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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1 大轉折:從民生、經濟到社會

總報告編寫組[1]

摘要:人口老齡化影響之廣之深,遍及民生、經濟、文化、政治,以及城鄉、區域和國際戰略格局等幾乎所有領域、所有層面。老齡化正同信息化、城市化、全球化一道,構成重塑人類社會的認知背景和基礎力量。2018年,中國人口結構開始出現轉折性變化,從有史以來的年輕社會步入前所未有的社會形態——老齡社會。老齡社會與人口老齡化相伴而成,與社會發展相向而行,與人類進步相促而進。其帶來的機遇和挑戰是全局的、長期的,是不可逆轉的,不是局部的,也不是暫時的;不限于養老,也不限于社會保障。面對老齡社會,必須打破老齡社會就是解決如何養老的思維桎梏,站在經濟發展和社會可持續的角度,充分認清老齡社會潛在的巨大價值,積極推動市場創新、社會創新和政策創新,催生適應老齡社會的創新平臺、創新模式、創新產品和創新生活方式,從而創造出一個任何年齡都可以追求美好生活的幸福社會。

關鍵詞:人口老齡化 老齡社會 社會轉型 民生

一 老齡化三動力

老齡化,指的是老齡人口在總人口中所占比例不斷上升的動態發展趨勢。[2]它是經濟社會發展的產物,也是21世紀人類社會共同面臨的重大課題。

推動老齡化的力量,主要來自長壽、少子、遷移三個方面。

(一)長壽:老齡化“發動機”

經濟社會的發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和醫療技術的進步,帶來了人類平均預期壽命的延長。隨著壽命的越來越長,老齡人口自然增多,由此推動著人口年齡“金字塔”頂部不斷擴大。

從全球范圍來看,人口平均預期壽命已從2000~2005年的67.2歲上升到2010~2015年的70.8歲,增長了3.6歲。未來,人口平均壽命還將繼續上升,2045~2050年有望達到77歲。[3]

從中國的情況看,中國人口平均預期壽命1949年只有約35歲,1957年達到57歲,1981年增至68歲,2000年升至71.4歲。在短短的51年時間里,中國人口平均預期壽命提高了一倍還多,提高的幅度遠遠超過發達國家和世界平均水平。2017年,中國人口平均預期壽命達到76.7歲,越來越接近高收入國家平均水平(見圖1)。

圖1 中國人口平均壽命的國際比較

資料來源:世界銀行。

(二)少子:老齡化“加速器”

與壽命延長同步而來的,還有少子。受工作、生活、文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全球總和生育率持續下降。生得越來越少,使人口年齡“金字塔”在頂部不斷擴大的同時,底部持續縮小,進一步加速了老齡化的步伐。

全球多數國家和地區的生育水平都在下降,越來越多國家進入低生育水平。2010~2015年,全球有83個國家的生育率低于更替水平(平均每個婦女生育2.1個),而這些國家的人口占全球人口的46%。其中,26個國家的總和生育率低于1.5。按照中位數預測,全球總和生育率將從2010~2015年的2.5降至2045~2050年的2.2,進而降至2095~2100年的2.0。[4]

中國自20世紀70年代全面實施計劃生育以來,人口生育率迅速從高轉低,并一直處于低生育水平。盡管2016年中國開始實施了二孩政策,但從2017年和2018年的情況看,生育水平仍呈現出持續下滑的趨勢。2017年,中國出生人口1723萬人,人口出生率12.43‰,與2016年的1786萬人和12.95‰相比,雙雙有所下降。并且新出生人口中,二孩比例超過一孩比例。[5]2018年,中國出生人口1523萬人,為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三低,人口出生率為10.94‰,創新中國成立以來歷史新低。[6]

圖2 1949~2018年中國人口出生率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

(三)遷移:老齡化“變壓器”

與長壽、少子相比,人口的遷移流動不是推動老齡化的直接動力,但大規模的人口遷移流動,特別是大量勞動年齡人口的遷移流動,能夠對遷入地和遷出地人口年齡結構產生巨大影響,起到緩解或加劇當地老齡化程度的直接作用。

截至2017年,世界范圍內的移民數量約2.58億人,占全球人口的3.4%,比2000年增長了49%。并且,這些移民中75%處于勞動年齡,大多在20~64歲,占全球勞動年齡人口的4.5%。這些國際移民對于世界多個地區的人口增長都做出了重要貢獻,甚至緩解了部分國家或地區人口衰退的狀況。2000~2015年,移民對北美地區人口增長的貢獻率達到42%,對大洋洲國家的貢獻率為31%。如果沒有移民的人口貢獻,歐洲2000~2015年的人口總數就已下降。[7]

2011年以來,中國流動人口總量雖然有升有降,但長期在總人口中保持較大比重。2011年為2.30億人,2014年增至2.53億人,2015年為2.47億人,2016年為2.45億人,2017年為2.44億,2018年為2.41億人。以2016年為例,流動人口中有75%以上都是勞動年齡人口。[8]北京、上海、廣州等大城市,受益于流動人口的大量涌入,在相當程度上對沖了常住人口的老齡化。

總體上看,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在改革開放、計劃生育、城鎮化等多重政策的共同作用下,人均壽命快速提高、生育快速下降、遷移快速增長。這就使中國在短短的幾十年里,進入了發達國家歷經百年才走到的老齡化社會。

二 老齡化進程

關于老齡化,國際上普遍認同的標準有:對個人而言,60歲為進入老齡;對一個國家或地區而言,60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10%,或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7%,即意味著這個國家或地區進入老齡化社會。

