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高樓平地起，聳入云端……
云閣下，兩個人影徘徊不前。
那棵白玉蘭已經(jīng)全部凋謝，忘憂和蘇情就站在這棵樹底，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一陣風后，兩人才收起神思。
蘇情：“我進宮查過，那顆丹藥不在皇宮，有可能在生死門。”
“嗯。”
蘇情望向忘憂，忘憂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欣喜，這讓蘇情感到費解，“師兄，你怎么了？”
“沒什么。”
在以前，這對忘憂來說絕對是一個好消息，此刻他反而陷入了沉思……
蘇情明明知道女子已經(jīng)不在了，起死回生，原來他也相信這世上真有這樣一種藥。過去了這么多年，若真的有，早就被那些皇帝服用了。忘憂知道皇室中多有患心疾英年早逝者，怎么想它都不可能還被留到現(xiàn)在等著旁人去取。盡管如此，之前他何嘗不奢望能找到那顆丹藥。那么蘇情呢，蘇情尋找那丹藥又是為了什么？這讓忘憂沒有辦法不往其他地方想……
“如果我告訴你，她醒過來了，你會怎么做？”
“什么？”
蘇情言辭有些激動。
忘憂看著蘇情的神情，再一次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瑯?gòu)珠w和靈雀閣從未放棄尋找長生之術(shù)，蘇情幫他亦是為此。忘憂極力讓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蘇情從忘憂看他的眼神中察覺到自己剛才舉止有失，于是變回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側(cè)身卻見忘憂閉上了眼，神情似乎很失望。
“你們從未放棄過，對嗎？”
“……”
蘇情不知如何回答，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自己做一切最多不過是為了幫師兄，要說放棄……，早在女子離開瑯?gòu)珠w時他就該放棄，后來長生訣遺失，一直都是兩位尊長在堅持，他們甚至都沒有給自己選擇的機會。
“云雀二閣在意她的生死。”忘憂追問道，“因為長生訣，你也害怕她暴露云雀二閣的秘密，對也不對？”
蘇情似乎沒有聽完他的問題，忽然迎面吹來一陣狂風，風卷起落葉和塵埃，他抬手用衣袖擋住眼睛，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塵迷了眼。
忘憂卻毫不躲閃，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站姿。只見風掃起院子里的落葉，風停下來時，落葉被掃進角落中，堆成一堆。
云閣下每天都有人進出打掃，只是這些葉子還要幾個月才能落完。
“師兄，這里風大，我們進去說。”
“嗯。”
兩人進入正廳。
侍婢奉了茶就走了。
忘憂：“那顆丹藥，不用再找了。”
從忘憂的話里，蘇情已然明白那女子確實醒了，他不知道用什么辦法才能令人起死回生，“師兄是如何做到的？”
這時，雀奴走了進來。
“閣主。”
“你為何會回來？”
雀奴低頭道：“聽聞忘憂公子來了歧城，屬下想問，姐姐她怎么樣了？”
忘憂：“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
蘇情突然打斷忘憂：“師兄節(jié)哀。”
“……”
雀奴聽后一下子腳下不穩(wěn)，“還請閣主如實相告，姐姐她怎么了？”
蘇情回答：“春來晝暖，白玉床沒能護住她的軀體，軀體已經(jīng)在忘川火化，她也去了該去的地方。”
雀奴：“姐姐怎么會？她在哪里？”
蘇情面不改色，慌稱道：“她的骨灰撒在忘川的江中，江水東流，會歸向大海，師兄親自送了她最后一程。”更像在提醒忘憂。
