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瑯微仰著頭看著半空中飄蕩的風箏,瞇著眼笑,下一刻眼前籠罩一層黑色陰影,對上了顧二老爺陰沉如水的眼眸。
顧瑯微眼皮跳了跳:“父……父親?”
“啪!”
顧琥揚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顧瑯微白皙如玉的臉頰上,顧瑯微耳朵嗡嗡的,嘴角又疼又腫,許久才恍過神。
“混賬,小小年紀竟如此心狠手辣,將來還如何得了!”
“不許你打七姐姐!”奉珠蹬蹬跑來,攔在了顧瑯微身前,等著顧琥,顧琥瞥了眼奉珠,顧忌她的身份并未理會。
若是以往顧瑯微肯定會和顧琥大吵大鬧,但現在顧瑯微不會,顧瑯微抬起下巴:“敢問父親
,小七究竟犯了何錯?”
“綠蕊已經全部招認了,你早就知道了紅姨娘的存在,知曉紅姨娘懷有身孕,故意當眾說那些難堪的話,休想抵賴!”
綠蕊?
顧瑯微緊瞇著眼,那個她一醒來就被攆走的丫鬟,要不是顧琥提起,她險些忘了呢。
“父親,快去瞧瞧姨娘吧,姨娘流血了。”驪淑匆匆跑來,哭成淚人兒,一臉慌張無措。
顧琥一聽轉過頭狠狠瞪著顧瑯微,那架勢恨不得要將顧瑯微生吞活剝了解氣,氣惱的拂袖而去。
一行人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眼就沒了動靜。
“姑娘?”含冬望著顧瑯微臉頰上的巴掌印,心疼的不行,顧瑯微手牽著奉珠:“你先回屋休息,我去找母親。”
“七姐姐……”
“放心,我沒事兒。”
讓丫鬟帶走了奉珠,顧瑯微指尖輕輕碰了下臉頰,頓時疼的倒抽口涼氣,一咬牙跺腳,眼淚說來就來,轉身就去找老夫人。
“祖母!”
“祖母!”
顧瑯微一路哭著跑進慈安堂,嗚嗚咽咽,越過了相迎的丫鬟,抬腳沖入院子里,見著顧老夫人便跪在地上哭泣。
“這是怎么了?”顧老夫人被顧瑯微此舉唬了一跳:“可是被人欺負了,小六呢?”
“祖母,不是六姐姐,是父親……”顧瑯微將半張小臉抬起,顧老夫人瞧了眼高高腫起的臉頰
,眉頭緊皺,怎么下手這么狠?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含冬上前把剛才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顧老夫人眉頭擰的能打結,厲聲道:“去把二老爺請來!”
“祖母!”顧瑯微伸手拉住了顧老夫人的衣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抽抽噎噎:“父親說小七查了什么孩子,又說紅姨娘流血了,小七好害怕。”
顧老夫人拍了拍顧瑯微的后背:“怕什么,天塌了還有祖母替你做主呢,去瞧瞧!”
等不來顧琥,顧老夫人親自帶著顧瑯微去瞧瞧,半路上遇見了榮氏,榮氏一看見顧瑯微臉頰上的巴掌印,心里躥出一股無名怒火。
顧老夫人沉聲:“什么都別說了,去長音院。”
“是!”
幾人趕到長音院時,正有小丫鬟捧著一盆盆血水往外走,丫鬟婆子站滿了院子。
顧琥見顧老夫人一行人來,上前請安,待目光觸及顧瑯微時,瞬時冷了:“你還有臉來!”
顧瑯微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顧老夫人,茫然又無措,委屈的不行。
“嚷嚷什么,有什么事兒不能說清楚?”
一個姨娘有了身孕,又或者沒了孩子,顧老夫人一點都不在意,她又不缺孫子孫女。
“母親有所不知,小七身邊的的綠蕊已經招認了,綠蕊老子娘屋子里搜刮出不少首飾物件兒,件件都是你的東西。”
“二爺!”榮氏忍不住打斷顧琥的話:“綠蕊究竟招認了什么?”
顧琥神色復雜的看了一眼榮氏,本以為榮氏寬宏大度,私底下卻是如此狠心。
“小七不懂事,你難道也沒有教?”
“二爺!”榮氏耐著性子,眸中盡是怒火和失望:“為了一個妾侍,當眾打了嫡女,如今又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我,二爺可有查清事實真相?”
“除此之外又有誰會針對紅姨娘?”