老齡化社會還可進一步區分為輕度、中度、重度和超重度。輕度指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7%但低于14%,中度指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14%但低于20%,重度指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20%但低于40%,超重度指65歲以上老齡人口占比超過40%。

(一)全球老齡化大勢所趨

19世紀中葉,以法國為首,瑞典、挪威等歐洲國家最早進入老齡化社會。20世紀40年代,部分歐洲學者開始探討年齡結構變化對經濟的影響。1956年,聯合國發布了由法國人口學家皮撤撰寫的《人口老齡化及其社會經濟后果》,國際社會開始重視老齡化。1974年,世界第一次人口大會確認老齡化對經濟和社會的影響既是機會也是挑戰,呼吁各國高度關注老齡化。1982年,第一屆世界老齡大會提出,從發展和人道兩個方面加強應對老齡化的能力,保證老齡群體生活能夠得到有效保障,并有機會對經濟社會發展做出貢獻。1999年,《國際人口與發展會議行動綱領》重申,所有社會都必須重視未來老齡化的發展。2002年,第二屆世界老齡大會提出,“建立一個不分年齡,人人共享的社會”(見圖3)。

圖3 國際社會關注老齡化的歷史進程

1.發達國家領跑世界老齡化

發達國家以法國為首,自19世紀中葉開始相繼步入老齡社會,是世界上老齡化起步最早的國家和地區。1950年,發達國家老齡人口達0.94億人,約占世界老齡人口的一半;老齡化水平11.6%,比世界平均值高3.5個百分點。此后,發達國家老齡人口規模不斷擴大,老齡化水平快速升高,遙遙領先世界平均水平。2015年,發達國家老齡人口增加至2.99億,擴大了2.2倍;老齡化水平升至23.9%,比世界平均水平高1倍。目前,發達國家已經全部進入老齡社會。世界老齡化水平最高的前20個國家中,大都是發達國家。2050年,發達國家老齡人口規模將增至4.22億,老齡化水平達到32.8%。[9]

2.發展中國家老齡化速度后來居上

比較各國65歲老齡人口占比從7%到14%所需要的時間跨度,法國130年、瑞典85年、美國70年、菲律賓35年、蒙古25年、泰國20年。與發達國家老齡化一般和經濟增長同步且時間跨度長、呈漸進式發展不同,發展中國家老齡化的速度基本上是發達國家的2倍。

老齡化在發展中國家的快速發展,使發展中國家老齡人口占世界比重持續攀升,1950年為53.5%,2015年為66.8%,2050年將達到79.9%,2100年將增至86%。2015~2050年,全球老齡人口凈增加量的90%將來自發展中國家,2050~2100年該比重還將擴大到98%。

3.全球老齡化展望

2017年6月,聯合國發布《世界人口展望(2017年修訂版)》,預測了未來全球老齡化的趨勢。

從數量上看,全球老齡人口將繼續增多。2017年全球60歲以上老齡人口達9.62億,占全球人口的12.7%。未來將以每年約3%的速度增長。2050年,全球老齡人口將達到21億,占全球人口的21.4%。2100年,全球老齡人口將達到31億。

從規模上看,越來越多的國家和地區正步入老齡化。1950年,世界上只有49個國家或地區跨入老齡社會,不足國家總數的1/4,老齡化水平最高不過17.2%。2015年,這一數字已增至94個。其中43個國家或地區是中度老齡社會;還有1個國家達到33.1%,進入重度老齡社會。到2050年,進入老齡社會的國家或地區將增至158個,占國家總數的約3/4,其中9個國家超過40%,為超重度老齡社會;48個國家或地區為重度老齡社會。

2017~2050年,歐洲老齡化水平將從25%增長至35%;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老齡化水平將從12%增長至25%;亞洲老齡化水平將從12%增長至24%;北美地區老齡化水平將從22%增長至28%;大洋洲老齡化水平將從17%增加至23%;即使擁有最年輕人口分布的非洲,老齡化水平也將從5%上升至9%。

(二)中國老齡化發展階段

1999年末,中國60歲以上老齡人口比重達到10.3%,標志著中國進入老齡社會。以此為起點,中國開始進入為期百年的老齡化世紀。

《國家應對人口老齡化戰略研究總報告》將中國這長達一個世紀的老齡化進程分為四個發展階段。[10]

1.快速老齡化階段(1999~2022年)

老齡人口數量從1.31億增至2.68億,老齡化水平從10.3%升至18.5%。

2009年,隨著1949~1958年第一次出生高峰人口步入老齡,中國老齡人口迎來第一個增長高峰,年均凈增加840萬,年均增長率4.07%,是同期總人口年均增長率的6倍。

2022年,隨著1962~1976年第二次出生高峰大部分人口步入老齡,中國老齡人口迎來第二個增長高峰,年均凈增加1106萬,年均增長率3.26%,是同期總人口年均增長率的98倍。中國老齡人口與少兒人口數量相同。之后,老齡人口數量開始超過少兒人口數量,中國進入以撫養老齡人口為主的時代。

2.急速老齡化階段(2023~2036年)

老齡人口數量從2.68億增至4.23億,老齡化水平從18.5%升至29.1%。2029年,中國總人口數量達到峰值14.63億;2030年,中國總人口開始負增長。

3.深度老齡化階段(2037~2053年)

老齡人口數量從4.23億增至4.87億的峰值,人口老齡化水平從29.1%升至34.8%。

2046年,隨著1987~1995年第三次出生高峰人口進入老齡,中國老齡人口迎來第三個增長高峰,年均凈增加666萬,年均增長率1.42%。

4.重度老齡化平臺階段(2054~2100年)