聽懂蘇情的用意，忘憂低頭沉思，回答道：“這世上根本不存在起死回生。”接著看向雀奴：“你們也放下吧！”
蘇情點了點頭。
“……”
雀奴想要再問些什么卻如鯁在喉，頓時淚如雨下，情難自已，毫不掩飾。
蘇情：“你也節(jié)哀吧！”
忘憂對雀奴說：“若不舍，就去江上看看她。”
“嗯。”
雀奴低頭回答，早已哭花了臉。
蘇情見狀對雀奴說：“去吧！”
“是。”
雀奴走了，又剩下忘憂和蘇情獨處。
蘇情對雀奴說的這些話，同時也是在說給忘憂聽。忘憂已經(jīng)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常。其實，剛才蘇情聽見忘憂的問題了，當時也是無從作答，這才遮掩過去。蘇情知道忘憂對女子的態(tài)度，縱然瑯?gòu)珠w還有什么私心他也不會再表現(xiàn)出來。
“曾經(jīng)，我問過師兄，如果她能活過來，師兄要怎么處理。我記得師兄早就說過了，她與南國，與羅藏山皆無干系。所以師兄，你大可放心，再也不會有人清楚忘川之事。”
“……”
蘇情再一次向忘憂作出承諾，忘憂雖然覺得今日行徑卑鄙，但為了徹底平息風波，忘川不能袒露女子死而復生之事。
“閣主，忘川的信。”
莪術(shù)進來將信交給蘇情，蘇情沒有拆開轉(zhuǎn)交給了忘憂。忘憂打開看了起來，接著漸起愁容，是忘川來信，信中寫的是谷中近況。
蘇情：“南嵇皇宮來過信，我應該早一點告訴師兄，卿桑他沒有放下，即便遙隔千山，仍從南國送去祭祀果品，只知忘川清明。”
忘憂：“她失憶了。”
“……”
忘憂將信遞回給蘇情，信上說女子已經(jīng)完全失憶，連忘川都不記得了，甚至連她自己都忘記了。蘇情的心不由地被刺痛了一下，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什么，是在替卿桑惋惜嗎？蘇情不知道，他只是認真地想了一個問題，如果連那些曾經(jīng)都不再記得，兩顆心相連又會有幾年……
“你可會送信去南國？”
“請師兄代為照顧。”
他們都知道失憶之癥無藥可治，不然卿桑也不會一點記憶都想不起來。蘇情知道忘憂會照顧好女子，見或不見都不會改變卿桑的想法，就像尊長們教導說，帝王不該兒女情長。忘憂已然清楚蘇情對此事的想法，帝王之位容不下半點不韙。
“今日之言，望你謹記于心。”
“師兄放心。”
忘憂停了片刻，“如果換作他來，我會在忘川等他。”
蘇情不語。
忘憂也沒有再說話。
他們都端起了茶杯，茶已經(jīng)微微有些涼。蘇情連忘憂是怎么救活女子都沒有再問，而忘憂本來還想打聽將離的現(xiàn)狀，因為卿桑的緣故，也終究沒有問。忘憂喝完了最后一口茶，于是準備離開了。
“我先走了。”
“我送師兄。”
兩人同時起身，忘憂走在前面，蘇情相送，一路上同樣沉默。
忘憂：“就送到這里吧！”
蘇情將忘憂送出了門，猶豫道：“師兄……”
“明日一早船就回去，不再來辭行。”
忘憂臨走時對蘇情這樣說，蘇情點頭回應，自然明白忘憂話里的話，二人就此達成共識。看著忘憂走遠，蘇情才轉(zhuǎn)身回去。
……
離開瑯?gòu)珠w后，忘憂與辛夷、沉香在四方客棧會合，準備買點東西就收拾行李了。
辛夷：“公子要買什么，交給我們辦就好了，何必親自出來這一趟。”
沉香：“是啊！外面的風這么大，別吹著了。”
忘憂：“走吧！”
從忘川到歧城路途遙遠，以后沒有什么機會再來，要多買些東西帶回忘川。忘憂的心思，辛夷和沉香在跨進第一家點心鋪大門時就猜到了。與忘川眾人一樣，他們都滿心希望兩人能走到一起。畢竟這些艱辛，他們再清楚不過，唯祈愿今后二人廝守忘川。
辛夷：“公子是為了月姑娘吧？得到蘇公子的承諾，將來可以放心了。”
忘憂：“早點回去吧！”
月底了，忘憂算好了日子，在清明之前就能回到忘川，不止清明，以后的每一個節(jié)日，他們都將一起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