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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死別

劉平無力的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面上七竅皆有墨色的血液溢出,身上的長衫也已然碎成了破布條,裸露的肌膚上更是一片青紫交織。仔細望去,還隱隱可見,有一股深幽的氣焰在劉平身側久久盤繞,如跗骨之蛆般,不斷侵蝕著他的肌體。

不遠處,斬首軍甲字營的那五名死士皆是盤坐于地,鬼頭大刀橫放膝上。雖然他們都帶著面具,無法看清面上神色,但從體內氣機的共鳴感知來看,也可以覺察到他們的氣息已衰落到了極點。

這共計六人,六位臻至三階頂點的大武者,在面對丁燦這一位成名多年的武道宗師,一共堅持了八十一招后,徹底落敗。但是,雖敗,猶榮。

丁燦收斂起一身的內息,朝著劉平緩步走來,面上依然帶著一抹驚艷之色,他由衷的贊嘆道:“不愧是劉平殿下,果然不同凡響,以三階之軀硬接我三十六招而不落敗,在丁某這數百年的人生光景中,也都聞所未聞。今日能夠一見,當真是三生有幸。我認為,在這北疆軍中,四階之下第一人的稱號,殿下受之,當之無愧。”

劉平一聲輕咳,嘴角又溢出絲絲縷縷的異色鮮血,他抬起顫抖的手臂,慢慢的將唇邊的血跡拭去,猶自從容地回應道:“閣下謬贊了,劉平何德何能,能當得起閣下如此高看。”

丁燦攤開雙手,對著劉平誠懇的說道:“不,不,殿下,你當得起這個稱呼,以你的實力,哪怕是在這偌大的帝國中,也都可以算是有數的高手了。”

劉平聞言,不由自嘲一笑:“那到底,也還是敗在閣下手中了,不是么?”

丁燦笑道:“殿下不用灰心,畢竟殿下你還年輕,未來還擁有無限的可能,怎么能如此低看自己呢。”

劉平閉上了眼睛,平淡的道:“可我還有將來嗎?”

丁燦點頭道:“說的也是。那么,接下來便請殿下安心上路吧。這個龍王淚,由我替圣上,收下了。”

話音剛落,一道凜冽的殺氣便剎那間如雪花綻放,花白了劉平的雙目。

在遠處與兩個黑衣人依舊激斗正酣的古明古越兩人見此一幕,目眥欲裂,但卻是實在分身乏術,只能被對手糾纏著,眼睜睜望著丁燦向劉平痛下殺手。

時間,仿佛都定格在了這一刻。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鬼頭大刀忽的從側地里斜截而出,直直的橫在了丁燦與劉平之間,帶著那斬首軍特有的陰寒刀氣,與丁燦斜斬向劉平脖頸的手刀,碰撞在了一起。

一時間,罡氣橫卷,直漫四野!

丁燦一聲輕咦,凝目望去,發現當下自己必殺一擊的,竟是之前盤坐于地的五名死士中的一人。

他不是已經身受重傷,再無作戰能力了嗎?他又哪來的氣力,能攔下自己的這一擊?這會兒,就連丁燦都稍稍有了一些好奇心。

劉平聞聲,睜開了雙目,望向替自己擋下丁燦一擊的死士,眼中慢慢的流露出一抹悲痛、憤怒之色。

他嘶啞著聲音,大聲地質問那一位死士:“甲二,為什么!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不允許你們再這樣做!你們到底把我的指令當成什么了!”

面對劉平的怒火,這一位被稱為甲二的斬首軍死士,卻只是平淡的開口道:“劉平將軍,北帥大人交待過我,就算我們全滅了,你都不能死。”

劉平怒道:“那你們呢,你們就可以死嗎?!我不準!”

甲二道:“將軍,我們本來就是死士,活著對于我們來說,本就是一種奢侈的享受。況且當年若不是有將軍拿命相護,我們五兄弟早也就死在戰場上了。能活到今天,已經活夠了。”

劉平閉上了眼睛,輕聲道:“可當年跟著我一塊兒上戰場的甲字營三百死士,就只剩下了你們五個,要是你們也死了,今后,我再找誰去肆無忌憚的喝酒吹牛去。”

甲二破天荒的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說道:“將軍,對不住了。”

一旁的丁燦饒有興致的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同時將目光投向那五位死士原先盤坐的地方,卻看見除卻立身在劉平面前的甲二之外,其他四人坐在地上,雖還是盤坐的姿勢,可是卻早已沒有了聲息。

