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霍小燕還沒反應過來，歐寧已經坐在了她旁邊的座位上。霍小燕有點生氣，那是歐陽青的座位，即便是歐寧，她也不讓他坐那兒。

“歐寧，你給我起開，這是你坐的嗎？”霍小燕瞟了一眼歐寧。

“燕子，這現在是我的位置。”歐寧往后一指：“歐陽青在那兒呢！”

霍小燕一轉頭，對上歐陽青的眼睛。歐陽青定了定神，微笑了一下，旋即又低下頭繼續看書。書上究竟寫了什么，他卻一個字也沒看到。歐陽青不知道自己這么做是對是錯，但是他覺得冥冥中就該這么做。

他還記得高一的時候，認識的那個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叫什么來著，對，叫張雨晨。歐陽青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張雨晨的時候，她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把他一顆心都給閃停了。那是他第一次對一個女生動心。那時候的歐陽青，還不會讀心，那時候歐陽爸爸還不是酒鬼，那時候歐陽媽媽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人生對他來說充滿了期待。

就是這樣朝氣的年紀，這樣美好的青春時光，歐陽青向張雨晨表白了：“雨晨，我喜歡你，你，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嗎？”

那一刻，歐陽青看到張雨晨的臉上，浮起兩個俏皮的酒窩，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樣，走到了一起。

那段日子，是歐陽青人生中最美好也最灰暗的時期。他還記得，張雨晨每天早上就像霍小燕一樣，給他帶早餐。只不過，張雨晨的早餐每天都不一樣，歐陽青有時候覺得有趣，感覺這個小女生是在變著花樣討他歡心。

漸漸地，歐陽青開始依賴張雨晨，依賴她的早餐，依賴她笑容里的酒窩，依賴每天能跟她一起讀書學習。總之，有張雨晨在的日子，就是春暖花開，張雨晨要是不在，那就是晴天霹靂。有時候，張雨晨沒來上學，歐陽青就默默地坐著，一坐就是一天，發呆一樣。

歐陽青和張雨晨的戀情，很快就被老師知道了。不過，兩個人學習都好，老師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影響學習就好。誰料，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那是一個陽光和煦的日子，歐陽青和張雨晨約好，第二天放學一起去看電影，那是一部愛情電影。所以，歐陽青放學先走了，他去買票。歐陽青邊走，心里邊盤算著賣哪兒的位置比較好。正想著，他忽然被一群小痞子拉進了狹窄的小巷。

“你就是歐陽青？”小痞子中的一個瘦高個的男生拿著一個棒子，走了出來。他臉上一道明晃晃的刀疤，看著瘆人。

“你們，想干什么？”

還沒等歐陽青再說話，棒子已經落到了他的腿上。歐陽青只覺得好疼，便跪在了地上。

“歐陽青，有人找我們揍你一頓，我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說著，一窩蜂似的，這群小痞子全都涌了上來。

歐陽青只覺得身上到處都疼，他根本站不起來，或者他剛站起來，就又被誰打了腿。最后，歐陽青跪不住了，直接趴在了地上。

“住手！”

遠處，傳來一個甜甜的女孩的聲音。不用猜，歐陽青一聽就知道，那是張雨晨。他努力撐起身子，朝張雨晨揮手，努力擠出兩個字：“快跑！”

可是，張雨晨好像沒有聽到似的，上前兩步：“你們放開他，你們這是犯法，懂不懂。”

“小姑娘倒是挺可愛，兄弟們是不是？”小痞子怪笑著舔了舔嘴唇：“怎么，要我放了他？”

“對”，張雨晨怯怯的往后退了兩步。

“好呀！不過”，小痞子捋著小胡子，往前走了兩步：“你，得留下。”

說著，幾個人抓住了張雨晨，牽著她往外走。

“你們這群流氓，放開她。”歐陽青雙手被鉗制著，動彈不得，他痛苦極了，恨不得拼了命：“你們再不放開他，我跟你們拼命。”

“拼命？哈哈哈哈......”

歐陽青只記得，自己閉上眼睛之前，最后一幕看到了張雨晨臉上俏皮的酒窩，那究竟是幻覺吧，歐陽青迷迷糊糊暈了過去。當他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歐陽琴就坐在他旁邊。

歐陽青動了動，周身疼痛。他看著媽媽：“媽，我，我怎么在......”還沒等歐陽青說完，他有了一個奇怪的感覺，在他的耳畔充斥著各種聲音，其中有一個聲音是他媽媽，歐陽琴的。那聲音是在告訴他：“孩子，沒事兒，都過去了。”可是，在歐陽青眼中，歐陽琴確實沒有開口啊！

他使勁兒晃了晃腦袋，但是聲音依然不斷地朝他涌來。首先是隔壁床的，那張床住著一個老人，老人看上去身體很虛弱，微微閉著眼睛。周圍坐著三個男人和三個女人。看上去是兒子、兒媳和女兒女婿們。他們雖然沒有開口，可是他們心里都在說話。

“老爺子可不能有事兒，要是有事兒的話，那退休金怎么辦？”

“老爺子摔樓梯，肯定是老二搞的鬼，住一層都能摔倒，誰信啊？”

“老爺子肯定有存款，要是他一會兒醒了，我得問出來......”

歐陽青看著隔壁的兒女們，要不是他聽到這些聲音，很難想象他們的思想竟然這么復雜。歐陽青才16歲，他很難理解這些人為什么會這樣，難道就是為了錢？他不愿意多想，看向對床。

在歐陽青對面，坐著一個男人，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床上的人。那是一個姑娘，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那姑娘長得還算清秀，她也閉著眼睛，可她并沒有停止思考。歐陽青聽到她心里說：“看你這回怎么辦？”

那男孩兒則一臉迷茫，他有點不知所措，在心里一直自責：“我不應該跟她提分手的，是我害了她。要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從那么高的地方跳下來，我讓她絕望了。可是，梅梅怎么辦？我真正喜歡的是梅梅啊！”

還有數不清的聲音，一起往歐陽青的耳朵里傳來，讓歐陽青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