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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慕容來訪

  • 奈何只是有緣
  • 周曇臺
  • 4173字
  • 2019-12-10 18:36:58

自1999年相識,到2002年周徵言考入大學,慕容語沒有給她回過一封信,這幾年,她不知道給他寫了多少封信,可到了他那里,就全部如同石沉大海,音訊全無。

這讓周徵言多多少少感到了難過:有時候都不知道阿語他在想什么,自己好歹寫了這么多的信給他,怎么一點回應都沒有啊?——她給他寫信是尊重了自己的情感,而他久不回信,在她的眼里,便是他輕視了它。

這天晚上從圖書館回來,寢室里竟然靜悄悄的,室友們一個都不在,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周徵言站在慘白色的日光燈下,一種難言的孤獨慢慢地從心底彌漫上來,腐蝕了全身,讓她悲涼浸骨,忍不住就抱緊了自己的雙臂,蹲在了地上。

周徵言把頭埋在了臂彎——哭了。

在這所學校已經呆了三個多月,平時修著兩個專業,還半工半讀,說實話,其實她真的感到很累。但身體上的疲累尚是其次,最令她不能忍受的,是那慕容語沒有給她回過一封信,就連電話也打的極少;她有男朋友,卻又幾乎等于沒有……這種日子,試問誰能忍受?

不哭上一哭,發泄一番,還能讓她周徵言怎樣呢?

那晚,周徵言滿懷哀傷的蹲在地上哭了很久,后來她勉強去洗漱了,卻又坐在書桌前寫起了日記:

“2002年12月18日/周三/風

是夢都會醒的。

醒的時候,我們清楚自己的愿望。

人們都要著同樣的東西:可依賴的身體,可覺察的愛,可從容的自由。

我和阿語分隔兩地,見面都難,對他的懷抱就沒法兒依賴;他對我冷熱不定,我有時甚至都覺得他并不怎么喜歡我;而我喜歡了阿語這么多年,始終活在原生家庭的壓力之下,戀愛不得自由……

所以不管別人如何,到了我這里,‘可依賴的身體,可覺察的愛,可從容的自由,’這三樣于我而言,似乎哪一樣都是無比的艱難。

不知道到底做錯了什么,讓我想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感情都是這么的艱難。

阿語:

為什么,和我一起上課的,不是你?和我一起吃飯的,也不是你?和我一起上圖書館的,還不是你?

我已經等了你三年,還要我,等你多少年?

阿語,你告訴我。”

寫完日記,周徵言又一次潸然淚下……

對于慕容語,她竟然還是想他,還是夜夜惦念、夜夜思量著他的模樣——她沒有辦法。但她也開始害怕夜晚,尤其是這種萬籟俱寂的、一個人獨處的夜晚——這讓她覺得自己的一懷情緒無處安放,更無處傾述,就像是被人給遺棄了一樣。

大學,一直就是滋生愛情的沃土。每每課間,草坪上、林蔭下、花園里、竹林旁,隨處可見成雙成對的年輕身影,他們牽手、攬肩、漫步,甚至在朦朧如畫的夜色下相擁相吻……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生動和豐盈,在周徵言的眼里,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花前月下。

但在這所大學里,周徵言卻注定了無法擁有這些,因為她要等她的慕容語。可慕容語對她,又變成了以前的忽冷忽熱,若即若離。她是有男朋友的,卻又似乎等同于無,和他之間那茫不可測的未來,也讓她感到了深深的無奈與惶恐。盡管他從未回過她的信,她卻仍是喜歡給那人寫信,還是寫了好多好多的信郵過去……

******

這天晚上,從圖書館回來的周徵言,剛進了宿舍的門,老三李勉就對她說:“小五啊,你家慕容語來電話了,他說他來XX市了……算算時間,這會兒他怕是已經到了車站了。”

周徵言一聽,來不及高興,先是本能的有些慌,這都八點多了,公交都下班了,怎么去接他呢?自行腦補了一下慕容語孤零零一個人站在車站的凄涼情景,她就覺得揪心,當下急的團團轉,忽然就想到了龍三,像有了救星一般,她趕緊打了電話過去,所幸龍三剛好在宿舍……

“哥!阿語他來了……我剛知道,我剛從圖書館回來,那個,他這會兒可能已經到車站了……”電話里,周徵言急的語無倫次,話都說不利索了,阿語都到了車站了,她該怎么去接他啊?