老齡人口增長期結束,由4.87億減少到3.83億,人口老齡化水平始終穩定在34%上下。

2053年,中國老齡人口數量達到峰值4.87億,比同期發達國家老齡人口總和多約6700萬人,約占屆時亞洲老齡人口的1/2、世界老齡人口的1/4。

2054年,中國人口老齡化水平達到峰值34.9%。

2055年,中國老齡人口總體規模開始進入縮減期,老齡化水平略有下降且基本穩定在34%上下。

(三)中國老齡化未來“四超”格局

1.超大規模的老齡人口

由于人口基數的原因,中國老齡人口規模十分巨大。中國老齡人口2013年超過2億,預計在2025年和2033年分別達到3億和4億,2053年將升至峰值4.87億,21世紀后半葉一直穩定在3.8億~4.0億,約占總人口的1/3。2070年前,中國將一直是世界上老齡人口最多的國家。

2.超快速度的老齡化進程

中國是世界上除日本外老齡化速度最快的國家。中國老齡化水平從1999年的10.3%到2054年的峰值34.9%,僅用55年時間。而英國、法國等國家這一過程基本都在100年以上。

3.超高水平的老齡化程度

中國80歲以上高齡人口2010年為1904萬,2021年達3000萬,2033年超過5000萬,2049年達到1億,2073年達到峰值1.34億,年平均凈增加183萬人,是老齡人口中增長最快的群體。21世紀中葉,中國高齡人口將占世界高齡人口總量的1/4,相當于發達國家高齡人口的總和。21世紀90年代之前,中國始終是世界上高齡人口規模最大的國家。到2100年,高齡人口占老齡人口的比例達到33.6%,每九個人中就有一個是80歲以上者。

4.超穩定的老齡化結構

中國老齡化水平在2054年前呈持續增長狀態,2054年達到峰值34.9%。此后,雖然中國老齡人口開始縮減,但其他年齡段人口也將同步減少,老齡化水平仍將長期穩定在33%左右。一直到21世紀末,中國將一直處于超級穩定的重度老齡社會。

(四)中國:邊備邊老、邊富邊老

2018年,是中國第一次出生高峰人口步入老齡的最后一年。2019年開始,中國的老齡化進程將處于三年緩和期,每年老齡人口的增長數量有所緩和。2022年前,盡管老齡人口絕對數量和所占比例快速上升,但中國勞動力資源供給仍然相對充分,還處于老齡化的初級階段。同時,隨著國家、社會對老齡化的重視,中國正從未備先老、未富先老轉向邊備邊老、邊富邊老。

從國家層面看,黨的十八大、十九大報告以及“十三五”規則綱要都明確提出積極應對老齡化,一系列相關政策文件密集出臺,有關政策體系逐步完善。2013年以來,國家層面出臺的“十三五”涉老專項規劃20多項,國務院及有關部門出臺的涉老政策近300項,應對老齡化的政策體系更加成熟健全,政策涉及領域持續拓展,政策內容更加精細化。

從社會層面看,老齡化已成為中國全社會關注的焦點和熱點。關注的人群從個別專業人士擴展到全社會各個群體;關注的視角從個人、家庭及其生活方式擴展到全社會的各個方面;關注的領域從局部性的養老、人口政策、社會保障等民生問題擴展到全局性的經濟、社會、文化、政治,以及城鄉、區域和國際戰略格局等幾乎所有領域、所有層面。

從經濟層面看,中國在持續走向老齡化的同時,經濟發展也非常迅速。1999年中國老齡化水平超過7%,進入老齡社會時,人均GDP為7229元;而當2017年中國老齡化水平達17.3%時,人均GDP已提升到59660元,增長了7.25倍。比較中、美、日、韓四國在老齡化7%和10%時的人均GNI——老齡化水平7%時,美國、日本、韓國的人均GNI分別是中國的1.66倍、2.31倍和10.12倍;老齡化水平10%時,美國、日本、韓國的人均GNI分別是中國的1.02倍、1.39倍和2.73倍。[11]

從服務層面看,中國已初步建立起以居家為基礎、社區為依托、機構為補充的多層次養老服務體系。2014~2017年,社區養老機構和設施從1.9萬家增至4.3萬家,社區互助養老設施從4.0萬家增至8.3萬家,社區養老床位從187.5萬張增至338.5萬張。同時,養老機構及服務設施從2006年的3.8萬家增至2016年的14萬家,每千名老年人擁有養老床位從2011年的19.1張增至31.6張。[12]

三 中國老齡社會表征

所謂老齡社會,指的是人類社會在老齡化的持續推動和影響下,社會結構、關系、特征發生整體性、持久性和不可逆變化,從有史以來的年輕社會發展形成的一種新型社會形態。

老齡社會起于老齡化帶來的人口結構轉變,帶來的是社會所有領域、所有層面的全方位變革,包括更加廣泛的政治、經濟、文化、倫理等各方面內容,包含但不限于社會老齡化、老齡人口保障等視角。

相較年輕社會,老齡社會的主要特點有:一是人口年齡結構發生重大變化,老齡人口與其他年齡人口一起構成推動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力量;二是經濟供需兩側發生重大改變,基本的經濟模式、生產方式、增長動力、核心要素、產業結構、收入分配和市場供需發生重大調整和改變,以適應人口年齡結構變化所提出的需求;三是各個群體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等通過一系列對生命、傳統、倫理和家庭的具體文化表現和社會行為進行新的構建。

