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來到山上的小屋里,藥圣老谷子便隱居于此,只是在外人看來,這間小木屋與平常的山民住所沒什么區別,只是在院門口種植了大片大片的雜草雜花,一條百米石徑直通屋門前的小棚。
但是真正入口卻并不是這一條,而是隱匿在花草間,需要汲草而過的一條假草路徑。
從石徑走過去會吸上一種“失憶香”,這種香是麻痹記憶神經的,讓受者覺得在六個時辰內的所看見聽見的事情就像夢境一樣,等逐漸清醒的時候也就忘記夢里的具體內容。
這種香并不易察覺,而且聞到六小時內需要任何一種普通花香來作為藥引才會起到藥效。
綺琦進門就覺得這家人真夠古怪,庭院里居然滿是花草,卻無一木。
習武之人哪有這種閑情呢?難道是習藥理的人家?
亦奇的師妹看見師兄領了兩個小姑娘進來,便去跟老爹說:“老爹,師兄領了兩個女娃子來,我去泡花茶了。”
老谷子正在制一種蛇倉藥,頭也沒抬。
谷師妹端了兩杯菊花茶出來,元元渴得緊,一口氣喝完了,綺琦因為游泳吃了些水,暫時沒有碰茶。
綺琦進來仔細環顧了四周,屋子里陳設極致簡單,卻仍然可以看出曾經用心布置的痕跡。
因是有女主人的雅舍,因為在廳堂正椅的上方有一架布滿灰塵的古琴。
一起用晚飯的時候,元元神思呆滯,似要昏昏欲睡之態。
綺琦心想難道飯菜有毒,可是問元元,元元也并沒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就是回答稍顯機械。
谷師妹看向綺琦:“你兩叫什么名字啊,怎么會來到羚山?”
“我叫林七,她是元元,我們就是趕路來到這里。”綺琦想到自己應該也有這種狀態才對,然后用一種僵尸的模式說話。
亦奇一開始看到谷師妹把梔子花花瓣擺在菜盤上就覺得這花香過度了,如今兩人癥狀已經相當明顯,于是瞪了谷葵一眼,。
老谷子等到晚飯進行一半的時候才出來,出來看見兩個姑娘垂著頭,毫無生氣的吃飯。也不在意。
但是老谷子制成了蛇倉的藥引,心性大爽,便說:“奇兒一帶帶兩個,難怪你谷師妹拔盡那棵梔子樹,哈哈哈哈哈。”
谷葵怒嗔:“爹!”
“行了,你用花用成這個量,她倆今晚也走不了。”
谷葵想說她們不也沒睡著,照樣走得了。
老谷子看向亦奇:“這兩人是誰?”
“山中碰見的,她說要拜您為師,徒兒拗不過她,便帶她前來一見。”
老谷子口中“哼”一聲,便說:“老夫不收女娃子,葵兒你帶她們往里頭休息一晚,藥引成了,爹要和奇兒喝一杯。”
“是,葵兒等下就回來。”谷葵站起身對她們說:“林七姑娘、元姑娘,請跟我來。”
亦奇聽到名字之后霎時呆住了,難以置信的問綺琪:“你叫什么?”
“林七。”綺琪心想難道他認識我?
亦奇驚喜萬分,回想起胭脂樓的情況,當時的林七姑娘蒙著臉,也難怪真人就在眼前自己也渾然不知,谷葵問:“師兄,你怎么了,她是誰?”
亦奇繼續問:“林七姑娘可會彈琴?”
綺琪想到當日胭脂樓參賽就是用林七做的藝名,自然諳熟琴技:“會。”
“真是你”,亦奇激動的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對老谷子說:“師傅,她興許可以修好師母的琴。”
老谷子思考了一番,便說:“林七姑娘現在可否演奏一曲“百鳥朝鳳”?”
綺琪想:“這是什么曲子,沒有曲譜我如何彈奏。”
還沒等綺琪回答,亦奇就說:“她可以,我去拿琴和譜來。”
琴正是放在正廳的古琴,足足斷了兩根弦。
但曲譜的調有好幾個音都在這兩根弦上,高兩個音或者低兩個音倒無事。
但是他們師徒無緣無故就給人下毒,反正我也該中毒,我且亂彈一番,看他們反應如何。
綺琦彈出來的基本沒一個音準,且毫無章法可言。
亦奇剛剛握了她的手脈,脈象平穩有力,深知失憶香并沒有起藥效,她是裝的。
“師傅,不如等林姑娘藥效過了,在試試?”亦奇對老谷子說。
師母在的時候,師傅一高興就想聽百鳥朝鳳,那把琴正是師母的琴。
可惜師母身體羸弱,病逝將近兩年,琴是谷葵想給爹彈琴以慰對娘的思念不小心弄斷的。
“罷了,葵兒還是帶她們出去吧,百鳥朝鳳啟是一丫頭可彈?”
——
綺琦和元元睡在側屋的客房里,亦奇晚上拿了一個瓶子來,悄悄在綺琦身邊說了句:“讓她聞聞,失憶香就會清除。”
“他知道我沒中毒。”綺琦等他走后,自己先拿起來聞聞,味涼而辣,有樟腦和薄荷腦的味道,特別像風油精。
第二天,綺琦仔細看了那架古琴,琴弦是罕有的蛛絲弦,要接駁起來并不難,只要找到是哪種蜘蛛吐的絲就可以。
綺琦并不知道是哪種蜘蛛,但聽外公說過黑寡婦的絲可與鋼媲美,且柔軟輕便,可黑寡婦是毒蜘蛛,若非癡迷者決不會用這種蛛絲作弦,因為一般的蠶絲和現代的尼龍鋼絲足以滿足高級演奏的需求了。
綺琦跟著曲譜走了一遍音,升半調,百鳥朝鳳已經出現百鳥鳴叫,曲子連貫性非常強,又急促又要同時發聲。
綺琦確實是天生的音樂家,不僅在天賦和后來的造化上,對音樂的敏感和領悟更讓她注定不凡。
老谷子站在屋門前聽到琴音的剎那,仿佛時光在倒轉,夫人也從未離開。
在失去夫人的兩年里,昨天是老谷子研究出的第一次藥引。
而此刻夫人正在給他帶來祝福,世事無常,讓他一下淚眼朦朧。
“這首曲子乃老夫內人所作,林姑娘可曾彈過?”老谷子回神。
“第一次彈。曲子轉音非常多,老夫人琴藝素養甚高。”當日胭脂樓比賽,僅靠雙眼和直覺,就能給一首自己從未演奏過的曲子伴奏的丫頭,人生中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技術的瓶頸吧。
老谷子大笑:“我時常笑她只有這一曲彈得獨好,后來我便也只聽她彈過這一曲。自從內人過世,葵兒想學這首曲子以慰我失妻之傷,卻不甚弄斷了弦。林姑娘可有辦法將其復好如初?”
“要重新接弦并不難,只是這琴是蛛絲弦,必須知道是哪種蜘蛛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