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猶憐愣神之際，夜玄冥溫和笑到：“在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入神？”

“沒什么！”夜猶憐搖搖頭。他不知道，到底是誰錯了，好像誰都錯了，又好像誰都沒錯。

只是，每個人都在做自認為對的事罷了。

可若是每個人都是對的，那那些白白犧牲的人呢？他們的命又該誰來償還？

夜玄冥雙手負在背后，側身對著夜猶憐，微微仰頭，看著蔚藍的天空：

“凡事，總有取舍，不要太過拘泥于眼前的得失。以后，你成為天界的天帝，前路將是一片順遂。不會再有任何阻礙，你的犧牲，是值得的。”

“是。”夜猶憐行了一禮，“那孩兒告退了。”

“去吧！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夜玄冥朝夜猶憐揮揮手。

夜猶憐又行了一禮，便轉身離開了。

……

一千年后，夜猶憐坐在魔界的一家酒家，他面前的桌上，擺了十來個“望云愁”的空酒壇子。

可他卻哭不出來了。

他盯著手里的酒壇，勾起一抹苦笑：“你不在了，便什么都是苦的。這喝與不喝，已經(jīng)沒有差別了。”

這一千年來，他走遍了天人魔三界，在尋找冷星辰，可卻始終沒有找到。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知道，就算她還活著，她是否還記得他？

亦或者，她就算記得他，會不會恨他？

甚至，她就是在躲著不愿見他。

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來這里喝“望云愁”，還會買很多帶走。他現(xiàn)在成了他曾經(jīng)認為有病的那種人。

夜猶憐一手撐著腦袋，看著外面的街道。

街道上現(xiàn)在川流不息，支起的小攤上有許多天界流過來的東西。

天界同樣如此，流通著魔界的東西。

現(xiàn)在的天魔兩界，已經(jīng)不似以前那樣水火不容了。

他不知道，若是冷星辰看到這樣的場景，是會高興呢？還是會發(fā)怒？她應該很討厭天界的東西吧！

夜猶憐看了一陣，就起身，離開了酒館，匯入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每一個人，他都會看人家的雙眼。

可沒有一個是他要找的人。

她那么高傲的一個人，若是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能照顧好自己嗎？

以前跟他在人界的那一年，至少還有藺輕舟讓她錦衣玉食，還有他能給她捶背捏肩講故事。

可現(xiàn)在呢？她到底是什么樣子？

夜猶憐走出街道，走進了一座深山。

他走了一陣，感覺身后一直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去。

可他一停下，就什么聲音也沒有了。

他回頭，繼續(xù)走，又感覺有窸窸窣窣的聲音跟著他。

這次他直接身影一閃，就出現(xiàn)在了發(fā)出聲音的地方。

他面前的地上，蹲著一只小白兔，伸長了脖子，小腦袋正望著前方。

察覺到他的到來，小白兔一下子扭頭，對上了夜猶憐的視線。

它愣了一下，轉頭就跑。

“你別走。”夜猶憐喊著，追了上去，三兩步就捉住了小白兔。

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把小白兔抱進了懷里：“可算找到你了。”

他左手托著小白兔，右手要去摸摸小白兔的腦袋。

可小白兔狠狠的咬在了他右手虎口的位置。

夜猶憐“嘶”了一聲，卻沒有退縮，抱著小白兔的手也沒有松動。

小白兔松開夜猶憐，它的嘴巴周圍的白毛都被染成了紅色。

夜猶憐的右手虎口處，有血在一滴一滴的滴落。

夜猶憐沒有管，只把右手垂在身側，任由鮮血滴落，低頭看著小白兔笑：“我找了你一千年，不會放你走的。”

小白兔圓圓的眼睛呆了一下，然后對著夜猶憐齜牙咧嘴的吼叫。

夜猶憐還是對著它笑：“走吧！我們回家。”

小白兔吼得更兇了，可小白兔就算做出再兇惡的樣子，看上去也是人畜無害的。

夜猶憐低頭在它身上的白毛上蹭了蹭：“尊上，別兇我了。”

小白兔身子抖了一下，渾身毛都豎了起來。

緊接著它就把小腦袋埋進了爪子里，沒有任何動作了。

夜猶憐笑了笑，就繼續(xù)朝前走去。

走了一陣，他感覺胸前一陣溫熱，低頭一看，小白兔抬著頭，正怒氣沖沖的瞪著他。

夜猶憐搖了搖頭：“尊上，你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放你走的。”

小白兔的圓眼睛瞇了瞇，看上去比剛才更生氣了。

夜猶憐讀出了它的內(nèi)心：“放我走！不然我讓你再也穿不了干凈衣裳。”

“好啊！”夜猶憐低頭看著小白兔，“只要你都不怕，我也不怕。你這樣也會弄臟你自己，還不是得我?guī)湍阆础！?

小白兔齜著牙，發(fā)出了“荷荷荷”的聲音。

“好了，別生氣了。”夜猶憐托著小白兔的左手拇指在小白兔身上劃了劃。

小白兔又埋下了頭。

夜猶憐走了幾步，低頭看著小白兔：“尊上，你現(xiàn)在喜歡吃什么？”

小白兔沒有一點動靜，雙眼緊緊的合著。

夜猶憐又走了幾步，身影一閃就消失了。

他到街上買了幾根胡蘿卜，抱著小白兔到了一處院子。

這處院子是在人間，里邊有假山蓮池，池里有魚。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有一張?zhí)梢危梢蕴稍谏线厱裉枴Ｒ郧袄湫浅皆谌碎g的時候說過：

“還是人間的太陽曬著舒服。要是可以一直這樣曬太陽，什么都不想就好了。”

所以夜猶憐就在人間尋了院子，由于天界魔界一日，人間就是一年，他已經(jīng)換了無數(shù)院子了。

每天他都會抽空去人間看一趟，給看院子的人報酬。

夜猶憐把小白兔放在了躺椅上，拿起一根胡蘿卜喂給小白兔：“尊上，吃吧！”

兔子縮成一團，沒有理夜猶憐。

夜猶憐又試了幾次，小白兔還是沒動靜，他就自己卡嚓卡嚓的吃了起來。

一連吃完了幾根胡蘿卜，小白兔也沒有絲毫動靜。

夜猶憐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開始輕輕的給小白兔捶起背來，還一邊捶一邊講故事。

小白色則還是縮成一團，沒有任何回應。

之后，夜猶憐給小白兔洗了個澡，過程十分艱辛。

晚上，夜猶憐設了個結界，就抱著小白兔睡了。

半夜的時候，小白兔從夜猶憐的懷里鉆了出來，爬到了夜猶憐的右手那里。

它定定的看了一會兒，就低下頭，輕輕的舔了舔夜猶憐手上的牙印。

夜猶憐將眼皮掀開一絲縫，看著小白兔小心翼翼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他就知道，他的尊上，還是心疼他的。

縱然對他有怨言，咬了他。可還是會半夜起來查看他的傷口。

夜猶憐右手往回攬，把小白兔攬進了懷里，他低頭，下巴在小白兔的白毛上蹭了蹭。

“尊上，不管你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我都會永遠陪著你。”

夜猶憐說完，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低的說到：

“我會護你，就如你當初護我那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