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 云和霞
- 山谷村夫
- 3202字
- 2019-10-06 08:20:56
頭發悄無聲息地長了,我準備去理發。提起理發,我就想起了我的爸爸。每次我回家,他總會拿起剃須刀把我的頭發刮光,然后揚長大笑而去。
“云理事長,等等我。”
我轉身,看見白衣天使向我跑來,隨口對她說:“你好,白衣天使。”
“云,我不是醫生,不是白衣天使,只不過我喜歡白色。”
“白色好呀。”
“云理事長,你可懂得真多。謝謝你,上次我在考試場哭,你鼓勵了我,你的鼓勵讓我最終通過了考試。你可不要見笑,我那次在考試場哭,真丟人現眼,現在想起來就后悔。”
“我也常常哭,只要哭過,能夠堅強的站起來,不再去哭,就沒有啥丟人的。生活中你一定是一個愛哭愛笑,藏不住感情的女孩。”
“云理事長,你怎么如此了解我,你是不是學過心理學。”
“你以后就叫我云,白衣天使,你叫什么名字?”
“白靜,你可以叫我靜。”
“靜,挺好的名字,人活著,常常靜不下心來,如果能夠靜下心來,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坐看云起云散,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惱。”
“云,你春風得意,不會有煩惱吧。但看你的眼神,一定有煩惱,一定是失戀了。”
我抬頭看見她的眼神清澈如水,她的笑容燦爛如花,多么陽光的一個姑娘。
“一定被我猜中了吧。”她對著我笑了起來,“云,我可是學過心理學的,你想聽聽我對你的分析嗎?”
“靜,你就說說,說錯了也沒有啥,反正我們也是聊天。”
她圍著我轉了幾個圈子,從頭到腳看了看,慢慢說道:“你從頭到腳,全部是黑色。黑頭發、黑上衣、黑褲子、黑鞋,你一定是喜歡黑色。你一定利用黑色掩蓋自己內心的孤獨、寂寞、眼淚。你的眼神深遠而有憂傷……”她再一次用眼睛從頭到腳打量我,停了一會,繼續說,“對對的,你一定是雙重性格的人,頑強而又脆弱的一個人。你說對不對呀,偉大的云。”
“我的白衣天使,你的眼光就像一把刀,能夠看見別人的心。”我笑著對她說。
“那還不是我最厲害的地方,我最厲害在于,我看見你失戀了,對不對呀?”
“什么也瞞不過你,那就請你幫幫我,給我指一條沒有痛苦的路。我長期愛戀的姑娘,她說她同時愛上了兩個人,我就想不通,愛本來就是純凈的,一顆心怎么會容兩個人,我痛苦呀,不知道是進還是退。”
“太好了!非常好!”她跑到我的眼前跳了起來。
“你是在故意氣我吧,靜,我痛苦,你卻說好。”
“云,你也會有傻的時候,你們三個人組成了一個三角形,要想走出痛苦,其實很簡單。”
“怎么個簡單法?”
“解散三角形呀,不去做三角形中的任何一條直線,不就不痛苦了吧。云,轉身,向我轉身。”
我向著她轉過身去,她捂著嘴“咯咯咯”笑了起來。
“靜,你……”
“對,以后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白靜,你可以叫我靜。為了幫助你能夠走出三角形,能夠華麗轉身,請準許我把你的微信添加上。”
我把我的手機遞給了她,她添加了我的微信,笑著對我說,“云,我要忙去了,記得在微信上點個同意,拜拜。”
她揮舞著手中的白帽子,對我笑了笑,轉身走進了人群。我呆呆望著她,她像一朵白云一樣漸漸融入在了人來人往的人海中。
花了十元人民幣,終于讓長頭發變成了短頭發。走出理發店,我準備去陳奶奶家,在高中三年,我在她家免費住了三年,每年晚自習下了以后,我總會陪她聊一會。她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可勝似我的親奶奶。這些年來,自從有了電話,我常常和她保持著聯系。
那個熟悉的院子不見了,附近許多的院子都消失了,一條寬寬的柏油路取代了昔日的庭院。八年沒有來這個地方了,遠遠望去,到處是高樓大廈,一座座樓房延伸到了目光不能及的遠方,四通八達的柏油路上擠滿了車。
“陳奶奶,您住在哪里?我來原來的院子找您,可那里已經變成了一條公路。”我撥通電話問陳奶奶。
“孩子,去年實行棚戶區改造,我已經搬到了憧憬小區4號樓2單元1502房間,到了單元門下按門鈴,我給你開門。”
“憧憬小區”在那里呢?我招了招手,一輛藍色的出租車停在了我的身邊。“師父,去憧憬小區。”
花了五元錢,出租車把我送到了憧憬小區門口。這是一個剛開發的小區,十五棟樓房高聳入云,樓下的花園還沒有做成。一間物業辦公室位于門房旁邊。終于找到了4號樓,按了門鈴,陳奶奶開了門,走進樓道,按了電梯門,電梯門開了,里面沒有人,按了數字15,門關了,約摸一分鐘左右,電梯門開了。我走出了電梯門,陳奶奶微笑站在走道上,看見我,熱情地說:“云,我早都相見你了,今天終于見到你了。孩子,進去坐下,讓我好好看看你。”
走進陳奶奶的樓房,客廳墻上掛著的一幅刺繡――《清明上河圖》,吸引了我的眼光。這幅刺繡,是根據北宋畫家張擇端畫的《清明上河圖》汴河那部分完成的。
汴河是北宋時期,國家重要的漕運交通樞紐,商業交通要道,從刺繡上可以看到人口稠密,商船云集,和張擇端畫的《清明上河圖》非常相像。
“孩子,這是一位陪讀媽媽花了五年時間,一針一線完成的,我看見好看,花了三萬元買的。”
“陳奶奶,這錢花得值,太形象逼真了。”
“是的。孩子你比以前長高了,也胖了點,不過還是偏瘦。”
“陳奶奶,還是你一個人住嗎?”
