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兒的目光都落在江木身上。

江木知道這些目光是什么意思。

他覺得……趙有寶啊趙有寶，你咋這么不拿自己當外人呢？又咋對自己這么自信呢？

吃個飯喝個酒和個解就行了，誰給你的勇氣讓你大言不慚的要拿五千塊買我一半股份、并且要帶領我？

梁靜茹嗎？

不不，雖然勇氣這首歌已經出來，但強如梁靜茹也給不了，而是“酒”。

酒喝得有點多了，于是飄飄然了，于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于是掩飾不住本性了。

你以為你是誰？

秀兒是我親姐，瑤瑤是我樂意，而且我于情于理也應該無條件帶著她。臟賤人是十幾年的老兄弟，袁婷也是叫了多少年的嫂子，你誰？

你算老幾？

但他并不想讓趙有寶太難堪，畢竟與自己和張建都是同學加同宿，而且今晚是自己做東，再加上看起來趙有寶家似乎確實有些關系，所以能不得罪人還是最好不要得罪人，敷衍掉得了。

于是他向著趙有寶笑道：“那啥，這個服裝廠八字還沒一撇呢，連起動資金都還沒能籌起來。早上到信用社去，打算貸十萬塊錢款，可人家連個申請書都不讓填，正愁著這事兒，估計未必辦得成?！?

“貸款？”趙有寶靠著椅背，拿了根牙簽剔著牙，嘿嘿笑著，看著挺得意。

“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帶你們干啊。信用社是吧，正好，不要怕貸不到款，我帶著你去，保你能如愿，而且利息還有優惠?！?

說完后身體前傾，用手背搭在嘴角做出一個說悄悄話的姿勢。

“不怕告訴你們，我上面有人?！?

這句臺詞讓江木想起了武林外傳中成天嚷嚷“我上面有人”那位。

好像在有女人在場的時候，很多男人都喜歡顯擺自己有多能耐？

自己要是沒能耐，就扯親戚朋友……

他沒好氣地抿了抿唇。

這個人……咋這么討厭呢？

已經說得這么委婉了，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都表明我要投十萬塊，合著你是存心要占我便宜？我看起來那么傻？

“你上面那位，誰啊？”

“我姑，親姑姑?！壁w有寶繼續得意地嘿嘿笑著。

江木皺著眉輕輕嘶了一聲。

姓趙……

難道……？

“趙小蘭？”

趙有寶陡然一拍手，哈哈大笑?！暗拇_是去過信用社的，就是她就是她，她可是信貸管理部的經理，大聲告訴我，這個關系夠不夠硬？”

“哦，那貸的這十萬塊錢款，算誰的呢？”江木舉起杯子，輕輕呷了一口酒，答非所問道。

“你的啊?！壁w有寶取下眼鏡擦了擦?！爱斎皇悄愕模沂墙o你領路而已?！?

江木瞇起眼鏡，冷冷道：“所以我們投入十萬零四千拿百分之五十股份，你投五千也拿百分之五十股份？”

趙有寶愣了片刻，眨著眼結巴道：“我這不是……這不是……嗨，我有關系的啊，若沒有我，你能貸到款？再者說了，我帶著你們干，是讓你們賺錢的啊，難道不該感謝我？”

江木噗噗了一聲，隨即掃了一眼。

另外四人都是憋著一肚子氣的模樣，尤其是江秀，江木很怕她的眼珠子能瞪出來。

碰到這種大言不慚的人，誰不氣？

“不好意思。”江木沒好氣地笑著，悠悠回道：“先前是跟你謙虛來著，其實只靠我自己也能拿到貸款，如此你還有什么能用五千塊拿我百分之五十股份的理由嗎？大聲說來我聽聽？”

趙有寶再次愣了片刻，隨即嘴角揚了起來，一臉的輕蔑。

“就憑你能從我姑手里批到貸款？做夢去吧！”

江木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趙有寶一邊比劃一邊接著道：“我說不可能就不可能，只要我跟我姑打個招呼，她再打幾個招呼，別的銀行你也想都別想，哪怕有資質也不可能，黑名單懂不懂？別不信，你大可以繼續試，只是別撞到頭破血流后再找我，到時可就不是百分之五十了。”

江木撫著額頭，輕輕嘆了一聲。

這個人到底是酒喝多了還是腦子本就轉不過彎？

就算我真貸不到款，難道我不開不行？非得讓你薅羊毛？

“是吧……行吧，那你就多打幾聲招呼，慢慢打。”

趙有寶哈哈大笑起來?！昂煤煤?，那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你要是能拿到貸款，我跟你姓?！?

話音剛落，一杯啤酒潑到了趙有寶的臉上。

來自張建。

接著是一腳，直接將趙有寶連人帶椅子揣翻在地。

張老板很憤怒。

“尼瑪幣的趙有寶，勞資跟木頭說，念在同學一場的份上，好心好意喊你過來吃頓飯喝個酒……是特么讓你過來耀武揚威的？是讓你在我們頭上拉屎拉尿的？你特么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著拆我們的臺……”

趙有寶沒有還口。因為連同椅子一同摔倒的時候不知把眼鏡給摔哪去了，高度近視的人離開眼鏡再加上這樣昏暗的光線……嗯，比瞎子還是好一些的。

正瞇著眼在地上摸索著。

張老板繼續罵罵咧咧。

“裝尼瑪嗶大尾巴狼，就看不慣你抬高自己貶低別人。勞資真后悔，特么沒事喊你這頭豬來干啥啊，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么！姓趙的我告訴你，從今往后咱倆不認識，你特么敢在我們的事中搗鬼，勞資會把你揍到你媽都不認識……”

……

只要不涉及到女人，張老板還是很拎得清的，就如那一世一樣。

張建在罵，江木卻是連罵都懶得罵。

結賬。

結完賬后，趙有寶仍在地上摸眼鏡。

其實江木早就看到眼鏡在哪里。

方才那一摔，眼鏡被摔到啤酒箱后面去了，趙有寶只在附近摸，顯然摸不到。于是江木走到啤酒箱旁狀若無意地踩了一腳。

踩完還碾了碾……

然后走了……

張建與袁婷是騎摩托車過來的，天已不早，于是就此騎車回鄉下。分別后江木才想起來，這貨今晚喝了酒，等于是酒駕了。

只是反應過來時已經連尾燈都看不見……

酒駕要不得，害人害己，以后務必要避免。

他最后看了一眼已經請人找到眼鏡的趙有寶。

正哭喪著臉捧著鏡框蹲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