具體到中國而言,中國的老齡化是信息化、城鎮化和農業現代化進程中的老齡化,中國老齡社會與經濟崛起和文化復興幾乎同時到來,中國特定的文化傳統決定了中國老齡社會有其特定的發展路徑和模式。

(一)人口特征

1.個體變化顯著

從生命長度上看,中國人的平均預期壽命明顯提高。從1949年的35歲到2017年的76.7歲,個體的生命長度增長了1倍有余。人生七十古來稀,已變為人生七十很平常。面對日益延長的生命周期,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工作方式、家庭形態、消費模式、心理狀態都需要做出大幅調整。

從生命周期上看,老齡時期占生命周期的比例明顯提高,日益接近1/4,如何有效調適年齡增長帶來的心理變化,建立全生命周期的健康管理體系,實現積極養老、有為生活,需要個體早做規劃,提前做好準備。

從生活方式上看,各種需求明顯增強。中國人越來越重視健康、文化等軟性需求,并且個性化需求越來越多。同時,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日新月異,傳統的生產、生活和消費方式正在被重塑,這些都將對老齡群體產生重要影響。

2.總量先升后降

一是人口總量先升后降。中國人口總量2012年為13.54億,隨后以年凈增量遞減的方式繼續增長,2018年達到13.95億,預計2029年達到峰值14.63億。從2030年開始,每年出生人口數量將少于死亡人口數量。人口總量開始縮減,2050年減少至14.17億,2100年進一步減少至11.31億。[13]

二是勞動年齡人口數量先升后降。2012年前,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數量不斷增長。從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到2011年,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數量從5.89億增長至9.40億,凈增3.51億,年均凈增加1210萬人,年均增長率為1.61%。2011年,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數量達到最大值9.40億,進入勞動力資源從增加轉為減少的“拐點”。2012年起,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數量開始緩慢縮減,2018年已降至9億以下,預計2042年減少到不足8億,2052年進一步縮減到7億以下,21世紀后半葉穩定在6億上下,到2100年降至5.81億。[14]

三是老齡人口數量先升后降。中國老齡人口數量自20世紀90年代開始快速上升,2013年超過2億,預計在2025年達到3億,2033年達到4億,2053年升至峰值4.87億,此后進入負增長,2100年降至3.82億。[15]

3.老少結構倒置

與世界各國一樣,中國傳統人口年齡結構呈“橄欖形”,勞動年齡人口居于中間,占大多數;少兒人口和老齡人口居于兩頭,少兒人口始終多于老齡人口(見圖4)。隨著老齡化的發展,中國老齡人口持續增多,少兒人口持續減少,人口年齡結構逐步向“倒梯形”轉變。老齡人口數量將于2022年追平少兒人口數量,此后超過少兒人口數量,并逐漸拉大差距。2035年,老齡人口數量將達到少兒人口數量的1倍以上。

圖4 2003年和2017年中國人口結構對比

注:抽樣調查人口數。

資料來源:國家統計局。

2050~2100年,中國人口總量和少兒人口、勞動年齡人口、老齡人口數量同步減少。總人口規模從14.17億縮減到11.31億。少兒人口規模從2.21億逐漸減少到1.66億,占總人口比重穩定在14%~15%;勞動年齡人口從7.13億遞減到5.82億,占總人口比重徘徊在50%~52%;老齡人口數量從4.83億以上逐漸減少到3.83億,占總人口比重在33%~34%波動。[16]

4.分布不均衡現象突出

從城鄉分布上看,農村老齡化水平和速度明顯高于城鎮。受經濟發展水平和就業機會等因素影響,中國勞動年齡人口持續由農村向城市遷移。2010年,農村人口老齡化水平為15.6%,比城鎮高5.7個百分點;2028年,農村人口老齡化水平將達到30.5%,農村將進入重度人口老齡化階段,比城鎮高10.9個百分點;2030年起,中國進入老齡化進程最快的時期,農村和城鎮人口老齡化程度的差距也達到最大,相差12~13個百分點;2053年中國老齡人口達到峰值開始回落后,城鄉老齡化水平的差異雖然不斷縮減,但是農村的老齡化程度始終高于城鎮。

從區域分布上看,21世紀中國所有省、直轄市、自治區的人口都將快速老齡化,但是進度上參差不齊。按65歲老齡人口所占比重計算,2000年全國有14個省、市、自治區已經進入老齡社會。到2030年,將有10個省、市(黑龍江、吉林、遼寧、北京、天津、山東、江蘇、上海、浙江和重慶)的老齡化水平超過20%;11個省、自治區(內蒙古、河北、安徽、福建、河南、陜西、四川、湖南、湖北、廣西、山西)老齡比水平為15%~20%;9個省、自治區(廣東、新疆、青海、甘肅、寧夏、貴州、海南、云南以及江西)老齡化水平為10%~14.9%;只有西藏略低于10%。到2050年,吉林、上海、黑龍江、浙江、遼寧、天津、內蒙古等7個省、市、自治區的老齡化水平將超過30%;北京、山東、江蘇等10個省、市、自治區老齡化水平將達到25%~30%;河北、安徽、江西、海南等10個省、市、自治區的老齡化水平將達到20%~25%;貴州、青海、新疆、西藏4個少數民族地區的老齡化水平將在15%~20%。

(二)社會關系

1.家庭變遷加劇

近年來,中國家庭小型化、少子化趨勢明顯,導致家庭養老基礎日漸薄弱,養老壓力日益加大。平均家庭規模從1982年人口普查的4.41人縮小到2000年的3.42人、2010年的3.10人,2050年將進一步縮小至2.51人。獨生子女家庭占全國家庭總數的比重已經達到1/3,并呈增加趨勢。無子女老齡家庭還將由2010年的840萬戶增加至2050年的4000萬戶。

