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的地牢外，羅修白見到了自己麾下招攬的第一位女騎士劉穎兒，自從來到這個祖宅之后，劉穎兒就主動承擔了看守靈術師俘虜的事情。

劉穎兒這么做，畢竟那個靈術師曾經是自己的同伴，她雖然效忠了羅修白，但是還是要念及一些舊日的情分的。雖然這個靈術師當初也是被自己的美色所吸引來的，而且大家公事也只是短暫的幾天。劉穎兒雖然不敢違背羅修白的意思而偷偷放了這個家伙，但是親自看管他——這樣至少還能力所能及的照顧這個昔日同伴一點，也算是盡了一點情分了。

至少昨晚到了這里之后，這個靈術師在劉穎兒的照顧之下，能飽飽的吃了一頓。雖然睡覺還是不許他睡的，而且冥想也是絕對不行的。劉穎兒的兩個手下，那個蠻牛武士和弓箭手，兩人輪流看守著靈術師，不讓他有恢復靈力的機會。

羅修白來到地牢的時候，他有些很不適應這種地牢里潮濕陰森的氣味。

倒是換上了一身騎士裝束的劉穎兒，讓羅修白眼前一亮！這個靚麗小妞兒原本有一張嫵媚勾人的臉蛋，不過現在大概她做了一些裝扮上的改變，把頭發削短了一些，額頭上扎了一條絲帶，眉毛也修飾了一下，這樣減少了一些柔媚，卻多了三分英氣。

尤其是穿了騎士裝束之后，整個人顯得莊重了很多。雖然原本的短裙沒有穿了，那雙豐滿漂亮的長腿也沒有再露出來了。不過，配了一柄細長的劍，加上上身的那件輕便的騎士胸甲，倒也頗有幾分騎士的架勢了。

“尊敬的主人。”眼看羅修白走進地牢來，劉穎兒立刻迎了上來：“您是要……”

“我來看看我的俘虜。”羅修白的臉色很冷，他心情有些不好，看了劉穎兒一眼：“你一夜都守在這里么？”

劉穎兒臉上露出一絲為難之色：“主人，里面的這個家伙畢竟是我昔日的同伴，我想……”

“求情么？”羅修白搖頭：“大可不必，我沒想為難他，只要他乖乖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立刻放他走。”

說完，羅修白就走過了劉穎兒的身邊，同時留下一句：“我和他單獨淡淡，你們所有人都在外面等著，不許隨便進來。”

關靈術師的這個房間原本是祖宅的地牢里最大的一間了，羅修白進來的時候，那個靈術師已經面色蒼白，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靈術師的精神力雖然強大，但是畢竟之前那次旅途中在酒館里就和眾人打了一場，也施展了靈術，耗費了不少精神力，而之后被抓住了，也一直沒有機會冥想和回復消耗的精神力，反而這兩天還不能睡覺，此刻早已經是支持不住了。

隨著被關進了這個地牢里，一個晚上過來，每次眼睛剛閉上，立刻就是一桶冷水澆了下來。劉穎兒雖然對他客氣一些，但是她的兩個手下可一點都不客氣。

原本在那個小冒險團隊里，那個蠻牛武士和弓箭手就很是看這個靈術師不順眼，因為這個靈術師是被劉穎兒的美色吸引來的，所以常常被蠻牛武士和弓箭手不齒。互相的關系也一直不是很和睦。

這會兒，眼看這個小貴族走進了地牢房間里來，靈術師已經覺得自己快崩潰了。他身上倒是沒有上什么鎖鏈，反正一個失去了靈力的靈術師，還不如一個普通人強壯。只是地牢里陰森潮濕，他又不知道被澆了多少桶水，冷得嘴唇都發白了，羅修白走進來的時候，靈術師正抱著膝蓋坐在一張石床上，旁邊那個蠻牛武士還兀自喝道：“喂，你可別閉眼啊！不然我可又要用水澆你了！這一夜光是提水，我就跑了多少趟了！”他剛說完，扭頭看見羅修白進來了，立刻閉上了嘴巴，羅修白揮了揮手，示意他出去，然后走到了靈術師面前：“怎么樣？尊敬的靈術師先生。這里一切都還好么？”

好？我看上去像是“還好”的樣子么？靈術師肚子里腹誹，臉上卻露出了哀求的表情：“先生，您這樣有身份的貴族，為什么一定要這么為難我呢？您身為羅氏家族伯爵大人的長子，如果傳出去您這么惡待一位靈術師，那么以后，恐怕您的家族就很難在和靈術師交到朋友了！”

