋常，沒有人能冷靜，城中的軍備再一次開始無節制消耗起來。

只為了擊倒又一次攀上來不死的黃巾力士。

“這樣不行。”守城將領低聲自語，看著霧，目光悠遠，仿佛看到了另一邊的張角。

可有什么辦法？這是陽謀。

張角來了興趣，言傳身教道“你是不是覺得全軍都去攻城的命令很愚蠢？包括我女兒在內，也包括你。”

水燭早就想詢問這問題，肯定說“沒錯。”

“好，既然你承認了，我看你也沒一把武器，這把匕首就給你待會殺敵，莫空手前去。”張角變戲法一樣拿出一把軍用匕首，遞給水燭。

水燭接過，牢牢抓在手心。

“你需要學的很多，我慢慢教你吧。一般來說，除了正規軍隊還有輔軍，專門運輸糧食和打雜之類的，軍隊中，糧食重中之重，可謂根本。但黃巾是沒有輔軍的。”

“他們先前只是農民，現在都是黃巾軍，手中拿著的是足夠支撐兩三天的糧食。十萬軍隊，消耗何其之重？沿途所攻占，亂世之中，糧食本就稀缺，所以必攻打鄴城，不得退避。”

“鄴城地理位置重要，城中居住四十萬人，如若攻占，糧食難題便可無憂，更有基地在此，進可直取洛陽，以換天下，退亦可守據此城，再做良謀，等東山再起。”

一口氣說完這么多，張角頓了頓，瞇了迷眼看著城中不斷釋放的箭矢，估算著還剩多少。

“我且考一考你，你覺得身為一名將領，最重要的是什么？”張角帶著笑意看水燭，期待著答案。

“孫子兵法中說，智、信、仁、勇、嚴。”水燭根本不懂這些，只得中規中矩答道。

“未言勝先言敗故而能百戰不殆。”張角此刻真有點像小孩一樣，得意洋洋得對真小孩炫耀自己的用兵理念。

“那不是很沒志氣嗎？項羽背水一戰才能大破秦國。”

“這兩樣并不沖突，現在黃巾，已經是背水一戰的局面，因為手里糧食稀少，退路先天被絕，所以待會戰斗必然死戰不休，言敗，我已經命人在巨鹿城中搬運糧食，送往到剛剛打下的城池。”

“你說了這么多？不怕我去告密？就如當初唐周一樣。”水燭覺得張角說的有些太多，當初張角看錯于唐周，今日就不怕看錯于水燭？

只要水燭告密，漢朝領一只軍隊八百里疾行，奇襲小城，成合圍之勢，作甕中之鱉，斷其糧食，則張角必亡。

“不，你不會。”張角很自信看著變了顏色的天空。

在他眼中，千里之外，洛陽，一條垂下的金色長龍正在不斷死去。

“那然后呢？”水燭詢問。

“城墻最重要的作用，限制數目過大的軍隊，就如一個小巷子中，防守一方只需要正面對一個人，而不是同時四個人。”

“對，沒錯，那你命令不是更愚蠢？”

張角十分高深莫測道“那要看的是人心，我方士兵力量不如人，武器不如人，地理優勢不如人，什么都不如人！但只有一樣，這能改天換地的力量，信仰！只有這信仰，能夠將一個農民，戰勝原本不可戰勝的正規軍！”

“信仰？”水燭重復了一遍。

回頭看去，黃巾軍雖大多數面黃肌瘦，手中武器更是殘破不堪，但眼中像一團火，燎原之火！

戰意高昂，有死之志！

再反過去看城中士兵，雖然有著各種各樣的優勢。

卻被不斷困擾的黃巾力士，擾的精疲力盡，心中更是戰意先去了一半。

自古以來，以弱勝強數不勝數。

不過，如今看來，這黃巾必勝的決心是如此高昂，何有在敗亡之理？

強者本由弱者通過不斷積累優勢才變成。

弱者也或是強者削去筋骨心志。

如此看來，當時黃巾強，而守備軍弱。

何來以弱勝強之說？

本以強勝弱！

黃巾，旗幟在被風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