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該出發了。”國師淡淡提醒著。
“哈哈哈,不錯,出發吧。”帝君開心地笑著,當先上了最前方的御車,國師也陪著帝君,上了御車。
隨后,皇女登上了后面的馬車,之后,眾官員才熙熙攘攘分別或騎馬,或坐馬車,跟在帝君車駕之后,浩浩蕩蕩向狩獵場進發,一行排出一里開外,好不壯觀。
賀傲天騎馬跟在九卿的車旁,不時看向車廂的眼睛,有著毫不掩飾狂熱和征服欲,而掃過鏡弦的瞬間,便又透露出濃濃的厭惡——不過是個無能的貴女罷了。
鏡弦才懶得理會賀傲天的看法,悠然坐在九卿車駕前,旁邊的小太監小心翼翼駕著車,與帝君的車駕保持著恒定不變的距離。
前方帝君的車駕旁,楚靳身披金盔銀甲,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守衛在側,后方隱隱傳來少年少女們開心的笑聲。
此次狩獵,眾官員幾乎都帶上了各自的兒女,有兒子的,想讓兒子在此次狩獵中大展身手,獲得帝君賞識,那仕途必然也會順利許多,當然,最好是獲得皇女的青眼,一舉成為駙馬,那這金凰國可就是自己的天下了。退一萬步來說,也可以結識下京都貴女,能有一個好的政治聯姻,對家族發展也是極好的。
金凰國女子也常有學習騎射的,可以在狩獵場最外圍打打野兔、野雞什么的,結識一下其他貴女,認識下出色的少年英才。在這場逃不掉的政治聯姻中,若對方是自己心儀的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了,而這就需要她們在這種為數不多的場合中,把握住機會,贏得對方或對方父母的青睞。
這場復雜的權力斗爭,自己偏偏被卷進了斗爭中心,想到這,鏡弦就有些頭疼,她本來是可以在家悠閑地享受人生,閑來去禍害禍害江湖人士,可現在……只能禍害朝中那些老狐貍了。
鏡弦感慨地搖了搖頭,卻聽到身后車廂中傳來九卿的聲音:“楚小姐,可否進來一坐。”
“自然。”鏡弦一愣,應聲進了車廂,順便避開了簾闌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從未挪開過半分的視線。
九卿的車駕和帝君的比起來小了許多,但車廂內還是非常寬敞的,即便坐四五人也絲毫不會顯得擁擠。
車廂中放有一張小小的金絲檀木桌,這個時節還沒有什么水果,桌上便只放了幾碟式樣精美的點心。
九卿看到鏡弦進來,友好地微微一笑:“本宮覺得楚小姐應該不會喜歡郎中這個稱呼,便叫楚小姐了,楚小姐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然,微臣自然是樂意的。”鏡弦微笑著點頭應是,自己的確不喜歡楚郎中這樣古怪的稱呼。
“那就好,父皇前日同我說,要讓楚小姐陪本宮一同狩獵,這幾日就有勞楚小姐了。楚統領武功這么厲害,想來楚小姐也不錯吧。”九卿繼續溫和的說著,竟沒有一點皇女的架子。
鏡弦心中微感詫異,卻也無從深究,順著九卿的話繼續道:“能隨侍殿下是微臣的榮幸,至于武功,微臣少時頑劣,也沒得父親多少教誨,也就對經商之事比較了解。”
鏡弦說著,狠狠在心中鄙視了一番自己的虛偽,天知道這句話說出來有多違心。
“楚小姐過謙了。”九卿淡淡說著,將碟子往鏡弦的方向推了推,“楚小姐吃塊點心吧,這是宮中御廚做的,味道還不錯。”
“多謝殿下。”鏡弦狀似感激地道了謝,拿起一塊點心,早上沒吃早飯,現在確實有些餓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殿下日后直呼微臣姓名即可,不必叫得那么麻煩。”
“嗯。”九卿微微點頭,“叫楚小姐的確顯得太過生分了,那本宮日后就直接叫你鏡弦了。”
“是。”鏡弦一臉開心地點了點頭,心中卻更是詫異,不明白九卿為何會對自己如此親熱。
吃完糕點,鏡弦感覺九卿也沒什么要說的,便主動道:“殿下在車內好好休息,微臣就不打擾殿下了。”
“嗯。”九卿溫和地笑著,目送鏡弦出了車廂,笑意才漸漸消散,微微皺起眉頭。
父皇讓她好好拉攏楚鏡弦,獲得楚鏡弦的忠心。可今日接觸后,她有些不明白,楚鏡弦不過是占了個楚靳嫡女的身份,實際看起來,并沒有什么特別出色的才能,這么算來,直接穩固好楚靳就行了,何必費勁去拉攏楚鏡弦。
但是雖然不明白,九卿還是按照帝君的話做了,反正此事有利無害,若是楚鏡弦真有什么她沒發現的出色之處,便最好不過了,如果楚鏡弦只是個平庸之人,她也沒什么損失。
九卿斜倚著車壁,思緒轉到狩獵上。她特地讓簾闌這幾日都隨身守衛,想到簾闌此刻就在旁邊守著自己,嘴角便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鏡弦出了車廂,伸了個懶腰又坐回了原處,剛坐下,鏡弦便察覺到簾闌的視線又投了過來。
過了這么久,鏡弦都快免疫簾闌的視線了,一轉頭就要無視簾闌的存在,可是……
他手中拿的那是什么?居然是個饅頭,看起來還有些熱乎,拿著饅頭的人津津有味吃得正香。怪不得這一路總覺得他懷中鼓鼓的,仿佛藏了什么東西。
咕~
鏡弦肚子不爭氣地發出一聲哀嚎,本來她不怎么覺得餓,吃了一塊糕點后,反而激起了食欲,都怪那塊糕點!
