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霽秋靜靜地行了一個禮，過了許久，才聽見宋知衍發話道：“你退下吧?！?

“臣女告退?！鄙蜢V秋信步走下臺階，直退到水榭臺外樓方敢抬眼?；仡^望了一眼寫著“水榭臺”三個大字的朱紅匾額，心有余悸地回了丹霞宮。

“秋兒！”趙文染飛快地迎了過來：“你去哪了?。。∥易蟮扔业榷疾灰娔闳擞?，可巧姑母不在宮中，我快急壞了。”趙文染眉頭緊皺。

“沒事，遇見了圣上，所以耽擱了一會。”沈霽秋笑著說道。

“秋兒，真的沒事嗎？圣上好端端的怎么會在這個時辰去水榭臺呢？”

“沒什么要緊的?！鄙蜢V秋把趙文染按回椅子上，倒了一杯茶。

“秋兒，那水榭臺可真好看?！壁w文染剝開一個橘子吐了吐舌頭：“可惜我的舞姿若是真在臺上表演了，只怕是個笑話。”

“不過秋兒，能看到公孫大家的舞姿，倒真是不虛此行。”趙文染遞著半邊橘子道：“連公孫大家都自嘆不如……那麗妃娘娘的舞姿該有多好看啊……”

“這位麗妃娘娘，似乎很受寵愛？”沈霽秋突然來了這么一句，趙文染聞言屏退了左右。

“是啊……據說就連我姑母和梅貴妃都要遜色好幾分。”趙文染托著下巴感慨：“紅顏易逝啊……”

沈霽秋看著她這幅模樣，笑著打趣道：“怎么咱們的趙大小姐突然如此多愁善感了起來？”

“唉，像我這樣的紅顏，只怕是惹得老天嫉妒呀?！壁w文染說著，擠了幾滴眼淚。

“阿彌陀佛?！鄙蜢V秋突然閉上眼睛雙手合十作跪拜狀。

趙文染用胳膊戳了戳：“秋兒你這是干嘛呢？”

沈霽秋半閉著眼睛道：“我在替老天爺操心?！?

“你替老天爺操什么心??？”趙文染不解道。

“唉，老天著成天嫉妒來嫉妒去，連咱們趙大小姐都嫉妒上了，可不得累得慌？”沈霽秋俏皮道。

“好哇讓你編排我。”趙文染回過神來，抓起桌子上的橘子就往沈霽秋懷里丟去，兩個人鬧得直笑。

“秋兒！這屋子里天天待著也膩歪了，不如我們去御花園逛逛如何？”趙文染提議道。

“可是，我們畢竟是客，這樣擅自闖入皇宮的御花園……”沈霽秋想起沈夫人的千叮萬囑，猶豫道。

“不妨事的，我都逛過好幾回了，只要稟告一聲便可?！闭f罷，趙文染吩咐道：“春月，你去告訴姑母一聲，我與沈小姐去御花園散散心。”

“是，小姐。”

說罷，趙文染不由分說地將沈霽秋拉走了。

大燕皇宮的御花園雖然遍植名貴品種，但是打理得較為隨意。花叢都是一簇簇的任由生長，卻甚少精心打理，若不是那隨處可見的牡丹，乍一看甚至不如一般富貴人家的別出心裁。

“成天在屋子里頭可把人悶壞了?！壁w文染拉著沈霽秋點評著這些花，一會兒說這朵太艷，一會兒說那朵太俗。

“秋兒你看，這紫茉莉可好看了！”趙文染似乎發現了寶物一般，摘下兩朵盛開的紫茉莉，捏開花蒂，一絲花蕊便恰好抽出，卡在了花尾，遠遠看如同一個小巧的耳環。

“可真好看。”沈霽秋依樣摘了兩朵，簪在了鬢邊。

兩人正在玩耍之際，忽然聽見小太監喊道：“梅貴妃娘娘到——”

兩人連忙跪在一邊，只看到兩排小宮女引路，梅貴妃身著湖藍色妝花長裙走近，語氣溫和道：“起來吧?！?

