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在李家父子的鼓勵下，和老五一起開始了備考復習。到了寒假，老五聽說他們的校長要換人了。

這段時間，好多單位的領導都在換人。

楊超英是聽消息靈通的同事說的。那個同事本來是被推薦下一屆上大學的候選人。他那天沮喪地和楊超英說自己上大學沒希望了。

楊超英相信李建軍所說的，上大學不會再走推薦的路了，但他不能把這事告訴人。

過了春節，寒假也接近了尾聲。李建軍還沒有來楊家。他要過了整個寒假才回來。

楊超英在聽說校長被換后，很想找李建軍問一下，這個情勢會怎么發展。他雖然在復習，也相信李建軍所說的今年要恢復高考，但現在的狀況誰也看不清。

楊家三兄弟對自己的前程都開始擔憂了。傳說中的取締代課老師的消息不知什么時候會實錘。

老校長走了，新校長來了。他不了解情況，不知道今后對自己會怎樣。

代課老師的去留，取決于學校的態度，而校長的意見是特別重要的。取締代課老師的講法還沒明朗，自己的命運就和校長有很大的關系。

每次校長調換，都會有一些代課老師被辭退。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生活似乎和以前很不一樣。很多事都不按原來的軌跡前行了，不知道教師隊伍會不會真的和傳言一樣，要優勝劣汰大換血了。

這樣的發展讓人看不懂。楊超英想問問李建軍能不能看得清晰一點。

過了春節，李建軍還在跟著父母外婆走親戚。雖然他們家親戚不多，但遠房的還是有幾家的。

在串門的時候，親戚們也都在談論各自單位的新鮮事，有幾個提到他們單位也換了領導。更讓李建軍驚訝的是，在這些八卦中，有人說到張來福也不當紅星大隊的大隊書記了。

這么說，張金生做臨時工的事要泡湯了？李建軍很想去紅星大隊看看。

這天，沒什么親戚可走了。李舜承問兒子要不要去楊家看看幾位叔叔，聽說他們的校長換了，三兄弟應該很郁悶。

李建軍巴不得父親這句話，滿臉嬉笑地答應了。李舜承馱著兒子就這樣去了紅星大隊。

李舜承那天在親戚家也聽到了張來福的事，知道兒子心里惦記著張金生。他也沒說破，到了楊家，李建軍就找張金生去了。

楊家人都在家，老五看到李建軍來了，正合心意，準備問他一些問題。沒想到這家伙一溜煙就跑了。

今天天氣比較暖和，大家在院子里嗑瓜子，余賽珍還削了甘蔗。楊超英說起自己的學校要換新校長了，話語間帶著憂傷，不知道這學期還能不能繼續代課。老三老四也一樣的心情。

楊紹基說，張來福也不當大隊書記了，前兩天新的大隊書記就上任了。李舜承也說自己聽說了這事。

楊紹基問，那么多的人都同一時間不當官了，新的官同時上任，這好象以前從沒見過，這是怎么回事？

李舜承也答不上來，他對形勢的分析能力是很弱的，但他聽兒子說過，以后日子會越過越好的。就說：“現在上來的領導都是做事實的。而且，聽說象我們這些專門做業務的都要被重用了，可見這是真的在好起來了。”

老三覺得有道理，這次好像是在整頓秩序。照這樣下去，那恢復高考應該是有希望了。只是這次變動關乎自己的命運，他心情還是很沉重。

大家對目前的情勢好像達成了共識，以為是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看周圍人的生活狀態就知道，也是少見的意氣風發。

院子里的談論還在繼續，李建軍卻回來了，看起來神情有些落寞。

李舜承問有沒有見到張金生，他說見到了。

李建軍在張金生家沒見到張來福，聽說去縣城了。張金生說，他去看耿局長了。問問能不能讓自己早一點去做臨時工。

李建軍覺得張來福有點幼稚，什么時候了，還以為人家會買自己的帳，但他沒說破。問張金生，如果不能做臨時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張金生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前程。說正確一點，是他一點也沒考慮過這事。說：“這有什么好想的，我爸媽生產隊都有工分，口糧都能分到，不象地主婆，總是要交錢買口糧。”

“有了口糧就好了嗎？不想要點更好的東西了？比如說手表，自行車什么的。”

“要那些干么，我又不是工作同志。”

李建軍覺得自己真的沒法和這個大師弟溝通。只是在談到父親離職時，他突然破口大罵，說是哪個鬼東西不讓父親當大隊書記了，找出來一定給他點顏色看看。

看來，沒了當大隊書記的父親，對他的生活可能有了比較大的影響。

老三楊新政聽到這里，說：“這小混混，學了一點三腳貓功夫就要上天了。”

楊超英說：“這小子人還是不錯的，只是沒讀什么書，不懂道理。”對李建軍說：“你要好好說說他，別真的去惹事。”

對于張金生，當初楊家人就不同意收他，但礙于張來福的面子，楊紹基勉強收下了這個徒弟。不過在這幾年的接觸中，楊家人對他的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了。

熟悉以后，才知道張金生大多數時候心是軟的。雖然社員都說他喜歡偷東西，但這么久相處下來，發現他只偷人家樹上的水果，也只摘自己夠吃的，很少偷了存起來。

楊紹基以前也和社員門一樣，對他是避而遠之，教他學習武術也只是走個過場。但后來，他看得出這孩子是和李建軍一樣真的喜歡武術，而且悟性也高。所以他慢慢地接受了這個徒弟。只有老三總不待見他。

現在張來福不當大隊書記了，張金生可能怕自己沒有了父親的身份罩著，以后會被人低看甚至欺負。

他脾氣本就火爆，楊紹基擔心他會做出什么過激行為。但張金生對李建軍非常敬佩，不但是因為李建軍預言了好些事件的發生，更多的是他佩服李建軍懂得很多。他喜歡有學問的人。

楊紹基想讓李建軍多去看看他。

其實，大家都沒去想，張來福的離職，對李建軍的影響也很大。他剛計劃好的種文旦的設想似乎又要流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