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這是要出門？外邊還下著雨哪”見慕梔暖精心打扮，像是準備要出門的樣子，李媽停下縫毛衣的動作，忍不住擔心地問。
“李媽，我去朋友家吃飯。”慕梔暖從鞋柜里拿出一雙小白鞋，一邊穿鞋一邊問李媽：“爸爸不在家嗎？”
“先生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現在還沒回來。”
“李媽，你等會給他煮碗清粥吧，他昨天說喉嚨有些不舒服，估計是上火了。”
“欸，好。我這就去準備。”
“我先走了，李媽再見。”
“慢點，你這孩子。”
看著慕梔暖迫不及待地往外跑，李媽一臉寵溺地搖頭。
在李媽心目中，慕梔暖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心地單純善良，偶爾調皮搗蛋，偶爾愛耍小脾氣。
她喜歡畫畫，或許正是因為她內心的那份空缺，需要用這份喜歡來填滿。
在與慕涼山的關系沒有惡化之前，她的抽屜里裝滿了畫稿，畫稿里全是有關于她們一家三口。而在得知慕涼山和梁婷結婚之后，她抽屜里那些洋溢著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畫稿，全都被她涂掉了。
她的幸福被奪走了。
如今，看見她跟慕涼山的關系有了好轉，李媽倍感高興。
慕梔暖出門后不久，雨便停了。
她經過了一棟建筑物，剛走到拐角處時，便看見莫白筆挺的身影正立在不遠處，四目相對之際，她笑著舉起手，欣喜地跑了過去。
她的小白鞋踩在坑洼處，混著泥土的雨水飛濺，沾濕了她的鞋子。
莫白眉頭微蹙，無奈地喊：“地滑，你慢點，鞋子都濕了。”
可偏偏，慕梔暖卻絲毫不在意。
“莫白哥哥，你是特意出來接我的嗎？”
“我是閑的要下來吹風。”
“那你確實還挺閑的。”
“先上去，換拖鞋。”
慕梔暖走在前面，一邊上樓梯，一邊說：“我看你就是特地下來接我的。”
莫白跟在她身后，看著她一蹦一蹦的上樓梯的身影，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嗯。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就愛瞎操心。”
“你可閉嘴吧你。”
“你看，別我說中了吧。你都開始惱羞成怒了。”
“...”
進屋后，慕梔暖動作熟練地從鞋柜里拿出她的粉色兔子拖鞋，而后隨意往沙發上一躺，一條懸在半空的小腿悠閑地晃動，嘴里哼著歌。
莫白拿著毛巾從浴室出來，見到的便是她這副瀟灑的慵懶樣，不禁氣笑：“你還真懂得善待自己。”說完，他將手里拿著的干凈毛巾朝她臉上一扔，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帶有某種蠱惑，讓人著迷：“起來把頭發擦干。”
慕梔暖聞言，立即乖乖坐好，看似聽話地拿起毛巾擦頭發，嘴里嘟囔：“你怎么總像個小老頭一樣啊？”
莫白一邊給慕小白喂狗糧，一邊抬眼看她，語氣平平地回擊：“你也就比我小兩歲，我是小老頭，那你是什么？”
“小老太太？哦...莫白哥哥，你是在偷偷暗示我嗎？”慕梔暖一臉故作恍然大悟地半瞇著眼睛盯著莫白，嘴角上揚，又長又翹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可愛中透著幾分俏皮。
莫白失神地與她清澈的杏眼對視幾秒，而后抬手朝她腦門上一敲，直接給她甩了個無語的眼神。
“嗷，好痛啊！你這樣會注孤生的。”慕梔暖吃痛地捂著腦門，滿是生氣地撅著小嘴。
莫白冷嗤：“那你以后記得帶些好吃的來孝順我。”
“莫白哥哥，你臉皮是越來越厚了，老愛占我便宜。”
“哪占你便宜了？”
“你不跟我談戀愛就算了，還想我孝順你。要不你還是考慮考慮當我男朋友吧，這樣子我每天都能孝順你呢。”
“說實話...”