龍三聽了,并不慌張,反而有條不紊地在電話里指導她:“沒事,你現在下來,來老校區東門口。我先去叫輛車,我們打的去接他。”說到這里,他又溫言安慰她,“龍四,沒事的,別擔心。”

“嗯!”掛了電話,周徵言抓了自己的帆布小包,匆忙的下樓,一路直往老校區狂奔。奔跑的途中,她還在想:“我怎么沒想到還能打的去接他呢?”

(那啥,姑娘,貧窮限制了你的想象吧?)

那會兒大街上的車輛已經很少了,也幾乎沒有行人,師傅把車開的飛快。

的士上的周徵言坐立難安,她趴在車窗的玻璃上,頻繁的往外四處張望,不知道阿語他現在怎么樣了……

她哥龍三實在看不下去了,嘆著氣說了一句:“……龍四,沒事的。慕容語是個男孩子,他不會丟的。”

“哥,我怕接不到他。”周徵言還是望著窗外,頭也不回,憂心如焚。

“不會的。”

眼見她如此的緊張著那個慕容語,龍三一時竟覺得他這個妹妹沒有救藥了,當下又嘆了一口氣……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里層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

好容易到了長途汽車站的出站口,遠遠的就看見一個人站在那里,那人的身形高挑秀雅,是慕容語無疑了。

看到他,周徵言的心里喜悅非常。

彼時已近夜里九點,那條路上只站著慕容語一個人,他雙手插兜,身子挺得筆直,安安靜靜地站在粗壯的法國梧桐下,暈黃的路燈燈光里,他的神情有些素淡,在濃郁的夜色里卻沉寂的如同一幀經了歲月的彩色照片,讓她看了都覺得心疼:北方的冬夜已經頗冷,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這里等了自己多久?

車子還未停穩,周徵言就蹦下去了,直接朝那人飛奔過去。

一輛車突然從她的右側竄了出來……

龍三在后面只來得及喊了一聲:“當心啊,小妹!”

那輛車已呼嘯著,從周徵言的身后一掠而過。

毫厘之差,當真好險!

不過,周徵言卻顧不上這些,她只顧一路沖到那人面前,望著他展顏一笑:“阿語……”都兩個月沒見啦,如今先讓她好好地看他幾眼吧!

慕容語拿那雙細長烏黑的眼睛望著她,然后低頭而笑,他唇間微彎的笑容明凈又安靜,在這初冬的夜晚,如同悄然綻放的天山雪蓮。

周徵言目光熱切地看著他,一時之間連話都不會說了……

彼時長街幽靜,燈光暈黃,梧桐樹下,她望著他,目光癡迷,時光似乎都要為了她而就此擱淺……

龍三看不下去了,在旁輕聲提醒了一句:“龍四,先上車吧,師傅還在等。”

周徵言才回過神來,她卻沒有感到不好意思,當下拉了慕容語的袖子,大大方方地對她哥說:“哥,這是慕容語。”又扭頭沖著慕容語一笑:“阿語,這是我哥,龍颯飛。我們都叫他‘龍三’。”

慕容語的目光就越過了周徵言,看向她哥,還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龍三點點頭:“你好,慕容語。經常聽龍四說起你。”

兩個男人對望了一會兒,當下都客氣地笑了笑。

出租車上,周徵言和慕容語坐在后排,龍三坐在了副駕位。

周徵言拉了慕容語的手,仍是看著他,他和以前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那么的好看。她強自按下心內的喜悅,問:“你怎么來了?”

慕容語卻并不看他,只是低了頭,淡淡地說了一句:“我來買點藥。”

這是那天晚上他和她說的唯一的一句話。

……

周徵言瞬間心涼,——她還以為他是來看她的,卻原來不是。不由的,她就感到有些憋屈,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車里的氣氛卻突然寧靜了許多。

(所有的失望,都源自于對對方不該有的期望和奢望。姑娘,以后,不要再多想了。)

一路無話的回到學校,下了車,龍三就對周徵言說:“龍四,我先帶他回宿舍休息吧?”