本來很小的一聲咕嚕,在簾闌和鏡弦兩個絕世高手耳中,那是何等震耳欲聾啊,鏡弦楞住了,簾闌也楞住了,鏡弦突然覺得臉燒得慌,丟人啊,一世英名就這么毀了……
簾闌卻沒想到那么多,腦中只剩了一個想法——他的弦兒竟然沒吃早飯,肯定餓慘了。想到這,簾闌看看懷中剩下的一個饅頭,嗖一聲躥了出去。
鏡弦看到簾闌離開,不知為何,竟悄悄松了口氣,連忙揉了揉發燙的臉頰。沒想到肚子居然這么不爭氣,真是惱得人牙癢癢。
但不過一會兒,鏡弦還沒冷靜下來,就看到簾闌又躥了回來,懷中饅頭不見了,手中卻還拿著剛剛剩下的小半個饅頭,也不吃,就這么看著鏡弦。
鏡弦腦子嗡一聲亂成一團,剛松的一口氣立刻又提了上來——他這干嘛去了,怎么就回來了,又看著我,看我干嘛,能不能不要看了……還看?本小姐臉上有花嗎,有什么好看的,天哪,算你狠,你看,讓你看個夠,我就裝作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楚郎中。”旁邊突然響起一個小太監的聲音。
“!”鏡弦驚了一跳,差點嚇出聲來,又生生憋了回去,“什……什么事?”
“剛剛有人讓奴才把這個東西給您,奴才就趕忙送來了。”小太監說著,把一個圓圓的紙包遞給了鏡弦。
“哦,謝謝啊。”鏡弦看著紙包似乎有些眼熟,迷茫地接了過來。
“不客氣不客氣,這是奴才應該做的,那東西送到奴才就先退下了。”小太監小跑著說完,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轉眼就被甩到了后面。
鏡弦奇怪地看了眼小太監,也不知會有誰給自己送東西,略作猶豫,還是打開了那個摸上去有些發燙的牛皮紙包,里面赫然是一個白面饅頭。
“……”鏡弦眼角抽了又抽,才忍住看向簾闌的沖動,她說怎么那么眼熟呢,感情是這家伙分自己的饅頭。
手中的饅頭燙乎乎的,似乎剛剛用內力加熱過。既然都到自己手上了,那就吃吧。
鏡弦無所謂地咬了一口饅頭,居然還有點燙嘴,香香糯糯的好吃極了。
吃著手中的饅頭,余光看向簾闌那邊,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家伙,怎么自己吃一口,他跟著吃一口,巧合么?鏡弦想著,假裝被遠處的景色吸引,呆呆地看向遠方不動了。
簾闌習慣性要再吃的時候,發現鏡弦居然不吃了,便又放下了送到嘴邊的饅頭,等了半晌,發現鏡弦還是不動,便順著鏡弦視線往外看去——沒什么好看的呀,不懂她在看什么。
鏡弦嘴角抽了又抽,她看似在看風景,實則一直用余光觀察著簾闌,把簾闌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萬萬沒想到啊,簾闌居然是真么一個人,看來熙月說的沒錯,就是個傻子!
鏡弦想著,把手中饅頭當作了簾闌,恨恨地一口一口嚼碎吃了。
簾闌一看鏡弦又開始吃,連忙也跟上,繼續著你吃一口,我吃一口的游戲,明明只剩三分之一的饅頭,硬生生和鏡弦的一整個饅頭同時吃完。
鏡弦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心中恨恨地罵著,那就是個傻子,不用理會他,一邊卻不由自主想起了那個被扔進暗格里的手鐲……
半個時辰后,即將抵達狩獵場之時,在簾闌視線中泰然自若的鏡弦突然驚坐起——都沒看那饅頭有沒有毒,要是有毒……算了吧,要是有毒也來不及解了,要死也早死了……
鏡弦頹然地坐了回去,來歷不明的東西,怎么能忘了驗毒了呢……郁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