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現在情況這么危險,怎么可以讓他一個人在外邊等死?李飛,我們一定要找到他”時靜兒流著淚,激動地揪著李飛的衣袖說。
“我已經讓局里的同事幫我查莫白在老鄉的住處了,我想他在生命的盡頭,一定是想要回到自己爸爸媽媽身邊”,李飛紅著眼眶,嘆了一口氣說道。自從昨天離開莫白的住處后,他便立即讓同事幫忙查莫白在十里的住處。那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莫白最有可能去的地方。
“如果找到了,你告訴我,我跟你一起去”,聞言,李飛點了點頭。
此時,十里小鎮云小村。
因為帶著慕小白,所以莫白幾經周折后,才回到市里。這幾年十里發展得很快,以前還是用用紙幣的,而如今無論是小商店還是擺攤賣菜的,都像蘇城那樣的大都市一樣,在桌面上擺放著收款二維碼。以前的公交車是沒有公交站牌的,因為路程較短,所以基本只要有人按門鈴或者叫停,公交車就會隨意在路邊任何一個地點停下,而如今每走二十分鐘就能見到一個綠色的設計得很漂亮得體的公交站牌。以前自己街頭賣藝的地方,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家裝修得極其好看的咖啡廳,里面的人有的三兩好友坐在一起閑談,有的繁忙地在電腦上敲打著,有的正一邊享受咖啡一邊看書。
莫白怎么也不曾想到,當自己回到土生土長的地方時,竟隱約油生出了一種自己不屬于這里的錯覺。
當車離云小村越來越近時,這種熟悉感逐漸清晰了起來。
還是一樣的大海,一樣的稻田,一樣的天空,一樣的偏僻小路。村口的榕樹底下,一群老人家在下棋,在乘涼。莫白牽著慕小白往家里走,當經過王嬸的家時,見到她們家關著門,他駐足了一會后,這才牽著慕小白往前走。自從生病后,每次走一小段路,他便覺得全身疲憊無力,所以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可謂是使出了他全身的力氣與堅持的毅力。不過,慶幸的是,他有慕小白的陪伴,每次對上它清澈的雙眸時,便會有了往前的毅力。
當他踏進了闊別許久的家時,終于忍不住落下來滾燙的淚水。那種感覺只有這個家能夠給予他,是歸屬感,是安全感,是熟悉感。只是可惜,房子在那次大火后的重建,雖然他盡力讓一切盡可能還原,可莫富貴生活過的痕跡還是消失得一干二凈。
空置多年的家被一層厚厚的灰塵所覆蓋,灶上的鍋早已生銹,就連潮濕的廚房里面也長了一些青綠的青苔。早就聽過別人說房子是有靈性的,有人住的時候,它會被賦予生命,可一旦沒有人住,它便沒有了生命的氣息。如今看來,這句話倒是一點也沒錯。
莫白撐著殘破不堪的身軀,將屋子從里到外全都打掃了一遍,他打掃一會就必須要休息個五分鐘,才得以讓自己的精神緩沖過來。這樣緩慢的節奏,當他打掃完的時候,早已日落西山。他撐著門梁走到門口,看向王嬸的屋子,依舊漆黑一片。田野上傳來小孩吵吵鬧鬧追逐的聲音,莫白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羨慕的笑意。這個無憂無慮的年紀,真好。
翌日,天蒙蒙亮,莫白便撐著身子走了出來,王嬸家的屋子依舊一點動靜也沒有,按照往常的習慣,王嬸通常凌晨五點多一定會起來在門前忙活的。帶著一絲困惑,莫白緩慢地走到正在井邊打水的阿姨身旁,禮貌地問:“你好,請問那家人不在家嗎?”
阿姨抬頭,怔怔然地看向莫白,顯然對她而言,面前的男孩是陌生的。“你說的是王嬸吧?她們搬到鎮上去住了,都搬了快有一年多了”
“搬走了?”莫白喃喃自語道,原本黯淡的雙眸變得更加黯淡。
“對啊,你跟王嬸認識?”
“嗯,鄰居”
“啊...原來那是你的屋子???空置了這么久,我們都以為屋子的主人不會回來了”
聞言,莫白嘴角牽扯出一抹淺淡的笑意。阿姨繼而開口:“王嬸她們家也算難,可算是被她那個侄子給害慘了”
“什么?”
“你不知道吧?她們家那個侄子毛病一大推,三年前因為吸毒被警察抓了,他爸本身是是一個地位挺高的商人,這不因為自己兒子吸毒,他的信譽一夜之間便崩掉了。村里面,特別是隔壁村的女人,總在背后說王嬸一家的壞話,說是她們不懂得教育孩子,還說她們是毒瘤。這不人傳人,人傳人的,王嬸她們家終于承受不住大家的有色眼光和地嘲暗諷,于是就搬家了。打那以后,便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卑⒁滔袷窃谡f什么重要秘密似的,在說起這事的時候,目光時不時地往周邊一掃,確認沒有人在,這才放心說了出來。
聽了她的話后,莫白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人言可畏,他曾經過這樣的絕望,可是在這種村落里,個人意志根本不值得一提。人們總會用世俗的目光來盯著你的一言一行,在這種地方,要好好地活下來,就必須要將她們世俗的觀念注入自己的腦海中,實在可怕。
沉默了一會后,莫白問:“她侄子...是叫小萬嗎?”
“對,就是他!他呀,可真的是壞到骨子里!唉...其實這倒也不全是他的錯,錯就錯在父母的生而不養吧...”阿姨滔滔不絕地說著,莫白腦袋一片空白,坐在搖椅上的他早已忘了自己是如何回來的,忘了自己有沒有對那位阿姨道一聲謝謝。
或許,他這輩子已經沒有可能再見到王嬸一面了吧。
對他聞言,王嬸就像是自己的母親似的,十分周全而又真誠地照顧他與莫富貴。他無法想象當那些可怕的鋒利的言論刺向她的時候,她該有多難過。
也罷,王嬸見不到他這副不堪的模樣,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