同時,中國面臨高風險的獨居和空巢老齡家庭持續增加。無配偶老齡人口2010年為5162萬人,2030年將倍增至1.05億人,2055年左右達到峰值約1.62億人,2100年仍保持1.40億人。喪偶老齡人口2010年為4786萬人,2030年將倍增至9770萬人,2055年達到峰值約1.55億人,2100年仍保持1.35億人。

2.代際矛盾增加

在家庭內部,中國老人基于財產和經驗的傳統優勢逐漸喪失,在家庭中從強勢轉為弱勢,年輕人和成年人在家庭中的地位和作用持續提升,開始處于主導地位。這種家庭結構的轉型,帶來了家庭代際矛盾的增加。

在社會層面,老齡化水平的提高,需要社會加大對老齡人口住房、養老、生活服務、娛樂等方面的供給力度,從而改變中國傳統的代際利益分配格局。這種改變在一定范圍和程度上將影響其他年齡人口的利益,催生社會利益分配鏈條上的一系列矛盾。同時,部分老齡群體無法適應網上辦公、電子支付、手機打車等新模式,代際間形成新的電子鴻溝。[17]

3.參與社會生產方式多樣

老齡化必然伴隨勞動力絕對數量的減少,中國也不例外。勞動力稀缺性提高,勞動力成本抬升,促使企業尋求資本和技術對勞動力的替代。再加上信息化、網絡化的快速發展,個體參與社會生產方式的形式、就業渠道、工作標準、工作收入將更加多樣。

(三)社會規則

1.老齡群體的社會地位提升

傳統社會結構下,老齡人口數量少、比例低,并已退出主流生產領域,通常處于邊緣群體的位置。隨著老齡化的加劇,老齡人口持續增多,在總人口中比例不斷攀升,分享社會發展成果的意識增強,對社會保障和就業、教育等基本公共服務方面的訴求增多。2015年,中國65%的老齡人口參加了最近一次的社區選舉,[18]反映出老齡群體對此的重視。這就要求社會規則從傳統的年輕社會向老齡社會全面調整,將老齡群體作為規則制定者之一。

2.老齡群體的社會作用增強

權利意識的增強和參與能力的提升,改變了老齡群體僅是社會管理客體的傳統社會管理結構。2015年,中國45%的老齡人口參加了幫助鄰里、維護社區衛生環境、調解鄰里糾紛等社會活動;73%的老齡人口愿意幫助其他有困難的人。[19]老齡群體越來越多地既是照顧享受者,也是照顧提供者,兼具社會管理客體和社會管理主體多重身份。老齡群體社會參與意識與能動性的增強,對未來中國社會發展具有重要意義。

3.社會管理體系重心轉移

與勞動年齡人口主要活動于企事業單位、少兒人口主要活動于學校不同,老齡人口主要活動于社區,普遍對社區有較強的歸宿感、認同感和依賴感,習慣依托社區居家生活,由社區提供各種管理和服務。同時,就業人員退休后,原單位也會將其社會管理和服務職能移交社區,使其由“單位人”轉變為“社區人”。社區在社會管理體系中的重要性日益提升,擔負起越來越多的社會管理和服務職能。

社會組織介于政府和市場之間,憑借其靈活性、專業性特征,能夠有效彌補政府兜底和市場追求利潤之間的空白地帶。中國現有各類老齡社會組織80多萬個,推動這些社會組織健康發展,以不同的能力和知識發揮不同的功能,互為補充和支持,可以幫助老齡群體更充分實現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和自我監督。

另外,兼具公益性和商業性的社會企業,以民非和企業相結合的“雙輪驅動”模式,可以同時獲得政府支持和商業投資,實現快速擴展和高效運營。

(四)文化心理

1.傳統“孝”文化受沖擊,內容和形式發生變化

家庭規模的小型化,打破了中國傳統的大家庭模式,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孝文化所依賴的載體。“421”結構下,代際贍養負擔加重,再加上城市化帶來的遷移流動,子女往往對盡孝行為心有余而力不足。生前遺囑、心靈呵護等觀念的出現,也讓很多人對傳統孝文化的內容和形式有了不同的認識和理解。

2.文化形式更加多樣

老齡化改變了中國傳統以青年為消費主體的文化市場。老齡人口的文化消費意識和消費購買力持續增強,成為推動中國文化產業的新動力。京劇、書法、繪畫、秧歌、鳴鞭、空竹等傳統文化持續回溫,廣場舞、門球、沙狐球等群體性文娛活動廣受歡迎。越來越多的老齡群體走出家門步入社會,成為社會文化活動的主體力量。中國老齡文化產業發展迅速,呈現數量多、種類全、堅持久、影響大等特點。

3.心理準備嚴重不足

對于進入老齡后的生活,中國老齡群體普遍沒有制定新的人生目標和規劃。對喪偶、重大疾病等負面因素,特別是由此導致的家庭貧困、居住方式和生活方式轉變等,老齡群體普遍缺乏心理準備。此外,對于如何借助老齡群體的豐富經驗和能力,滿足老齡群體繼續參與社會發展的積極心態,社會各階層不同程度地缺乏制度安排。

四 中國老齡社會經濟發展新動能

老齡化帶來的人口結構改變,是勞動力數量在全社會人口中占比的縮小。勞動力是經濟發展中生產要素的重要組成部分,生產要素出現重大改變,生產方式、經濟模式、增長動力、產業結構、收入分配和市場供需等都需要做出重大調整和改變,以適應老齡社會人口結構變化所提出的需求。