“嗯？”
“你照顧人的技術，我還真不敢恭維。”
慕梔暖不以為然地哼哼，而后趁勢問他：“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
莫白漫不經心地搖頭，點漆的瞳仁盈著一絲光亮，深邃卻讓人捉摸不透。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知道自己喜歡什么樣的男孩子。”
莫白斂眸，走神地捏著手里正冒著熱氣的茶杯，滾燙的熱茶透過杯身將他白皙的手掌燙得發紅，而他竟然毫無反應，直至慕梔暖的驚呼聲起，他才緩過神來。
“啊--”
“莫白哥哥，你快松手。”
“你都感覺不到痛嗎？”
慕梔暖驚呼一聲，而后下意識拿走他手里的熱茶，白嫩的手掌觸碰到滾燙的杯身，火辣辣的疼。
“嘶--”
慕梔暖皺成一團的五官和通紅的手掌闖入眼中，莫白回神，劍眉緊蹙，立即牽著她的手走進廚房，打開水龍頭，伸出右手掬了點涼水，而后指腹輕輕觸碰她白嫩的手腕，右手傾斜，手里的涼水輕輕劃過她燙紅了的肌膚。“抱歉，疼不疼？”
看著他一臉緊張的模樣，慕梔暖動了動手掌，溫吞地說：“莫白哥哥，我不疼。”
“慕梔暖，你是豬嗎？”莫白側頭，狹長的眼尾稍抬，語氣雖透著幾分生氣，但眼底卻盈著心疼。
“那也是一只勇敢的豬。”
語氣還挺驕傲。
莫白眼睛掃了眼她通紅的肌膚，嘴角微微泛起的笑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他不希望等哪天自己真出了什么更大的狀況，她也會像剛才那樣，完全下意識地在不顧及接下來這么做是否會傷害到自己的情形下，而為他做些傻事。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將客廳照得透亮。
“莫白哥哥，天晴了。”
“天氣預報是說今天會轉晴，但沒想到早上還下了一場雨。”
“天氣預報有時候不準。”
“但總算是出太陽了。”
“出太陽，是因為我要見你，所以老天爺賞臉。”
“那老天爺待你不薄啊，自戀鬼。”
慕梔暖難得沒有反駁，她走到窗邊，嘴角微揚地抬起頭，溫暖的陽光輕輕撫摸著她嬌嫩的臉蛋，舒服又治愈。
只要是去見你的日子，對我來說都是晴天。
一會后，莫白收拾了下桌面，而后將電磁爐拿出來。
慕梔暖也沒閑著，幫忙將食材端出來。
“我爸爸找你聊天，聊什么了？”
莫白聞言，劍眉一挑，揶揄：“今天特地過來套我話呢？”
“什么嘛，我就...順便問問。”
“你爸爸的情況，都跟你說清楚了？”
慕梔暖點頭，語氣淡然地說：“胃癌晚期。”
“慕梔暖，在我面前不用逞強。”莫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安慰她，任誰遇到這種事情都會崩潰，也都需要一個發泄口。
他能給她的，也就只有陪伴了。
“哭并不是什么丟臉的事情。”
慕梔暖癟著嘴巴，在來這里之前所努力做的心理建設在聽見他這句話后瞬間崩塌，眼淚決堤，或許是隱忍太久，此刻她真的很需要一個地方可以讓她完全毫無顧忌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她真的好難過好難過。
自從得知慕涼山生了病后，她每天早上醒來，一股無能為力的悲痛就會涌上心頭，讓人窒息的疼。
“莫白哥哥，我不想我爸爸死。”
莫白抬起有些發麻的右手，輕輕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深邃的眼眸盈著一層氤氳，略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溫柔：“你爸爸不會死，只要你還記得他，他就一直在。”
慕梔暖抬起淚汪汪的杏眼，軟糯的聲音帶著哭腔問：“你也是這樣嗎？”
“梔暖，你跟我不一樣。當我得知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已經失去了跟他好好告別的機會，讓他獨自面對病痛和死亡的折磨，這份愧疚和遺憾會一直跟隨著我。但你不一樣，老天爺大發慈悲地讓你知道你跟你爸爸什么時候會離別，就是為了讓你可以不留遺憾地去跟你爸爸相處和告別，也是為了讓你可以不留余力地去表達你內心對他的那份愛意。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要帶著遺憾走。”
莫白眼角泛紅，薄唇噙著一抹淺笑，安慰：“你爸爸跟我聊起你時，滿臉洋溢著幸福。他跟我說，只要你能平安健康地長大，他就沒有遺憾了。”
慕梔暖吸了吸鼻子，臉上多了一份釋然，抿唇淺笑：“莫白哥哥，謝謝你。”
“謝謝你今天跟我說這些。”
莫白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對上她紅腫的雙眼，故意逗她：“眼睛都腫成這樣了，等會還能看得見夾菜嗎？”
慕梔暖被他逗笑，隨后便看見慕小白跑過來，暖心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慕小白”慕梔暖哽咽地撫摸著它的小腦袋，哽在心頭的那股難受逐漸消散。
“慕小白，趕緊去拿紙巾過來給你媽媽擦眼淚。”莫白線條分明的下顎微抬，嗓音略沉地開口。
慕梔暖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可沒想到慕小白還真的轉頭跑向沙發，從上面叼了一包紙巾過來，一雙寫滿真誠的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懂事又富有靈性。
“慕小白，謝謝你。”
“媽媽很欣慰。”
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