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你說什么呢？”沈清蘭又是咬牙切齒，齜牙咧嘴地用筷子在黎歌靈的身上，狠狠地敲過去，“我告訴你，是你答應那個大胡子的，一星期后給錢，到時候你籌不出錢，就拿你自己抵債，別拖我們下水。”

黎歌靈一言不發，放下碗筷，孤自往院子里邁去，

明明以為心早就麻木了，但怎么還會隱隱作痛呢。

屋子里，沈清蘭拿出早就藏好的雞腿，放在黎崢的碗里，附在黎崢的耳邊，道“快吃，別被哪丫頭看見。”

“媽，哪里來的雞腿呀？為什么不叫妹妹？”

沈清蘭打了打他的頭，力道卻不重，“你傻呀，還這么大聲，我就是給你藏的，哪丫頭早晚都要嫁出去的。”

“等下，嫁人？”沈清蘭把黎錚的雞腿奪過來。

黎錚不滿道，“媽，你又怎么了，怎么又不讓我吃了？”

“留給你妹吃！”

“為啥您又改變主意了？”

“你就聽媽的吧，你賭債的事還是得靠你妹。”

黎歌靈在院子里，驚訝地聽到沈清蘭溫柔地喊著她的名字，她一直以為是她聽錯了。

跟著聲音，她又回到屋里。

“歌靈呀，來這是雞腿，我專門給你留的，你哥都沒得吃。”沈清蘭和藹可親地對她笑著。

黎歌靈狐疑道，“有什么事就說吧。”

沈清蘭雙手磨了磨手上的褲子，目光卻精明過人，躊躇間，才不好意思地開口，“你是不是交了一個男朋友呀？”

黎歌靈冷笑，她就知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是，但是他有錢。”黎歌靈巧笑嫣然。

黎錚和沈清蘭眼里像狼一樣，發出貪婪的光來。

“但我死也不會借他的錢的。”黎歌靈決絕道，斬釘截鐵。

“為什么？”母子二人都驚愕了，表情也猙獰了起來。

“人家為什么要借給我？我去借又算怎么回事呢？”黎歌靈心如死灰，冷冷道。

“為什么不能借，都是朋友呀，互幫互助怎么了，再說了。歌靈，我看得出來，那小子打心里喜歡你，你看你們郎才女貌的，不如就在一起吧。”沈清蘭明白來硬的不行，于是就和顏悅色地勸道。

“你是要把我賣出去嗎？我絕對不會答應的。”黎歌靈堅定不移道。

眼見沒有商量的余地，“啪”的一聲，沈清蘭直接給了黎歌靈一巴掌，她白嫩的皮膚一下子就紅腫起來。

“你怎么這么不孝，這么冷血，借到錢就能救你哥哥一條命，難得不值得嗎？我沒有你這個沒有良心的女兒，我真是白養了你，你就是個白眼狼。”沈清蘭一邊哭訴著，一邊胡亂地打著黎歌靈。

“你說我是你女兒，你可曾有養過我一天，我的臉上挨了你多少個巴掌，你自己心里可知道。”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卻絲毫沒有影響女孩的倔強。

“我不管，我不管，我生了你，我是你媽，我讓你去做什么，你就得去做什么！”

……

一大早，黎歌靈搭最早的公交車逃去學校，昨天一晚上，她都沒有睡著，腦海里一直重復著沈清蘭的面孔，越想，她的心就越痛，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著的，可能是精疲力盡，可能是失落絕望了。

第一節是語文課，語文老師是典型的江南女子，骨架偏小，溫婉而大方，臉色稍白，上課有時會咳嗽，給人一種病西施的感覺。

“今天，我打算抽一下《鴻門宴》課文的背誦情況。”柔弱的語文老師，聲音就像黃鶯一樣動聽。

一樣的老戲碼，老師故意用一段時間審視全場，所有人幾乎都屏住呼吸，心虛的都微微低頭。

黎歌靈現在精神幾近崩潰，神游在九霄云外，連老師來了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她點了自己的名字。

“啪嗒。”一本語文書摔在黎歌靈的桌子上，驚得黎歌靈全身一抖。

抬頭，驚慌的小眼神不明所以地望著語文老師。

“黎歌靈，你起來背誦一下《鴻門宴》全篇。”語文老師秀眉微蹙，神色不悅道。

黎歌靈站起來，眼簾低垂，沉默著，許久才羞愧地說出一句話:不好意思，老師，我忘記了。

“坐下吧，雖然你成績優秀，但是偏科實在太嚴重，如果再不勤奮努力的話，遲早是要退步的。”老師失望地苛責道。

昨日的疲憊，今日的批評，就像兩股颶風，席卷著黎歌靈的心，一股酸楚，化為兩行蛟珠。

林靖軒似乎看到有什么東西，順著黎歌靈的臉頰滑下來，直直地滴入他的心河。

黎歌靈哭累了，趴在桌子，眼皮上下打架！

稍微仔細看，就能發現她眼角有一圈烏青，臉頰處有淡淡的淚痕，衣物發飾也都是昨天的。

這個夏末秋初的天氣，睡覺總是很容易被冷醒，她不禁打了個顫。

林靖軒脫下身上的外套悄悄地給她披上。

黎歌靈舒服地吧唧了一下嘴，臉在胳膊上，摩挲了幾下，難得她能有這么安靜美好的時候，林靖軒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

下課鈴的第一聲起，黎歌靈就醒了，林靖軒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抽走了衣服，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打游戲。