(一)人口老齡化與經濟中速增長交織

中國在1999年正式進入國際標準的人口老齡化社會后,人口老齡化趨勢不斷加深。與此同時,中國經濟增長趨勢先升后降,經歷了2000~2007年的飛速發展階段,GDP從2000年增長8.4%躍升至2007年增長14.2%。隨后,受國際經濟形勢、國內經濟結構調整等諸多因素影響,GDP增速逐步放緩。近十年,中國經濟總體上由10%左右的高速增長轉向了中高速增長。在這個過程中,維持高增長的供需結構已經發生轉變。需求方面,基建、房地產及支撐它們的煤炭、鋼鐵、建材等工業產品需求見頂,國家做出了相應的去產能、去杠桿等供給側改革的調整。

從國際經驗看,雖然很多發達國家在人口老齡化的同時也面臨了經濟增長放緩趨勢,然而我國老齡化面臨的形勢跟日本、美國不同。發達國家是進入高收入水平之后才進入老齡社會,我國正從未富先老走向邊富邊老。就老年人占總人口比例而言,當下的中國與20世紀80年代末的日本類似,但就人均國內生產總值(GDP)而言,中國才剛剛達到日本20世紀70年代初的水平。

(二)老齡社會要求更高效的生產力

在老齡社會中,勞動力數量紅利逐漸消退,不僅要求勞動力質量的提升,也要求更高的生產力。老齡化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勞動力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下降而老齡群體占比上升,從而使勞動力供給減少。雖然有學者指出中國的勞動參與率與其他主要國家相比一直處于高位,但我國勞動密集型經濟仍占一定比重,勞動力供給迅速降低,對于經濟運行影響很大,2018年畢業季多省上演的“人才大戰”即是佐證。

部分進入深度老齡社會的國家通過推遲退休年齡來增加勞動力供給,讓有能力的老齡群體參與有償工作可在一定程度上緩解老齡化趨勢下的勞動力供給壓力。我國也高度關注延遲退休方案,2018年1月,《人民日報》刊發的人社部部長尹蔚民《全面建成多層次社會保障體系》一文,提出“針對人口老齡化加速發展的趨勢,適時研究出臺漸進式延遲退休年齡等應對措施”。

“延遲退休”尚存爭議,充分開發利用“大智移云”等信息技術是提升生產力的關鍵。“大智移云”時代讓互聯網與產業深度融合,顛覆了傳統的生產方式。僅制造業領域,在波士頓咨詢的《工業4.0——未來生產力和制造業發展前景》報告中指出,以云計算、大數據分析為代表的新技術將為中國制造業的生產效率帶來15%~25%的提升,額外創造附加值4萬~6萬億元。

(三)新型城鎮化建設需要適老化考量

城鎮化建設是我國拉動投資和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之一。在老齡社會中,城市建設需要更多考慮到老齡群體的需求,城市基礎設施和服務配套需要融合適老化需求。

2016年我國的城鎮常住人口7.9298億人,鄉村常住人口5.8973億人,城鎮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城鎮化率)為57.35%。從所處階段來看,中國的城鎮化只到了中期,經歷了粗放的規模擴張的上半場,正在進入以“人的城鎮化”為核心的城鎮化下半場。

老齡化和城鎮化兩大潮流匯集在一起,毫無疑問將成為影響中國發展的最重大的趨勢性事件。據美國公共政策研究機構Demographic的成果,世界人口第一大國——中國目前有102個人口超百萬的城市,今后十年這一數字可能將翻倍。世界銀行估計,到2030年,中國將有10億人生活在城鎮,占中國人口的70%。據麥肯錫咨詢公司的估算,到2025年,中國將至少有221個人口上百萬的城市。

除了基礎設施和服務配套的適老化需求,老齡社會也深度影響著城市產業演變。從目前趨勢看,城市服務業在各個城市中所占比重都在上升。隨著老齡化背景下的大城市增多,對老齡看護、醫療衛生健康服務、心理健康、社會養老、養老餐飲、日常生活用品、保險業、金融理財等多種老齡服務業的需求增加,相應的服務業配套設施和保障措施也要隨之而變。未來的城市規劃可能需要面向老齡化社會進行調整。

未來中國的各大城市需要大量調整或出臺面向老齡化的政策體系。中國雖然已經進入老齡化社會,正在邁向深度老齡化社會,但中國的政策體系還停留在人口數量紅利時期的工業化階段,嚴重滯后。未來的城市政府需要針對老齡化問題來調整政策體系。

(四)老齡相關行業消費需求加大

不僅城市產業,老齡相關的行業消費需求也在增加。一是老齡金融產品需要開發。目前,我國“421”家庭結構數量巨大,民眾出于對家庭養老功能弱化、社會保險支付能力和養老醫療保障能力的焦慮,仍然習慣積極儲蓄和置辦房產,從本質上看,這還是依靠個人和家庭養老傳統觀念在理財行為上的體現。如何使這部分財富“活”起來,推動國民儲蓄向社會投資轉變,需要銀行、保險公司和投資公司等金融機構推出適宜的金融產品,使個人客戶資產配置形式更為多樣化,當然,在保值增值的同時,這部分資產的風險需嚴格管控。

二是開發老齡社會真正需要的老齡用品。我國老齡人口巨大的體量決定了我國擁有世界最大的老齡用品市場。但長期以來,由于老齡人口受收入水平、消費觀念、消費能力的限制,社會對這部分人口的需求重視程度不夠。目前的老齡群體,由于經歷了改革開放以來經濟快速發展期,社會保障體系逐步完善,特別是城鎮老齡群體,他們的消費觀念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對老齡醫療保健用品、老齡生活用品、老齡文化休閑用品甚至各種科技含量較高的智能設備的需求明顯增加,有關企業需要改變觀念,真正重視老年群體的需要,開發出更適合市場的老齡用品,在這一巨大的藍海市場搶得先機。