還想威脅我？

羅修白撇了撇嘴巴：“哦，是么？那么如果傳出去，一個小小的一級靈術師居然掌握了瞬發術，那么會是什么后果呢？”

靈術師臉色蒼白，他眼神里露出的一絲惶恐。

后果很簡單！就是其他的靈術師如果得知了這么一個消息，那么很快，他就會變成整個大陸的靈術師們的共同的獵物！任何一個靈術師都渴望能學習到瞬發術這種頂級的本領！而當一個小小的一級靈術師居然能掌握這種本事……結果，還用問么？

就仿佛一個三歲小孩，完全不設防的情況下，卻偏偏身上帶了億萬巨款！

“說出來吧。”羅修白笑了笑：“其實我知道，你的那個所謂的瞬發術，并不是真正的瞬發術。你一定是用了什么投機取巧的辦法做到了這點，對吧？我并不是靈術師，就算告訴了我，對你也沒什么損失。我只是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靈術師垂下了頭，他臉上露出一絲掙扎之色。

“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羅修白嘆息：“你不過是一個一級靈術師，雖然在這個世界上，靈術師是稀少而且受人尊敬的，但是卻只限與那些中級以上的靈術師。你這樣的最最低級的一級靈術師，就算我在這里殺了你，或者把你在這里關上一輩子，恐怕都沒有人會管的。就算是靈師公會，也不會為了一個毫不起眼的最最低級的一級靈術師而得罪一個大貴族的，對吧？”

“你……”靈術師的眼神終于松動了，他的心理防線開始崩潰，艱難的咬了咬嘴唇：“你……如果我告訴你，你必須發誓不許說出去。因為……這關系著我的靈術師身份！”

“可以，完全可以。”羅修白立刻舉起手來發了個誓：“我羅修白在這里發誓，今天你對我說的一切，我都會記在心理，不會再轉口告訴別人。否則的話，就讓天主神懲罰我！”

“……”靈術師的表情有些復雜，他的眼神里露出了一絲心虛，然后嘴唇蠕動了幾下：“我……其實，我只是一個靈術師學徒。”

“……什么？”羅修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靈術師似乎是費了很大的勁才說了出來：“我說，其實我只是一個靈術師學徒，我的真正的靈術實力，只有一個靈術師學徒的水準。而我的一級靈術師的資格，是通過一些手段騙到的。”

“騙？”羅修白心里開始有些動心了！

騙到靈術師的資格？

根據羅修白所知道的，大陸的靈師公會的考核，可不是容易耍花招通過的！靈術師的資格，如果輕易就能騙到，那豈不是笑話？

“我從小就開始學習靈術，我的師父是一位低級靈術師，他認為我有靈術天賦，收我為徒弟，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取得了靈術師學徒的資格……這并不難。”靈術師的語氣有些幽怨：“大陸上的真正的靈術師不過幾百人而已，但是擁有靈術師學徒資格的人，卻有數千。可惜，成為一個真正的靈術師的道路實在太艱辛了，絕大多數靈術師學徒，就算努力一輩子也無法通過一級的考核。一輩子都只能停留在靈術師學徒的級別上。而我……也是這些可憐蟲中的一個。”

“每一名靈術師都會收上幾個徒弟，但是，靈術師本人也清楚，這些徒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為靈術師的，而且很可能一輩子都教不出一位靈術師弟子來。但是大陸上的每一位靈術師還是會招收很多徒弟。因為靈術師這種身份的人，那么崇高和受人敬畏。這樣的人，身份怎么能少了隨從？于是，每個靈術師身邊都會帶上數量不等的靈術師學徒。這些學徒，大多都是懷著對靈術師的憧憬之夢，可是結果，卻只有極少數人能夠實現夢想。最可惡的是很多靈術師，他們明明知道這些靈術師學徒是沒有成為靈術師的可能的，卻不告訴他們……因為靈術師們需要身邊有聽話的徒弟，有人幫他們做靈術試驗，有人幫他們打下手，當他們的助手，甚至似乎仆人……而且，這種仆人還不用他們花費哪怕一兩金子！

我就是這樣經歷的，我十三歲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師父，他告訴我說我有天賦，然后把我從家里帶走，說是要教導我成為一名出色的靈術師。我帶著無限的憧憬跟隨了他，可惜……后來我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的夢。我的師父有十幾個弟子，每個都通過了靈術師的考核。師父只是利用我們當作免費的仆人，免費的助手。

