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金很便宜是多少？”陳冬陽壓低了呼吸，裝作如無其事，實則小心翼翼。
“初步了解是十七萬，可以租十天，是京北影視城的物業，最大的好處是可以任意折騰，恐怖片的選景地嘛，很多人都很避諱。”梁鎮偉最后解釋了一句，表示他不是要偷懶。
他真覺得這個背景樓可以，雖然比預期的房租要高上一些也很值，可劇組的預算完全可以承擔，只是陳冬陽并不這樣想。
十——七——萬？！
陳冬陽瞪大了眼睛，握著拳頭，無聲重復了一句，恨不得馬上飛過去縫住那老小子的嘴，讓他一開口就是十七萬。
你特么就是來扎我心的吧，陳冬陽知道錯不在梁鎮偉，但仍然忍不住滿心幽怨。
十七萬？！
莫說思悅妹子的羊毛還沒薅到，就是薅到了都不夠，甚至貼上他兜里只剩下三百七十二塊五毛+六千四百八十二塊零三分九，也還差著十萬零三千一百四十五點一里。
難道真要去當了我的大寶馬？一想到這個，陳冬陽心中酸楚，富二代還沒當幾天，大寶馬就要沒了。
不，不是這樣的，不能就這么屈服了。
陳冬陽拼命搖頭，努力掙扎自救，因為當了大寶馬可不僅僅是失去大寶馬的問題，還是一大筆利息的問題，他陳某人的羊毛，不是那么好薅的。
對，不能這老小子說多少就是多少，我要還價，我要砍他一半！
“那個梁老師，我覺得租個大廈花十七萬實在是太多了，”陳冬陽熱血滿胸，耳邊仿佛有戰鼓在擂動，是時候確立他陳某人的權威了。
“而且計劃的拍攝周期只有七天，沒必要租十天吧？”越說到后面，語氣越是舒緩。
麻蛋，前身是個小萌新，自己是個門外漢，加一起都不夠梁鎮偉打的，還是先客氣點吧，免得裝逼不成逼打臉，那多尷尬。
嘖！我老梁的地位就是這么重要，金主爸爸連句重話都舍不得說，梁鎮偉美滋滋地想到。
作為一個在困難難度的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老油條，梁鎮偉豈會聽不出陳冬陽語氣的變化？
在他說前半句的時候，梁鎮偉心里就知道不好，明白金主爸爸并不滿意，并且按照往常的經驗，他已經可以預測到接下來會有一場疾風暴雨般的批評。
可沒想到金主爸爸的板子高高舉起，卻輕輕放下，這讓他驚詫感動的同時，又不免自得，瞧，我老梁的是多么受金主爸爸的器重！
“陳導，大廈您嫌貴的話，我馬上就去找其它的，可這個拍攝周期的問題，老梁我得再向您商量商量。”梁鎮偉誠心正意地說道。
“這個沒問題，梁老師你說。”見梁鎮偉這么痛快地答應降價，陳冬陽自無不允，只要能少要錢就行。
“那我就直說了，”梁鎮偉停頓一下，緩緩開口。
“陳導，這個電影周期呢，確實是制定就嚴格按照時間表進行比較好，但咱們這部電影也確實比較特殊，制作周期太短，所以我覺得應該可以更加靈活一些，稍微留下一些緩沖的余量。畢竟多個三五天的成本，比起電影本身的成本也差遠了不是？”
其實梁鎮偉更擔心陳冬陽這個菜鳥本身，畢竟新手往往就意味著問題，問題多就很容易超期超預算，可誰叫陳冬陽本身還是金主爸爸呢，梁鎮偉自然不敢直說，只好含糊的旁敲側擊。
“唔~”陳冬陽沉吟一聲，覺得梁鎮偉說得確實有道理。
人家一部電影制作周期幾個月，三五天誤差都不叫有誤差，完全可以說如期進行，但自己這邊只有七天，就不能這么死板套用，萬一有個耽誤，豈不是要抓瞎。
雖然他對這部電影并不上心，但既然要做，也沒有敷衍了事的道理。
“好吧，梁老師你說得很對，就照你的建議來。”
“誒呀，陳導從諫如流，向您這樣頭腦清醒的年輕導演真是少見……”梁鎮偉隨口就是一波商業吹捧。