三是老齡服務需求旺盛,升級要求強烈。目前,我國老齡人口服務主要集中在生活照料、醫療康復護理領域,近些年,隨著老齡群體經濟保障水平的提高和消費觀念的改變,老齡人口對精神層面的服務需求增長迅速。比如,全國無處不在的老年廣場舞,實際上就是老齡人口精神需求旺盛而市場不能滿足的一種表現。相關企業可以通過開發老年旅游產品、提供老年文化娛樂消費產品來滿足老齡群體在精神層面的需求。

四是細化發展養老機構,滿足民眾需求,真正實現養老的社會化。社會化養老是我國國情的要求,目前我國傳統的居家養老模式已經發生改變。如今,不少老齡群體開始選擇社區養老、機構養老等新型模式。在發達的一、二線城市,養老機構床位緊張,部分城市甚至出現一“床”難求的境況,這種資源不足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方面是養老機構數量、設施不足,不能滿足民眾需求;另一方面是部分養老機構不能提供真正滿足老齡群體需要的服務而造成床位空置等資源需求和供給不匹配而產生的不足。為解決這些問題,保障民生,需要政府加大投入,新建更多的養老設施,承擔政府的社會責任,增加供給;政府應該提供政策支持,通過市場機制調動更多社會資本,以解決養老服務需求和供給之間的矛盾,實現養老的真正社會化;養老機構不僅應該升級硬件設施,還應在提高服務水平上下功夫,不僅使老齡群體能夠住得進,還要能夠留得住、住得滿意,為老齡群體提供其真正需要的服務。

(五)創新融合:老齡社會視角下的經濟新動能

老齡化對我國經濟發展既帶來了挑戰也帶來了機遇。因此,要看清老齡化下的中國經濟發展環境,抓住主要矛盾和新生需求。

科學技術的創新及應用對老齡化下的經濟增長具有決定性意義,需要盡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強化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正向作用,在經濟發展“新常態”下老齡社會可以賦予經濟新動能。

1.“互聯網+”為老年群體賦能,提高社會參與率

有觀點認為老齡群體處在技術發明年齡譜的尾部使得本身的創新能力下降,老齡群體缺乏對新技術的適應能力使增長率下降,并且老齡化降低了對新產品創新的刺激、加劇了需求飽和,使社會缺乏有利的投資機會從而不利于科學技術的創新及應用。

但根據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的數據,2016年我國60歲以上老年網民占網民總量的4%,數量達到2924萬,相比2013年的1.9%增長了近2個百分點。中國社科院副研究員朱迪認為,互聯網和社交網絡對老年人的影響,主要在于工具性賦能、社會參與賦能和情感賦能。

所謂工具性賦能,是指老年人從互聯網和社交網絡中獲取的信息和資源,成為他們選擇與行動的依據。在不使用互聯網的老年人中,近四成人表示不知道如何獲取最新信息,在使用互聯網與社交網絡的老年人中,這個比例僅有兩成。與此同時,“拓寬自己的知識和信息渠道”也是老年群體認為從手機和社交網絡所獲得的最大幫助,持這一觀點的老年人占比69.4%。

在獲得知識之外,互聯網和社交網絡開拓的新空間也讓老年人可以更深入地參與社會生活和公共生活,降低老年人由脫離工作單位和原有組織而可能帶來的隔離感,這就是社會參與賦能。調查顯示,約有八成使用社交網絡的老年人表示只要愿意就能參與社會活動,比不使用互聯網的老年人提高了近15個百分點。更重要的是,社交網絡能增進老年人與同輩群體、不同代際群體之間的親密關系,這種主觀福利的提升使得老年人的精神世界具有“滿足感”和“成就感”。

2.智慧城市戰略背景下的適老化改造

隨著我國人口的快速老齡化,老年人日益增長的宜居環境需求與現有居住環境不適應之間的矛盾越來越突出,生活環境應從“成年型”向“全齡型”轉變。2016年,全國老齡辦、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土資源部、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等25個部委共同制定發布了《關于推進老年宜居環境建設的指導意見》。指導意見頒布兩年多以來,多數城市進行了老舊小區加裝電梯、公共場所無障礙通道等適老化改造。

構建老年宜居環境不僅僅是加裝適老設施,應在智慧城市戰略的背景下進行全面考量。融入適老化考量的新一代智慧型城市就是建設綠色、安心、安全、便利的城市。這類城市不僅注重居住、行政、商業等功能區域的劃分,更加注重建設小而全的復合設施,既便利生活又減少交通流量,既適合老年人生活又是多代宜居型城市。“適老化”作為城市建設組織中的重要節點,是城市社會關系、多元文化的物質基礎和市民公共生活的載體,更是老年群體最重要的社交場所和生活保障配套設施的載體。

3.通過創新創造滿足助老養老需求

老齡社會的需求結構特點已經發生了變化,老齡化趨勢下的科學和技術創新及應用的方向正是在于破解“當前”產品和產業結構下的需求飽和問題,以新技術產生新產品,從而刺激需求、帶來新的投資及可持續的經濟增長。

我國智能助老、養老產品和服務與發達國家相比起步晚,自2010年以來,隨著互聯網技術的發展才開始將智能化應用于助老、養老領域。尤其是最近幾年,伴隨著國家政策引導和網絡技術的飛速發展,科研機構嘗試把居家、社區和機構助老養老通過網絡智能進行融合,在科學技術的支撐下,智能助老養老模式也在逐步完善。