他依然會用虛假的謊言欺騙我們，可是他明明知道的，這些弟子里，有很多人是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靈術師的。他是知道的！可是他就是不說！

我當了十年的靈術師學徒，最后終于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我的確從小精神力比普通人強了一點，而且也能感應到一點點自然之力……但這已經是極限了。我的天賦有限，后來，我無奈之下……就……學習了靈藥學。”

靈藥學？

羅修白眼睛一亮，這個家伙的經歷，倒是和自己很像啊！

只不過，自己連最最低級的靈術師的考核都無法通過……羅修白心里苦笑，其實，就連羅修白自己都不知道，情況并不是他想的這樣的。

靈術師是一個奇怪的群體，靈術師大多生性孤僻驕傲，他們視自己為站在眾生之上的人，他們是可以呼風喚雨，可以借助神靈力量的人。所謂的蕓蕓眾生，在大多數靈術師的眼里，不過是可以隨便利用的螻蟻而已。

很多靈術師招收的靈術師學徒，其實靈術天賦甚至還不如羅修白！但是靈術師需要隨從，靈術師雖然有錢，但是卻不能像普通貴族那樣花錢招攬仆人——那像什么話！

身為神圣的靈術師，身為神秘的靈術師，身邊的仆人，自然是需要擁有靈術師學徒的身份！怎么能用一般的普通人來，豈不是很掉價？

可是，擁有靈術天賦的人，畢竟是少數的。所以大多數靈術師為了能讓自己身邊有一些靈術師學徒，甚至不惜降低標準來招收靈術師學徒！明明是有些天賦不足的人，哪怕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強那么一丁點，也會被靈術師用“教導你成為靈術師”的誘惑給收下，之后……這些其實天賦并不足以成為靈術師的人，就等著一輩子給老師當廉價勞動力吧！

這樣的情況，造成的大陸上的靈術師學徒的考核其實很混亂！水平也參差不齊。

只不過，上次在帝都的時候，羅修白經歷的那個考核，是按照真正的嚴格的標準進行的！因為……那個吳明靈術師，可不敢騙皇朝軍方二號人物，羅氏家族的家主的長子！

正因為羅修白的身份，吳明靈術師不敢把他騙走去當廉價勞動力，否則，如果羅修白是一個普通人的話……那么那天，吳明法師看他擁有那樣超出普通人的精神力，早就把羅修白收下了！

就算明明知道羅修白沒有靈術天賦，吳明也絕對會收下他當徒弟！因為，擁有一個靈力出色的靈術師學徒在身邊，今后自己做靈術試驗的時候，也會有很多方便的。

事實上，大陸上很多靈術師都是這么干的。如果羅修白不是伯爵的長子，恐怕也會被騙走了，然后就做著成為靈術師的美夢，擔任靈術師的廉價勞動力，甚至浪費了自己的一生，耽誤了自己的前途。

“那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況下，我得知了一個事實：我的老師其實早就知道了我根本不可能成為靈術師。”這個俘虜聲音里帶著一絲苦澀：“甚至在他當初把我從家里帶走的時候，他就已經很清楚這點了！只不過，他看我靈力天賦不錯，覺得身邊有我這么一個免費的仆人，以后做靈術試驗的時候，也會方便一些。老師的門下有不少弟子都和我一樣，他們有的人是靈力很強，有的人是感應力不錯。但是都有重大缺陷，卻被一個編織出來的美夢，而留在了老師的身邊，浪費著他們的生命！”

“……然后呢？”羅修白嘆了口氣。

“就像我剛才說的，我知道了事實之后，開始的時候，我很憤怒，后來我決定改變自己的命運。既然我無法學習真正的靈術，那么我決定研究靈藥學。”靈術師俘虜嘆了口氣：“因為，靈藥師，也是被靈師公會明文承認的靈術師的一種。雖然……這種觀點被大多數人都覺得很可笑，雖然大多數人都覺得靈藥師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靈術師。”

“……然后呢？”羅修白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加速了，難道……這個家伙……

他和自己一樣，都是沒有靈術天賦！但是他現在卻成為了靈術師！而且，他在酒館里，可是真的在使用靈術啊！既然他，一個沒有天賦的人，最后居然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學會了靈術……那么，只要他能說出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那么，自己，說不定也可以呢！

如果能找到學習靈術的途徑，那么祖宅里的秘室里的那些路娜娜留下的玄測術，那些路娜娜畢生研究出來的星辰靈術，不就可以學習了嗎？！

“精通靈藥學，就能成為靈術師么？”羅修白看著這個俘虜：“可是根據我知道了，靈師公會的資格考核，靈藥師的考核是和其他靈術師完全不同的。”