這一切都被剛睡醒的季徽朗收入眼底，半夜冷醒，課堂補覺的他，本來是最沒精打采的，卻被這一幕，重新喚回了活力，拿出手機，給林靖軒發過去一條信息。

季徽朗：【為啥不讓她知道你對她的好？】

林靖軒：【我怕讓她有壓力，會離我越來越遠。】

季徽朗：【哈啊哈哈哈哈，我可從來沒見過你這么慫的樣子。】

林靖軒：【你丫的，給我滾。】

季徽朗:【哈哈哈，好了，不逗你了，我退下了。】

林靖軒關了手機，回頭，黎歌靈正在抄上節課沒抄的筆記，一副氣定神閑，若無其事的樣子。

她的面容投進眼里，清麗的面孔，空靈的雙眸，水潤的紅唇，精致的五官，背脊挺得直直的，手快速的記著，不得不說，任何時候的她，都特別迷人。

下午第一節是眾所期望的體育課，對于林靖軒而言，更是他的主場。

長跑是最考驗速度和耐力的運動，賽場上矯健的身姿，昂揚的步伐，總是能讓女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女子1500米，男子3000米，是這個下午的測試項目，體育老師姓許，是一個皮膚黝黑，眼睛有神，頭發短寸，人高馬大的男人，參過軍，據說還是前國家一級運動員，拿過很多世界級的獎項。

不過讓他在這所學校真正出名的卻是，他從來沒有對我們說過他的全名，班長偶然一次抄課表的時候，才意外發現他叫許路路，那么陽剛的男人取了一個這么萌萌噠的名字，強烈的反差下，這件趣聞就像一顆原子彈，燃炸全校，非官方校報將此事件記為“許氏事變”。

更有好事腦洞清奇者，編撰出其名出處，大抵有三種。

第一種，他媽在馬路邊生了他哥，他哥叫許路，第二次，又在馬路邊生了他，所以他就叫許路路。

第二種，老師母親生他那天，天現異象，風云突變，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在外地工作的父親，馬不停蹄地趕回來，最后淋得濕漉漉的，所以他叫許路路（漉漉）。

第三種，她媽是個lol（擼啊擼）的狂熱愛好者，打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肚子不舒服，疼痛難忍，但是又不舍得下場，等到了醫院，生下了孩子，他爸問她，給孩子取什么名字，她此刻還心心念念著lol，本能地氣若游絲地回答道，“擼～擼”，他爸誤以為他媽說的是“路路”二字，于是，他從此就叫許路路。

古人常言，好奇害死貓，知道太多對自己沒好處，這點非常顯著的體現在了黎歌靈和她的同學身上。

許老師相比于以前，更加嚴格，更加苛刻，對著裝幾乎變態的要求，必須統一白藍色運動服，統一白色運動鞋。

因為其軍事化管理，和少女夢幻的名字，人送外號許人美。

許人美嘶吼著發布口令，同學自覺排成兩隊，上節課打瞌睡的，這下也努力撐著精神。

他踏著標準的軍步，鷹一樣的目光往這邊巡視。

“你，出來！”許人美銳利的眼神集中于第三排中間的一個女孩。

一個嬌小的女生，怯弱地邁著小碎步，腳上是一雙與運動鞋幾乎無異的白色女式小皮鞋。

許人美一邊讓那個女孩做深蹲，一邊嚴肅道：“我警告你們，我的課堂著裝一定要按照標準來，這不僅代表你們的安全，還有你們的態度，下一次男生穿牛仔褲，就讓他劈叉，女生穿裙子，就倒立。”

“還好我及時換了，嘻嘻嘻。”季徽朗湊近林靖軒的耳旁，調笑道。

“列隊的時候，不許說話，懂不懂規矩。”許人美的臉立馬繃緊了，嚴肅地喝道。

“他是不是便秘了，臉色那么臭。”季徽朗在葉西風身旁，小聲嘀咕著。

老師安排，八個女生一起跑，黎歌靈就在中間的位置，其中三個女生，很快和后五人拉開了差距，黎歌靈排在第四，跑得不緊不慢，沒有任何落后的跡象，卻也沒有任何出采。

“第四個女生，有點意思。”林靖軒的耳旁傳來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

“這是一班。”林靖軒冷漠地望著何清玄，言下之意就是他一個二班的，跑來一班的體育課是什么意思。

“我們學校只有一個操場。”何清玄指了指他的身后，上體育課的二班。

林靖軒的臉色暗了幾分，保持沉默。

“要不，我們來打個賭，看那八名中，誰能奪冠，誰輸了誰請吃飯。”季徽朗饒有興致道，“我先說，是目前第三名的張悠可，雖然目前排在第三，但是氣息平穩，節奏穩定，應該很快就能超越一，二名了。”

林靖軒和何清玄未置可否。

“我猜第四名黎歌靈。”何清玄嘴角勾起一道靚麗的弧度，就像冬日里的暖陽。

“靖軒你呢？是不是和我一樣。”季徽朗攬過林靖軒的肩膀，爽朗地笑道。

“無聊。”林靖軒本不想理會，忽又暗暗道，“我選黎歌靈。”

“不是吧，靖軒，你是因為喜歡人家，所以不管輸贏，才都要選人家嗎？”季徽朗訕笑道。

“不需要。”林靖軒冷冷地回了一句。

“西風，你的選擇也是歌靈吧！”季徽朗無趣道。

葉西風魅惑邪肆地勾起嘴角，“你身邊兩個長跑種子選手，都選擇同一個人，看來你這頓飯，是要請定了。”

季徽朗怔住，但是黎歌靈她真的看出來有那么大的潛力嗎？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黎歌靈氣息平穩，步伐矯健，節奏變化自如，在彎道減速，又在平道加速，看起來還排在第四，但第一明顯氣息不穩，第二步伐錯亂，完全是亂跑。

至于第三名張悠可雖然氣息，步伐，技巧和節奏都不錯，但是體力明顯沒有黎歌靈的強，細微中可以發現，她的每一圈的平均速度都會有些比較大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