“梁老師，我馬上還有個電話，就不……”陳冬陽眼看時間快到了，有些擔心周仁會打來電話，所以想掛掉電話，但這時忽然想到梁鎮偉昨晚還有一個電話打來，又問道。
“對了，梁老師你昨晚給我打了個電話，也是為這件事嗎？”
“那個……”
電話那頭的聲音猛然小了下去，“昨晚我是想跟陳導道歉買房的事，我其實也挺看好房產潛力的，可昨天上午接電話的時候，我老婆就在我邊上，她喜歡弄餐飲，就逼著我夸了一通餐飲。”
老梁現在的聲音又低又細，陳冬陽幾乎可以想象他捂著嘴小聲說話的樣子。
“不過我老梁并沒有瞎說，餐飲的潛力確實也很高，衣食住行，食才是根本，不是我自夸，我老婆確實有弄餐飲的天分，正好計劃再開一家高檔分店，陳導如果有興趣可以投上一筆……”
麻蛋，怎么說著說著又開始忽悠錢了，陳冬陽聽得一臉黑線，真想大吼一句：我沒錢！！！
只是估計這樣喊，大概率會被老梁當傻子甚至裝逼犯看，本著低調不裝逼的原則，陳冬陽覺得自己還可以忍一忍，
“梁老師我會考慮考慮，”但結果就沒有結果了，投資更是不可能投資的，“那先聊到這，我要等一下電話。”
“好，陳導再見！”金主爸爸這是答應了？老婆，我替你辦成一件大事！梁鎮偉喜上眉梢。
呼，這個老梁，沒想到還是個怕老婆的人，陳冬陽掛掉電話，腦袋里構建起虎背熊腰的老梁被揪耳朵，跪搓衣板的樣子，莫名想笑。
叮鈴鈴，又過了一分鐘，手機鈴聲再次響起，陳冬陽這次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嘉行天下發行部周仁經理。
“喂，周經理？”陳冬陽接起電話。
“喂，陳導演，您的回款我已經替您問過了，財務那邊有點小紕漏，給耽誤了，現在正在加緊處理，但由于現在是月初，可能還要耽誤一段時間，請您多擔待！”
又是可憐的財務背鍋，這個理由可真夠敷衍的，陳冬陽心里嘀咕。
也許是自身有錯的原因，這次周仁的語氣客氣了很多，至少聽到陳冬陽耳朵里，他很容易選擇原諒他們一次。
同時他不由得再次慶幸前身找了個不錯的發行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規模不大有規模不大的好處，至少待人處事上就讓人舒服不少，這事情要是在幾大發行巨頭身上發生，那才叫一個糟心。
“那倒沒事，但我最近急用錢，最好一周內就能到賬，周經理多幫忙催催！”
這菜鳥不會真把家底都撲沒了吧，周仁暗暗想道，心里倒是挺同情的，可催款這事——他要是真能催，就不會說還要再耽誤一段時間了。
因為本來就不是財務出錯，而是他忙著另外一部電影的發行忙到昏天暗地，忘了把《追夢歌手》的分賬墊付申請單給財務，現在需要把整個出賬流程走一遍，再快也要七個工作日。
一周內是不可能，就算他去掉了這個副字都不可能。
“這個當然沒問題，我這兩天會多往財務跑跑，幫陳導演盯著。”周仁猶豫都沒猶豫，一口應下，不然還能怎么辦，總不能說實話吧。
而且不就是應下會幫忙催催嘛，又不是一定能辦成，他周仁又沒保障一周內肯定能到賬。
“那多謝周經理了，再見！”陳冬陽道了聲謝，他對這種套路倒是異常熟悉，但熟悉沒用，欠錢的才是大爺，人家都給了面子了，還要啥自行車啊。
“嗯，陳導演再見！”
唉，可惜收少了只肥羊，周仁掛掉電話，惋惜的搖搖頭，不禁回想起前些天陳冬陽過來照顧生意時的情形：
嘖，雖然陳導演的電影很撲街，但豪擲二百五十萬發行費的樣子還是很帥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