大陸上，對于真正的靈術師，分成了十個級。每通過一級考試，難度都會增加很多！所以，級別越高的靈術師自然是實力越強大了。

靈藥師的考核，沒有分級！

就一級！

只要你通過考核！你就是靈藥師了！然后靈師公會也會頒發給你一枚徽章，這枚徽章象征著官方承認你是靈術師了。

雖然，這種承認，大多數人都是不認可的。

而且，就連靈師公會本身，頒發的徽章，也是帶著一定的“區別對待”的！

靈藥師，頒發的是一枚銅質的圓形徽章，做工很簡單，而且……也沒有什么靈術師的防偽靈術。

或許，靈師公會自己也知道，恐怕沒有什么人會有興趣冒充這種沒多少人看得起的職業吧。

一個靈藥師，俗稱靈毒師，社會地位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的醫師高。

而真正的靈術師，哪怕是一級的，徽章也是一枚銀質的！一級靈術師是銀色火焰徽章。

羅修白當然不會忘記，那天酒館激戰里，自己從這個靈術師俘虜的身上繳獲的是一枚貨真價實的銀色火焰徽章！也就是說，他通過的并不是靈藥師的考核！而是真正的靈術師的考核，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學習靈術，原本似乎是一個已經破滅的夢了，此刻，希望重新在羅修白的心里涌起！

“我的天賦是靈力出色，天生精神力比普通人強一些。如果是一個常人，也不過是表現為精力比常人旺盛一些，不容易疲勞，等等……但是，我卻缺乏感應力。任憑我如何冥想，如何努力，最開始的時候，我都無法感應到哪怕一絲自然之力的波動。”這個俘虜緩緩道：“后來，就在我研究了十年靈藥學之后，我忽然產生了一個疑問……到底所謂的自然之力是什么？老師告訴我，是一切！是這個世界的一切！是風，是火，是水，是哪怕一點一滴的細微。可是這個說法，還是太含糊了。我心里冒出了一個念頭……如果，我能明白，到底什么是所謂的‘自然之力’，那么，或許我還有希望。”

羅修白靜靜的聽著，同時他心里也在仔細揣摩這個家伙的話。

“比如說，火系的靈術。靈術師可以通過咒語而借助自然世界里的火元素，然后就能用靈力變出火焰！而靈藥學里，也可以有十幾種辦法，用藥劑來生出火焰！比如最最簡單的一種……”說到這里，靈術師俘虜看了羅修白一眼：“我說這些，你聽得懂么？”

“請說下去，我能聽懂。”羅修白淡淡一笑：“我也看過一些靈藥學的書。”

“好吧。”靈術師繼續道：“靈藥學里，有十幾種辦法都可以做到和火系靈術一樣的基本的原理……生火！比如，最最基本的一種，可以用一種火磷草研磨出來的粉末就能自己燃燒了！那么我就在想……火磷草可以生火，靈術師的火系靈術也能生火。難道……火磷草里就含有所謂的自然之力里的靈術元素？或者說，火磷草里有一種東西，就是火系靈術元素？”

羅修白心里一動，仿佛也想到了什么，可是一時之間還有些抓不住。

就聽見靈術師俘虜繼續道：“我又發現了一件微妙的事情。所有的靈術！我是說所有的！雖然咒語的威力有小有大。還是以火系靈術為例子，最最簡單的火焰術，和傳說中的‘烈炎焚城’那種可以毀天滅地的禁忌之術！雖然威力上差了無數倍，但實際上，原理都是一樣的！都是用火焰去燃燒！可是微妙的事情來了，所有各系靈術能做到的事情，靈藥學也同樣能做到！比如火系靈術，雖然靈藥學無法弄出‘烈焰焚城’那種大規模的強悍禁咒級別的威力，但是生火的原理卻是一樣的！再比如風系靈術，水系靈術，等等……所有系的靈術，都可以用靈藥學來做到！雖然只能做到最最簡單的基本原理，但是卻都能做到！這是為什么呢？或許……我就在想，或許，那些珍貴的靈藥學的原材料里，其實就蘊涵了所謂的各系靈術的‘靈術元素’！不是么？”

這個俘虜臉上露出了一絲驕傲的表情來：“既然我無法用冥想的方式來提取自然里的靈術元素……那么，我就用靈藥師的辦法，從藥劑里提取靈術元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