榮氏不可置信的望著顧琥,被這句話驚的半天沒回過神,肩膀輕輕顫抖:“二房的妾侍不止紅姨娘一個,我膝下亦是兒女雙全,為何要跟個妾侍過不去?”
“你!”顧琥冷冷一哼,心中已經認定了是榮氏容不下紅姨娘。
顧老夫人厲聲:“都閉嘴,多大的事在下人面前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顧琥被罵的沒吭聲,側過頭擔憂的看向里間。
等了許久,驪淑邁著步子走來,眼睛都哭腫了,顧琥忍不住問:“你姨娘怎么樣了?”
“姨娘……姨娘的孩子險些沒保住,大夫說姨娘失血過多,身子孱弱,若是保不住這一胎,日后怕是再難有孕了,父親救救姨娘吧,驪淑給您磕頭了。”
驪淑跪在地上沖著顧琥砰砰磕頭,不一會白皙的額頭便紅了,顧琥伸手扶著驪淑:“好孩子,你姨娘是個命大的,一定會安然無恙的。”
榮氏瞧著這一幕,眼皮抽搐的厲害,轉眸看了眼顧瑯微白嫩臉頰上的巴掌印,打定主意這事兒要查個水落石出!
“都給我進來!”
在顧老夫人的吩咐下,幾人入了內廳,不等顧老夫人開口,顧琥率先開口:“母親,綠蕊是小七身邊的丫鬟,早早就知曉了紅姨娘懷了身子,這才故意刁難,竟派人在紅姨娘的膳食里動了手腳,若不是兒子及時發現,后果難以預料。”
顧瑯微搖頭。
榮氏卻笑了:“這就奇怪了,紅姨娘有了身子的事兒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這是懷了多久了
?”
“已經一個半月了。”
榮氏反應極快:“這么說紅姨娘入府當日就有了不足月余的身子了,老爺可知曉?”
顧琥噎了,他哪知曉紅姨娘懷了,若知曉絕對不會答應榮氏讓紅姨娘服一年的避子湯。
“那紅姨娘自個兒可知曉?”
顧琥點頭。
榮氏冷笑:“紅姨娘入府可曾侍奉過二爺?”
一句話問的顧琥臉色微變,若是紅姨娘明知有孕卻還侍奉顧琥,那就是狐媚,居心不良,若是不知曉有孕,那顧瑯微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顧瑯微險些要給榮氏鼓掌了,不愧是嫡母,這么快就揪住了紅姨娘的錯兒。
“小七年紀小,和紅姨娘無冤無仇的為何要害她,無論紅姨娘生男生女,又妨礙小七什么,區區一個丫鬟的說辭,二爺怎么就能輕信?”
望著榮氏眼中的譏諷,顧琥的臉色險些掛不住,只道:“還不都是因為小七有夢魘的毛病,偏巧紅姨娘就有了身子。”
榮氏氣結,真難為顧琥能把一個十歲的孩子想的城府這么深沉,為了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竟親手給自己的女兒潑臟水!
“母親,兒子并非質疑小七心思惡毒,只是碰巧小七連續幾日夢魘,許是誤打誤撞知曉了紅姨娘有了身子,這才偷偷讓丫鬟給紅姨娘下藥,幸虧孩子無恙,否則……”
“否則如何?”顧老夫人斜了眼顧琥,臉色微沉。
“紅姨娘腹中孩子可是兒子的子嗣,亦是她的弟弟妹妹,小小年紀怎么敢如此,若不嚴懲,日后傳揚出去還得了?”
顧老夫人沒理會顧琥,看著顧瑯微:“小七,你父親所言你可認同?”
“祖母,小七冤枉!”顧瑯微搖頭,腦袋像是撥浪鼓似的:“小七從未陷害過紅姨娘,更不知紅姨娘肚子里懷著弟弟妹妹,祖母,綠蕊前些日子打壞了小七的彩釉花瓶,被小七罰了,鐘靈院的丫鬟都知曉。”
“你的丫鬟自然是偏袒你!”顧琥道。
顧瑯微嘆了口氣,她這是攤上了個什么爹,想來也是,紅姨娘救過顧琥,又甘心在外面做了七八年的外室,早就把顧琥的心思了解徹底了,這一次為了腹中孩子也是沒了法子才會奮力一搏。
圖什么,不就是想要誕下孩子?
“去把綠蕊帶過來!”顧老夫人道。
顧琥聞言臉色又是一沉,哼道:“綠蕊趁人不備撞了墻,沒救過來死了。”
顧瑯微眼皮跳了跳,這手段夠可以的,死無對證,對她不利,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