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涼薄詞
- 蒼白輕語
- 2084字
- 2019-09-30 09:35:12
眾人往上看,見一高大男子,寬袍廣袖,玄袍玉帶,烏紗冠下一雙鳳目不怒自威。
有不認識的沖上喊道:“你是何人,不要多管閑事!”
姬珂與宋向卻早已嚇破了膽,兩人在皇家夜宴時均見過此人,此刻哆哆嗦嗦地深施一禮,拉著旁邊人與侍從如喪家犬般逃走了。
瞬間大堂里又恢復如前。
臨盞向那人拱手施禮道:“多謝?!?
站在樓上這人,正是文帝,負手而立,微微頷首,道“客氣。”
直到此刻,他才見著了臨盞的全貌,不由地一怔,心道怪不得那些人不愿放他走。
一晃神的功夫,那翩翩佳公子已經隨著小廝往大堂后面的庭院走去。
身后有人笑道:“我來遲了,大人罰我杯酒吧?!?
臨盞跟著小廝往后走,剛走到大堂口,忽然隱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頭看去,堂中輕歌曼舞,美酒仙樂一如既往,二樓廊上已是空無一人。
……
走出大堂,后面是一偌大的照壁,照壁后青石鋪面,夜色清幽,與不矜樓儼然兩方天地。
小廝將臨盞帶到正房,便識趣地離開。
花墜正坐在銀鏡前卸妝,背對著她道:“我就說你這張臉會惹事,果不其然?!?
臨盞坐到離她不遠處的案邊,道:“這就是你說的凡間的幫會?”
花墜嘿嘿道:“我若說是青樓,你也不來呀。”
臨盞道:“胡鬧。”
花墜此時已經把釵環一一取下,披散著一頭烏發爬到臨盞身邊,道:“好姐姐,你知道我為何這么晚才回來?”
臨盞看著她不語,只用眼神表示疑問。
花墜道:“蘭曄那家伙,回家便派人送了帖子給我阿爹,還說什么瑤山幾百年的山茶花開了,邀我們一家子去賞花。我說我不去,我娘竟然和我哭起來,說我整天胡跑亂顛,不好好過日子,和我鬧了一天。”
臨盞道:“你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你娘是想讓你早點嫁出去。”
花墜道:“我也這么覺得……你說那蘭曄存的什么心思?”
臨盞道:“看上你了?!?
花墜倚著案,披頭散發,衣襟微開,坐姿如男子般粗野,道:“絕無可能?!?
臨盞道:“不與你抬杠,我還沒吃飯?!?
……
不矜樓的雅室內,文帝和棠引身邊各坐了一位美人,紅衣黃衫,鮮艷明媚。
文帝道:“你真的來晚了,剛才見到一位絕妙公子,就站在這大堂里,可惜你來之前剛剛走了?!?
棠引恭謹地接過那紅衣美女遞過來酒杯,對文帝道:“是什么樣的妙人?竟然讓大人如此賞識?”
文帝眼中現出贊賞之色,道:“目如秋水,面若傅粉,玉樹之姿態,冰雪之品質,從堂間翩然而過,宛若驚鴻……恰似美玉成了精一般的皎皎人兒?!?
棠引道:“當真是妙人了。”
口中這樣附和著,心里卻道:這皇帝也著實可憐,平日在宮里興許見不著什么,在凡間遇到稍有姿色的便情不自禁起來,竟還用了這么多華麗的詞兒來形容,若是讓他見到我那姐姐,還不要把下巴驚掉,真是沒見過世面。
他這樣胡思亂想著,少頃才發覺那文帝不知怎么竟神色凄涼起來。
棠引道:“大人可有什么心事么?”
文帝嘆道:“前一陣子,我家里一位小娘子去了。”
棠引立刻將陪侍的兩位美人屏退,關閉雅室的門,低聲道:“陛下節哀,千萬不要為此太過于傷情,還以龍體為重。”
文帝道:“你說的容易?!?
棠引疑惑道:“陛下不是一直在上朝么?我以為陛下并不太屬意這位才人?!?
文帝道:“只是不敢顯露出來而已,宮內人心叵測,為保她平安,一直未曾賜她榮耀。她還留下個小兒,剛滿六歲,是那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需得疏遠他,方能護他周全?!?
這樣說著,眼角中竟閃閃有水光。
棠引無語,心中更加可憐這皇帝。暗道這也不知是那位真君下了凡來,受這份情傷。
……
不矜樓的后院,花墜的房間里。
小廝送上來幾樣精美小菜,和一壺上品的流光。
臨盞吃了兩口道:“我今晚不喝了,昨晚的酒氣還沒消散。”
花墜道:“你昨晚可生了大氣了吧?!?
臨盞道:“還好?!?
花墜訝然失笑,道:“還好?我和你一起幾百年了,都沒見過你那副樣子。不過也是,樂安請的都是什么狐朋狗友,回頭你得好好教育他?!?
臨盞道:“他是想讓你見見蘭曄,只請他一人怎么合適,也過于尷尬?!?
花墜笑道:“你到底是他親姐姐,什么時候都幫他說話?!?
臨盞道:“我說實話。”
花墜道:“好好好,不與你計較。對了,我著人在城中最有名的閱微齋給你買了一盒顏料,是那家自己調制的成品,有四十八色,你拿去使使,若是顏色可心兒,我再給你囤些?!?
說著她爬起來,走到多寶格前翻找,道:“咦,明明放在這里了。小星兒,小星兒!”
名喚小星兒的小廝走進來,道:“姑姑叫我何事?”
花墜道:“我放這里的盒子呢?”
小星兒走過去看看,道:“姑姑不是叫我還禮給對面那家戲園子了么?”
花墜敲了小星兒腦門一下,道:“我是叫你拿那盒銀寶堂的胭脂水粉?!?
小星兒摸著腦門委屈道:“那盒子里不就是胭脂水粉?”
花墜見與他講不清楚,揮袖道:“哎呀,算了算了,你下去吧?!?
小星兒唯唯諾諾地走了。花墜回身,見臨盞似笑非笑,便道:“趕明兒我給你重買一份?!?
……
棠引陪著文帝在不矜樓吃酒,本以為要熬到夜闌之時,沒想到,宮里又有人尋來,說某某小殿下得了急病,一個勁兒喊著要見父皇,那文帝便匆匆回宮去了。
棠引慢悠悠往回走,心道:這皇帝當得還真是倒霉。前一陣子才死了個娘子,現在孩子又病了。只盼著他那孩子吉人天相,不要再出什么差池。
他是在妖市的鋪子里接到的消息,說文帝傳信兒,在不矜樓等他。
他著急忙慌地沒回侯府,從亦歸亦往茶館穿出來便直奔了不矜樓,眼下散了場,便想著去侯府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