“是的,你叔叔現在在香港一家跨國外貿公司上班,已經升成了銷售部經理,你阿姨也重新找到了工作,也買下了樓房。他們幾次催我,讓我來和他們住在一起。可我不愿意去,這個地方我已經習慣了,再說他們一家三口人也習慣了,我這個老太婆去,一時也融不了他們的生活圈子,去了也是給他們填堵,也就沒去。”
“陳奶奶,我的其他幾位曾經撿拾垃圾的奶奶和爺爺,還有收購垃圾的李爺爺都好著嗎?上次換了手機,我把他們的電話號碼都丟了。”
“萬仁義和張康兩個去年先后患病死了,哎,想起來,也可嘆。那個萬仁義,早晨他還在廣場跑步,我做完健身操還和他聊了一會。過了四五天,我還沒見他來廣場,打電話,那面顯示關機。我就打問和他平時來往的幾個人,也都說沒見。我們就認為,這個該死的可能去鄉下看親戚去了,所以就沒在乎,可到第十天,他還沒來廣場跑步,我們幾個老家伙就覺得奇怪,到了他租住的樓房門口,聞到了一股撲鼻的臭味,難道他死了。我們叫來警察,打開門,他的身體已經腐爛了,他的鼻子、眼睛到處是會動的蛆,太可怕了,說起來就可怕。”
“他難道沒有孩子嗎?”
“聽老萬活著時說,他老伴早早死去,留下了兩個兒子,他供養他們上了大學,成了家,一個在市土地局工作,一個在外省一家企業上班。上學時,兒子沒有錢了,會給他打電話,兒子打來電話,那一定是沒錢了。畢業后,兩個兒子有對象了,兒子打來電話,那百分之百是沒錢了。老萬,一個退休教師,一個月也就四五千元退休金,為了讓兩個兒子結婚有房子,他把自己住的樓房出售了,給兒子湊夠了房錢。兒子有房住了,他卻沒有了房,租房住。自從兩個兒子買下樓房后,父子提起電話,也沒有啥說的,老萬沒錢了,兒子也不要錢了。他和兩個兒子,二三個月,或者半年打一次電話,每次不超過兩分鐘便掛了。沒啥話說呀,兒子成家立業了,不要錢了,也就沒話說了。”
“哎,陳奶奶,您就不要胡思亂想了,這只是個別的案例。高中三年多虧了這些爺爺和奶奶,他們無私地幫助了我,叫我吃了一頓至今想起來,依然香噴噴的烤羊肉串。我今天來,想請你們吃一頓飯,表達我的感激之情,可惜兩位爺爺已經去世了。”
“云,只要你有這個心,我們這些老骨頭就知足了。今天我就把十一年前的秘密告訴你。當時,我去廣場鍛煉,把你因為吃飯問題而被迫揀垃圾的事告訴了正在晨練的他們,他們統一表示要資助你,可你犟,我們又害怕傷害你的自尊心,所以從來沒有揀過垃圾的他們,提出了揀拉圾幫助你,那時候廢紙廢金屬也便宜,值不了幾個錢,我們八個就和收垃圾的老李商量,凡是你拉去的廢紙廢金屬按高于市場價一倍的價格收購,我們和你說的五五分成,其實是和老李合演的一處戲,我們八個人從來沒拿一分錢,你拿的那些錢也就是老李實際給的錢。”
“陳奶奶,您們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系,可您們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我的親人。我非常感動,今生能夠遇見您們。晚上我們就去富來大酒店聚一聚吧,陳奶奶。”
“云,你現在已經變成了富人,還記得我們這些老骨頭,好吧,我打電話約他們。”
晚上,我和我的七個爺爺奶奶吃了一頓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