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楚弋讓宮人給她傳話,宮人說她可以出宮了,楚弋還送給她一個包袱,里面有銀票和路引,還有其他用物。她很高興,在皇宮悶了這么久,這回終于可以丟掉了宮人,丟掉了凌風,自由地離開皇宮。
“總算出來了。”
天氣明朗,連空氣都是清新好聞的,她在街上走了半天,熟悉的皇城,有太多她想去的地方,天香樓、一品軒、沁芳居、霓裳間、葳蕤居……正當她走到一家酒肆的門口,莫名其妙地有人上前搭訕,是兩名衣著艷麗的姑娘,她們相互推攘著,笑意盈盈地走了過來。
“喲,這是哪里來的妹妹啊?”說話的姑娘濃妝艷抹,攙扶著另一名女子正打量著她,另一名姑娘符合著說,“姐姐說笑,看這姑娘的樣子,哪里是妹妹呢?”她們倒不是說女子年齡,而是說著只有兩個人能聽懂的行話。
“是呢。”起頭的女子回答著,又對女子說道,“姑娘也要進去坐坐嗎?”
她正要說話,又走來一名翠衣姑娘解圍,“兩位姐姐,這會兒怎么有閑情出來逛逛?”
“原來是青沅妹妹啊。”起頭的女子說,她正要爭辯什么,卻被旁邊的女子輕輕推了一下,“走吧,姐姐。”兩人不再理她,然后她們都走開了。
女子抬頭望了望,這里原來是翠鳶閣,于是她走了進去。她向蕓姑打聽了夜陌的消息。蕓姑告訴她,夜陌不在翠鳶閣,至于去了哪里,蕓姑也無從知曉,女子對夜陌的忙碌有些不滿,只好離開翠鳶閣。
天漸漸黑了,女子失神一般地下了樓。
“唔……”身后一人看起來喝得酩酊大醉,“唔,唔……,喝……”那人身體一傾就倒在了女子身上,忽如其來外力,女子支撐不住,兩人瞬間朝樓梯倒了下去。
“小心……”
女子閉上眼睛,正要暗中發動輕功托住那人,那人卻反手摟住女子,兩人就這樣緩緩落在了大廳舞臺中央,引來一眾圍觀者。
女子抬頭詫異地望向那人,垂下半束長發拂過臉龐,也遮不住那人容顏,冰肌玉骨,花容玉貌,一身大紅色的衣裳……
“姑娘沒事吧?”
兩人相擁之態引得一陣唏噓,又見那人笑意盈盈,氣氛十分曖昧,女子這才反應過來,將那人推開,轉身離去。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我叫將離……”
那人扯著嗓子喊道,生怕女子聽不見似的。將離,明明是芍藥的別稱,怎會有男子以花為名,不過那人姿容不差,配這二字倒是綽綽有余。這一嗓子頓時將圍觀者的注意力又吸引回來,當議論聲再次傳開,女子便踏出了翠鳶閣……
“嘖嘖,這公子又俘獲了哪家姑娘芳心,真是了不得啊!”
“尋常人家的姑娘來這做什么,多半是閣里的姑娘。”
“看清楚了嗎,那姑娘生得如何?”