見此一幕,丁燦心中也已然有了答案,低聲自語道:“斬首軍的燃命之法嗎?將自己的生命以秘法獻祭,換取力量,再轉嫁到另一人身上,讓那人在短時間內擁有強大的戰斗力。還真的是大義凜然。”

自己念著,突然話鋒一錯,自己先莫名的笑了起來:“不過,也就這樣了。”

丁燦目光一凝,緩緩的道:“給你們暢訴離腸時間也夠了,直接結束吧。”

說著,丁燦信步來到甲二身邊,周身氣機流轉,抬起一掌便朝著甲二顱頂輕輕撫下,面上神色悠然寫意。

而甲二卻感到一股龐大的壓力從天靈蓋上直覆而下,如泰山壓頂,避無可避!

這便是頂尖宗師的力量嗎?還真的是神鬼莫測。窺葉探井,大小之辯,一葉壓泰山,這才是丁燦真正的力量啊。

甲二在心中嘶吼著,想要轉身,用自己的刀去擋下丁燦的掌,可無論他怎么努力,卻終究都是徒勞。他的身體被丁燦的那一股氣勢死死地壓制住了,就連眨眼都成了奢望,他又如何能夠挪動身體,鼓蕩氣機?

丁燦的那一掌終是落了下來,覆在了甲二的頭上。

一時間,萬籟俱寂。

隨后,甲二突然發出一聲輕咳,猩紅的血液便從面具與面頰的縫隙之間傾瀉而下。甲二緩緩垂下了頭顱,氣息全無,全身經脈盡斷,但卻死而不倒,屹立在劉平身前。

另一旁的古越見此情景,發出了一聲聲嘶力竭的咆哮,剎那間手中刀芒暴漲,在數招之間便將身前的黑衣人逼退,而后抽空轉身,朝著劉平這里縱刀而來!

而古明見此,卻是出奇的保持了沉默,但手中的劍招卻變得越發凌厲,在劍氣縱橫間,將他的敵手逼得步步倒退,由攻勢開始全面轉為守勢,不再追求傷敵,只求自保!

丁燦面對急襲而來的古越,連頭都不曾偏轉,只是像趕蒼蠅一般揮了揮手,古越便如遭重擊,硬生生逆轉了沖來的勢頭,直接在半空中倒飛而出,周身氣機錯亂,最后大口吐血,頹然墜地,失去了動靜。

丁燦的目光,至始至終都注視著劉平,或者確切來說,是在注視著劉平身上背著的那個棉布包裹。這個,便是他此行最終的目標,裝有三淵國秘寶龍王淚的包裹。

丁燦緩緩俯身,將那個棉布包裹從劉平身上解了下來,端在手心略一端詳,只見是一個約莫有兩個瓷碗并排大小的長方形實體,被棉布緊實的包裹著,若不拆開來仔細看,還真的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處。只是令人有些詫異的,則是這個包裹在入手時,盡讓人感受到一股沁涼的觸感。這一點倒是讓丁燦有些驚奇。

丁燦端著這包裹仔細的看了一陣,便也將其小心的揣入懷中。然后他看向癱坐在地上一直閉著雙眼的劉平,輕聲笑道:“那么劉平殿下,現在事情做完了,也該輪到你了,請放寬心,在那遠去的路上,你們一行八人一個都不會少的。”

劉平依舊閉著雙眼,默然不語。

丁燦一笑,依舊如前,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放到了劉平的頭頂上,周身的內息開始緩緩運轉,手掌也隨之向下撫去。

當丁燦以為一切都已成定局之際,他的臉色卻忽然變了。

因為他突然感知到了一股龐大無比的強橫氣息,從遠方升騰而起。這股氣息強大的,連丁燦都感受到了一絲絲寒意,從心頭毫無預兆的涌起。

丁燦轉頭向遠方望去,卻見到視線所及的最遠處,那一座依稀可見的雄關上,竟一時間不知有多少人暴起,鋪天蓋地的朝他的方向狂奔而來。種種氣機交相激蕩,攪動漫空風云,讓長空之上的那一輪大日,都有些黯然失色。

而在這一大幫子人之后,則又有另一股氣息直沖而上,在天空中如震雷般翻涌不息。這股氣息,丁燦是分外熟悉的,因為這股氣息的主人正是帝國的北疆大帥,周筠佡(yun xian)。

望著遠處那群如餓狼般撲來的瘋子,丁燦都有些看呆了,口中不住的喃喃自語道:“娘嘞,周筠佡這老流氓,是真的想要我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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