沈霽秋起身后偷偷打量了一番梅貴妃，只見她妝容齊整，一雙峨眉入鬢，描朱施彩，一雙細長的杏眼顧盼生輝，當真是艷若三春桃李。

梅貴妃眼眸微動，細細掃過二人的打扮，眼光停在了沈霽秋簪在頭上的紫茉莉上。

“你過來?！泵焚F妃招手。

沈霽秋遲疑著走向前，梅貴妃卻折了一枝丹桂作勢要簪到沈霽秋的發間，沈霽秋連忙跪下道：“臣女不敢。”

梅貴妃卻依然笑著將丹桂仔細地簪到了沈霽秋頭上：“那紫茉莉顏色太單薄了，遠不如丹桂的顏色鮮亮些，也更襯你們女孩兒家的膚色。”

沈霽秋聞言松了一口氣，行禮道：“謝娘娘?！?

“哪位是趙家小姐？”梅貴妃細聲細語道。

“臣女趙文染，參見梅貴妃娘娘?！壁w文染見狀也是一頭霧水地行了禮。

“臣女沈霽秋參見梅貴妃娘娘?！鄙蜢V秋回話道。

“可是沈尚書的千金？”梅貴妃聞言問了一句。

“是。”

“不必多禮。兩位小姐來宮中有一段時日了，不知可還習慣？”梅貴妃面帶微笑地問著。

“托皇上和各位娘娘的洪福，一切都好。”沈霽秋禮數不錯地回答著。

“母妃！您看看兒臣畫的畫好不好？”正說話間，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跑了過來，后邊跟著幾個小宮女氣喘吁吁地追著。

“五公主的畫又有進益了?！泵焚F妃身邊的鴛淇笑著接過畫，展開在梅貴妃面前。梅貴妃看了幾眼道：“媛兒，母后不是說過，不要到處亂跑的嗎？”

五公主宋嫵媛噘著嘴，眨巴著看向沈霽秋：“鴛淇姑姑，這位好看的姐姐是誰呀。”

說著，五公主便拉著沈霽秋的袖子：“姐姐，你頭上的花可真好看，你是新進宮的嗎？你也會做我父王的妃子嗎？”

沈霽秋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時候，梅貴妃便率先開口：“媛兒，不得胡鬧。”

鴛淇見狀道：“五公主，念月閣的石榴結果了，奴婢帶你去瞧好不好？”說著帶走了五公主。

梅貴妃略帶歉意地看著她們：“媛兒她不懂事，希望兩位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趙文染搖搖頭：“娘娘言重了，公主很是聰明可愛呢！又何來不懂事一說。”

沈霽秋心下卻有些詫異，公主是君，她們地位再千金萬貴也不過是大臣之女而已，何況五公主并無冒犯之意，這梅貴妃是何心思呢？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顧慮，梅貴妃淡淡一笑，輕輕撫摸著面前的秋菊道：“媛兒雖然貴為公主，卻也不能不守規矩，若是放縱她任性嬌縱，實非為人父母之德。”

沈霽秋看向梅貴妃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敬重：“娘娘似乎很喜歡菊花。”

梅貴妃眼角含笑地點了點頭，隨后吩咐小宮女剪了幾枝丹桂和秋菊，轉頭囑咐道：“你們好生侍候著兩位小姐。”

宮女們答應下來，隨后梅貴妃便起駕回了宮。

沈霽秋和趙文染面面相覷，隨后趙文染感嘆道：“梅貴妃娘娘可真是生得美，當真是擔得起明媚二字，看樣子倒也不是嬌縱子女的主兒。”隨后趙文染狠狠地咬了一口如意糕：“不像那個錢夫人，把她女兒都慣壞了?！?

沈霽秋歪著頭道：“你還記著呢?！?

“怎么不記得？我桌子上原本有個黃山玉玲瓏的擺件兒，原也不值什么，但是她來我家做客抱著不撒手，錢夫人就只借口她年紀小不懂事，讓我別和她計較，我娘也不好說什么，只得把那擺件送給她了?！壁w文染恨恨道。

“還是侍郎夫人呢，眼皮子也太淺了?！壁w文染喝了口茶，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