“沒看清楚,看年紀不過十五六歲。”
這時,樓上的青沅正好經過,這位叫將離的公子,近來是翠鳶閣里的常客,風流多情,名聲在外,在場的看客多為那女子感到惋惜,也有不少姑娘羨慕這女子能得公子青睞。
“閉嘴。”
將離不慌不忙地說道,不怒自威。
見女子已經走遠,于是緊跟了去。
剛才他在密室中出來,正碰見女子從欄外飛過,分明來去如風,卻在閣中行事低調,似乎在隱藏身份。一襲白衣,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日在忘川谷,見到的就是這女子。當他假借醉酒靠近她時,他察覺到她將手托在自己腰間似乎要救他,可是眾目睽睽,他怎能讓她暴露身份,于是出手假裝將她救了下來。有趣的是,他只是對她笑了笑,竟讓她羞紅了臉,還真是毫無長進。
“姑娘,等等我……”
將離跟在女子身后追了出去。
緊接著,青沅也走下樓來,她剛想起見過這位姑娘,去年她從閣樓上路過,花園里源家公子正和這位姑娘有說有笑,那段時間以至于后來好幾個月,源家公子都沒有再來,聽說這位姑娘離開歧城了。青沅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多管閑事,她只是想告訴女子,源家公子一直在找她,只見女子已經走遠,就打消了念頭。
街上似乎有很多人往女子的方向擁擠過去,青沅在翠鳶閣門口站了一會兒,什么也看不清,就回去了。
……
“姑娘,等等我……”
將離遠遠追上了女子,“等等……”
是誰?不對,這個聲音……
女子猛然回頭,那人笑靨如花,她一時慌了神,還記得初見夜陌時,他也這樣笑,一身紅衣,驚若天人,她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他們的笑容有幾分相似,可她印象里的夜陌,朗如松間月,自有一種冷靜嚴肅。再看眼前這人,雖不失氣度,但骨子里透著輕佻,讓人覺得不端。
“你在叫我嗎?”
“嗯。”
“剛才多虧姑娘相救。”
她搖了搖頭,見將離似乎沒有其他事情,于是繼續往前走。
將離跟上前來。
“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她并未理會,將離卻走近身旁,“讓我猜猜,姑娘冰清玉潤,定是有個如月般的名字,月兒!”
笑意暖暖。
“……”
女子忽然停下腳步。
這個感覺為何這么熟悉?仿佛眼前這人,一直就這樣喚她。她有些恍惚,像是與他認識了很久。
“你認識我嗎?”
“當真被我猜中了?”
“……”
將離見女子盯著自己出神,于是笑著試問道:“姑娘這是怎么了?”
女子的思緒被拉回現實,只是記憶中沒有此人的眉眼,這才清醒過來。
“別跟著我。”
于是轉身走進人群。
將離不明地笑了,隨后跟上去,并未讓女子發覺。
……
四方客棧,萬籟俱寂。
柜臺一名伙計,靜靜坐著,見門外來了客人,便熱情地迎了上去。
“姑娘,住店嗎?”
將離看向女子,卻見她正看著牌匾出了神,才對伙計回道,“嗯。”
“里面請。”
伙計出來作請,順手扶過女子,女子顯得十分落寞。故地重游,她想起和源霖在客棧那段日子,現在夜陌下落不明,就連見楚云的機會都沒有。
“住店。”
她對伙計說道。
“好嘞。”
伙計提筆一邊登記著,一邊打量著眼前這位客人。這位小姐一身素白衣裳,不染塵埃,投足之間自有一分從容。而門外那位公子衣著雖略顯浮夸,也掩不住一身氣質,莫不是哪位世家公子?還是小心伺候為上,莫要得罪貴客。見女子在客棧落腳,將離也就悄然離去。
登記完成,伙計領女子來到客房,在門口客套了幾句才下樓。
“姑娘稍做休息,熱水馬上就送上來。”
“有勞了。”
于是,女子在客棧住下來。
沒一會兒,從皇宮出來的凌風,一路跟隨女子也住進四方客棧。
“奇怪……”
伙計撓了撓頭,“這姑娘好像在哪見過?”
客棧這幾個月生意大好,每天人來人往,所以伙計不大記得去年的事,安排人給樓上送完東西,又繼續查點采購清單。
這天晚上,女子輾轉反側,腦海里全是神女峰上的紅衣,那一身紅色衣裳,曾經她絞盡腦汁也回想不起來,直到今天遇見這個叫將離的人,她竟感覺也有幾分相像,雖無關容貌。若不是先見到夜陌,她多半也會認錯,于是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三月以后發生了什么?夜陌又去了哪里?女子翻來覆去,終于在更聲敲響后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