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咱們為什么不一起過節呢？”

忘憂布著菜，“為師不喜歡與外人同桌而食。”

女子回頭一看房中，大過節的只有二個人，實在冷清得很。

“過來先吃飯吧！”

忘憂只和女子在自己的房中用飯，今天不僅采了藕節，還挖了新藕，他們也多了幾道菜，一道蓮藕燉排骨，一道糯米桂花藕，還有一碟香酥炸藕盒和一盤炒脆藕，加上其他的桌上有七八道菜，不過都是用小盤子盛的，差不多剛好是兩個人吃的份量。廚房送完飯擺好碗筷就把半夏和辛夷他們叫去吃飯了，女子本來還和小茴在斗蛐蛐，還有些依依不舍。

“來了。”

忘憂已經盛好了飯和湯，女子還坐在一邊抱著蛐蛐罐子，舍不得放下，“今天有蓮藕湯，來嘗嘗。”

“來了。”

女子聽了忘憂的話這才悶頭走到桌旁坐下，明明剛才還好好的，他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這也讓他很不習慣。

“月兒，吃這個。”

他給她夾了一塊藕盒，她夾起來送進嘴里也沒有理他，他忍不住問起來，“月兒怎么不想說話了？”

“沒有。”

她一邊咀嚼著一邊舀了一勺湯，然后喝了湯自己夾起菜來吃，也不看他。

“一定是了。”

忘憂嘆息，“也不知道哪里得罪我家月兒了，這可怎么辦啊！”他假裝舀了一勺湯喂進嘴里，一邊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對面的人一眼，又笑著說：“沒人和我說話了，我可要悶壞了。”

女子似乎微微抬了一下頭。

忘憂假裝搖頭：“可惜鎮上送來一馬車東西，好吃的好玩的沒人要，我只能讓他們都送給回去了。”

“什么東西？”

“就是一些蜜餞兒果子和糕點，還有一些城里新出的玩偶，上回你們不是把陀螺玩丟了嗎，聽說帶回來好幾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要了。”

“要。”女子兩眼放光，“還有呢？”

忘憂也跟著笑了，“還有，我想想。”她果然很期待，“好像有一只玩具鳥，一個八卦鎖……”

“有風箏嗎？”

“有。”

女子聽了以后開始認真地吃飯，她想忘川的船能早點回來就好了。忘憂見女子被打動了滿意地拿起了筷子，又給女子夾起菜來，“吃塊紅燒肉。”

“嗯。”

她想了想也給忘憂夾了一塊，“師父也吃。”

“好。”

忘憂將紅燒肉放進嘴里也覺得十分美味，兩人這樣算是講和了，可他還是不知道她為什么不理自己，或許他可以去問問半夏她們，也不知道她聽到了什么話，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這樣下去憋在心里可不好。他不禁想起那天她委屈的樣子，她從來沒有那么傷心過，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幫她解開心結。

“月兒。”

“嗯？”

“你知道嗎？我不會捉蛐蛐，也不會玩陀螺，更不能像月兒一能記得那么多草藥，月兒會的很多東西我都不會，就連最簡單的九連環我都解不開，我……”

忘憂表現得有些傷心，他想站在女子的角度和她交流，他想告訴她他也有不懂不會的東西，大家也都是一樣，她也沒有哪里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真的嗎？”

“嗯。”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師父你別傷心，我會教你的！”

她笑了。

“好。”

忘憂也笑了起來。

兩人又繼續吃起飯來，你一言我一語也聊開了。

“師父，你喜歡月兒嗎？”

忘憂點頭道：“當然喜歡。”

她認真地看著忘憂，“是像木大哥喜歡丁香姐姐那樣，對嗎？”

忘憂不經思索：“嗯。”

只是接下來女子問了一個不算奇怪的問題，讓忘憂差點被嘴里的飯菜嗆到。

“師父，我們將來也要成親嗎？”

忘憂咽了咽飯菜，“什么？”

女子放下碗筷十分嚴肅，“師父，我們當真要成親，對嗎？”

“……”

忘憂一時不知如何應答，他們以師徒身份自居，什么時候說要成親，他試探地問道：“月兒想成親嗎？”

“不想。”

她像是鄭重地告知他一般，忘憂聽了于是問道，“為什么呢？”

“因為成親要生小孩子。”

“……”

“我不要。”

“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沒誰告訴我。”

他想也知道除了小茴和半夏也沒有其他人了，她多半是怕向上次一樣她們差點就被責罰。其實對忘憂來說，師徒身份只是幌子，既然他們要陪伴一生，是時候考慮換個更合適的身份。

“月兒，我跟你說，成親不一定非要生小孩子。”

“嗯？”

“當然可以不要小孩子。”

這似乎顛覆了她的認知，“怎么會？小……，說成親就是會有孩子的。”差點說漏了嘴，還好支吾了一下。小茴與忘憂的說法大相徑庭，可她該相信誰呢？她犯難了。

忘憂開解道：“月兒再想想，谷中的土地廟，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他們是不是沒有孩子？”

“嗯？嗯！”

“那就是了。”

女子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忘憂的說法。

“月兒。”

“嗯？”

忘憂看著女子，認真詢問道：“等將來月兒準備好，我們再成親，可好？”

“……”

她的腦海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對她說：“月姐姐，回神女峰，我們成親，可好？再也不分開……”

“好。”

她情不自禁地回應著這個聲音。

“嗯，那我們就說好了。”

忘憂意外有些激動，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婆婆商量，可是看著女子懵懵懂懂他又有些愧疚，如此行徑算是欺騙嗎？他的心跟著女子亂了起來，手里的碗筷停在半空中好一會兒了都沒有動作。

“師父，你不吃了嗎？”

“吃，咱們慢慢來，不著急的。”

女子心不在焉地端起碗來，苦悶地繼續吃著，她的心有些亂，似乎有一團亂麻怎么也理不清，是誰在跟她說話，為什么自己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從前的自己到底是誰，為什么會來忘川？女子一時生了很多的心事來。

“月兒，吃點這個桂花藕，可香了。”

“嗯。”

桂花和藕都很香，只是桌旁的女子這會兒吃不出它們的味道。這一頓飯磨磨蹭蹭了許多功夫……

“月兒還在苦惱嗎？”

“嗯。”

這樣苦惱下去也不是辦法，忘憂于是放下碗筷：“可以說與我聽聽嗎？”

“自我記事起，大家都說將來我都會在忘川度過，可是我不知道，我應該要一直住在忘川嗎？”

忘憂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月兒喜歡忘川嗎？”

“喜歡。”

“這就對了，忘川是月兒的家，月兒定是要在忘川成婚的，像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白頭偕老。”

女子開始搖起頭來，“我不明白。”

忘憂引導說：“月兒想想，我們都不在的時候，月兒可愿意一個人住？”

“不愿意。”

“等月兒在忘川成了婚，將來就不用自己一個人住。”

“嗯！”

女子頓時茅塞頓開，“師父，我明白了。”

“如此月兒可還愿意？”

“愿意。”

聽到回答，忘憂溫柔地笑了。

“月兒吃菜！”

女子大口吃著飯，“師父也吃。”

“慢慢吃，吃完我們去消消食！我剛好想到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谷中的竹林，月兒自己去過的，還記得嗎？”

“嗯。”

忘憂不是突然想到竹林，而是女子的體質變弱，或許與竹林有關。當女子再一次踏進竹林小屋，只覺得尋常。

“師父，怪冷清的，咱們回去吧！”

“好。”

原來竹林的東西全被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