那會兒已經快十點了,老校區的宿舍都是十點熄燈的。周徵言看看慕容語,燈下,他一雙黑黑的眼睛又在凝望她,那眼神黑黑渺渺的,似乎是想說什么又不能說的樣子。

盡管想多再看看他,可她哥宿舍快要熄燈了,周徵言只能應了龍三一聲:“好。”

******

龍三先把慕容語領到了自己宿舍,但沒有床位。后來去QQ上一問,團支書宋楓的宿舍有一張床位,龍三就把他領到那個宿舍去了——竟然在新校區的6號樓,和周徵言所在的7號宿舍樓是相鄰的。

一聽到這個消息,周徵言就掛了電話,直接跑到窗戶邊,等著。過了一會兒,她就看到他出現在了對面樓的一個陽臺上。

周徵言當下一笑,有些激動地直接沖著那間宿舍喊:“阿語!等會兒給我打電話。”

隔著十來米的距離,對面宿舍的那人向自己緩緩地點了點頭。想到一會兒他們就可以在電話里說話了,她的一顆心就撲通撲通地跳,那種興奮,筆墨難以盡述。

但是不知為什么,慕容語那晚始終沒打電話給她。

周徵言更感到失落了,他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可他明明答應了自己的,為什么?

再一次的,她感覺到了那種從云端陡然跌落的痛感,他總是這樣的,先給自己個甜棗,再來個悶棍:他來找她,她以為是來看她,但他說是來買藥,買的什么藥呢?她讓他打電話過來,他答應了,但現在,電話呢?

他竟然放她鴿子?!

(寫到這里的時候,我個人傾向于這次的電話爽約事件可能是個誤會:周徵言他們大學,打電話用的是那種201或是301的電話卡,她只想著讓他打電話,卻沒想過慕容語有沒有這種201的電話卡。)

次日早上,宋楓帶了慕容語下樓。兩人見了面,去一樓餐廳吃早餐,慕容語始終安安靜靜的,不說話,也不怎么看她。

早餐算的上不錯,米粥香甜,包子咸香,雞蛋味美,周徵言卻食不甘味。她覺得自己原本有許多話要跟他說,可眼下的這種冷清氣氛,她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她日日夜夜念著的人,如今雖然坐在自己的對面,可昨晚他卻對自己說,他是來‘買藥的’,不是來看她的;還放了她鴿子。

所以,除了失落,她還是失落。

早飯后,慕容語才抬了眼,看著她,說了那天早上的第一句話:“徵言,我要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

他們連話都還沒怎么說過的好嗎?

周徵言盯著慕容語,他長眉英挺,雙眼清麗,但卻像是一個面人兒似的坐在那里,安安靜靜的不再說話。她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當著宋楓的面又不好強留他,就點了下頭,看著他說:“好。”

******

周徵言和龍三一起,仍是打了車送慕容語去車站,可在車上,他還是安安靜靜的,沒怎么說話……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心里卻也是憋屈的不行:哪有人大老遠的跑來找女朋友,卻又不說話的?

他到底怎么了嘛?

……

慕容語進站的時候,周徵言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望他……

車站外,載著慕容語的汽車走得影子都看不見了,周徵言還站在梧桐樹下,癡癡地向西而望,他這一去,怕是要到了寒假才能再見了……

這個時候,她哥龍三在旁,緩緩地說了一句:“……小妹,我不是在說他壞話,昨晚他到了我們宿舍,宿舍的人一見他,就私下跟我說:他這個人看起來很花心……”

“不是,他不是那樣的人。”周徵言想也不想的打斷他,開口就是反駁,阿語那么好,哪里花心了?她也不明白,同為男生,那些人為什么要那樣說他?

見她如此,龍三后面的話也就不好再說下去,他看了她許久,只是又說了句:“龍四,你以后,多長個心眼吧!”

龍三的語氣,頗為語重心長,可他的妹妹龍四,惦念著慕容語,似乎沒有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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