五 老齡社會下中國公共政策建議

積極迎接老齡社會,政府的主導作用至關重要。為此,政府應充分發揮公共服務和管理職能,著眼全局,因地制宜,積極引導,科學制定順應老齡社會的公共政策和法律法規,加快從年輕社會到老齡社會的制度創新。

(一)公共政策五原則

1.參與

要鼓勵全社會積極看待老齡群體,充分認清老齡群體對社會發展的重要貢獻,老齡群體的豐富知識和經驗是寶貴的社會財富。要鼓勵人們積極看待老齡生活,既不一味悲觀,也不盲目樂觀,積極構建百歲人生規劃。要構建人人參與的參與型社會,保障每個人的參與權利,尊重每個人的參與愿望,發揮每個人的參與才能。

2.包容

要立足年齡包容、能力包容、理念包容和文化包容,統籌考慮少兒人口、勞動年齡人口與老齡人口的責任分擔、利益訴求和權益保障等問題。要加強社會美德教育,教育少兒孝敬父母、尊敬長輩;幫助中青年人自覺履行孝道文化,承擔社會責任和家庭責任;引導老齡群體熱情愛護、積極幫助年輕人。要促進不同年齡群體增強代際文化認同,共享社會資源和權利,共擔社會責任和義務,形成一個和諧的社會環境。

3.融合

要充分激發不同年齡人口的積極性、主動性、創造性,推動相互融合,形成合力。要充分推進社會管理體制由年輕社會轉向老齡社會,加強政府、社會、市場、家庭、個人間的融合,使其各盡所職、各施所能、各得其所,共同迎接老齡社會帶來的機遇與挑戰。

4.精準

要充分考慮各地老齡化具體情況,制定政策時因地制宜、有的放矢,避免南橘北枳。要充分結合實際,找準破解問題的關鍵所在,確保政策從細處著眼,精準發力。要充分認清老齡化的獨特性和長期性,認清政策制定既無一定之規,也非一時之功,根據具體情況及時調整相關政策。

5.可持續

積極推進全民終身健康促進方略,鼓勵個人積極制訂健康計劃,從孩童開始培養良好行為習慣并終身實行。探索建立以家庭為中心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開展針對特殊家庭的幫扶服務,提高家庭發展能力。引導社會與市場切實發揮多元利益群體參與的優勢,實現在老齡社會條件下保持社會活力和持續發展等社會和經濟目標。

(二)公共政策四方向

1.人口政策:突出差異性

要根據各地區人口發展的具體情況,找準問題,摸清規律,分步驟、分區域、分城鄉出臺政策,不能搞“一刀切”。對國外延遲退休、長期照護險等做法不能照搬照抄,必須充分結合具體情況分析并進行適應性調整。應對少子化要綜合施策,重點分析一孩生育率下降的原因,對癥下藥,不能只是單純地全面放開計劃生育。

2.保障政策:突出公平性

應整合重構城鎮職工基本養老保險、新型農村養老保險、城鎮居民養老保險制度等三大社會養老保險制度,逐步建立國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推進城鎮居民醫保和新農合制度整合,逐步在全國范圍內建立起統一的城鄉居民醫保制度。同時,要把解決老齡群體的問題提升為解決全體公民老齡期的問題,使全體公民進入老齡期后都能夠享有更有尊嚴、更加體面的幸福生活。

3.產業政策:突出全面性

摒棄老齡產業等于養老產業的錯誤觀念,充分認清老齡產業涵蓋第一、二、三產業,涉及養老服務、衛生保健、產品制造、金融保險、文化娛樂等各個領域,潛在市場價值巨大。面對老齡化問題帶來的挑戰,應最大限度地激發老齡產業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進而調動整個經濟社會的發展活力,謀求老齡社會的長期發展和繁榮穩定。

4.技術進步:突出創新性

老齡社會下,中國經濟發展模式面臨重大拐點。傳統基于勞動力持續增長的經濟發展模式正走向盡頭,以技術與資本替代勞動力成為未來產業發展的長期趨勢。一方面,要依靠技術進步促進經濟增長,最大程度地抵銷人口老齡化對經濟增長的負面效應;另一方面,通過推動技術進步,增加人力資本投資、加強人才培養,從而提高勞動力質量,提高勞動生產率,在總體上化解老齡化問題帶來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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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梁春曉,老齡社會30人論壇發起人,信息社會50人論壇輪值主席,阿里研究院高級顧問,北京市信息化專家咨詢委員,中國信息經濟學會常務理事,葦草智酷聯合創始人,盤古智庫學術委員,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主任,主要研究領域:電子商務、信息社會、老齡社會和社會創新;王俊秀,畢業于中國政法大學法律系,信息社會轉型問題專家,中國IT界資深傳播和媒體專家,國內首家互聯網咨詢機構互聯網實驗室聯合創始人,中國國家互聯網景氣指數首席架構師;馬旗戟,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執行主任,國家廣告研究院研究員,中國商務廣告協會數字研究院院長,中國大陸最早期的市場研究從業者,中國首批注冊咨詢師之一,主要研究領域:市場與消費、媒體、廣告與營銷、商業市場分析和咨詢;李佳,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副主任、研究員,主要研究領域:老齡社會、人工智能;趙釗,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研究員;王岳,盤古智庫副秘書長、盤古智庫老齡社會研究中心秘書長;唐穎,老齡社會30人論壇秘書長、盤古智庫特約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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