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路易斯閉上嘴巴。
他再次環(huán)視在座的人們。能夠回應他并同他對視的依舊只有里貝羅。
兩位憂心人統(tǒng)未來的政治家只能相視苦笑。
其他人有的低頭不語,有的回避著他的視線。更有人兩眼望向天花板,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奧的問題。
里貝羅接著路易斯的話頭,“總之現在是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了。阿喀琉斯要塞在我們手里,我們可以輕易的阻止帝國軍的入侵。這樣的優(yōu)勢應該能夠維持相當長的時間。”,他努力的點著頭,期望自己的觀點能夠得到認同,可惜附和他的人根本沒有,“那么我方不就沒有必要再主動發(fā)動攻擊了嗎?”
路易斯熱心的敲著邊鼓,“再要市民犧牲就有違民主主義的原則了,是不負責任的增加民眾負擔的行為。”
反駁聲終于還是響了起來。
議員中唯一的女性。情報交通委員長泰沙夫人。她是一周前剛剛上任的,“我們沒有必要迎合那些不明大義的市民的利己的思想。況且歷史上也沒有不需要犧牲就達成的大業(yè)。”,清脆的女聲配合鏗鏘的語氣,很有些巾幗不讓須眉的味道。
“市民們已經開始認為這個犧牲是不是太大了!我的好夫人。”,里貝羅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終究還是在語氣中帶上了不耐煩的情緒。
他試圖矯正她的公式論,不過效果嘛,并不盡如人意...
“不管犧牲有多大。即使全部市民都死了,也有非做不可的事情。”,泰沙夫人大義凜然,一副絕情決議的模樣,光是看她沉痛的神情,只會以為她是位悲天憫人的女性,很難想象她說話的內容同這幅表情是多么的不同。
隨即她站立起來,無視聲音高昂的里貝羅,以比對手流利并好聽的聲線訴說自己的觀點。“我們有著崇高的義務,那就是打倒銀河帝國,從其暴政和威脅中解放受苦受難的帝國民眾的義務。”,發(fā)言中,她還順勢白了兩位反戰(zhàn)派一眼,“陶醉在廉價的人道主義中,忘記大義,難道是邁向康莊大道應有的態(tài)度嗎?”,這位四十歲剛出頭的女性,有著優(yōu)雅和知性的美,她的聲音仿佛音樂般抑揚。
里貝羅感覺到了危險。
同她辯論,不聽論點,不看論據,他已然像戲劇中的反派人物了。
他有種錯覺,在人統(tǒng)的核心,這個理應是民主政治圣地的地方,正義同勝利并非站在正確的一方,而是站在了更能說,更美型的那一邊。
一直保持沉默的議長,名義上的人統(tǒng)元首第一次發(fā)言,“諸位,這里有份資料,請看虛擬屏幕。”,所有人都驚訝的盯著議長。
大家不明所以的照議長的話看向屏幕,不管是好戰(zhàn)還是反戰(zhàn),都是一臉的茫然。
“這是一般市民對我們的支持率,不算很好。”百分之三十一的數字同與會者們的猜想相仿。溫莎夫人的前任,因為不名譽的受賄而倒臺不過幾天時間,人統(tǒng)的社會構架以及經濟基礎正面臨嚴峻的挑戰(zhàn),這些因素導致的結果必然是廣大民眾的反對,“另一方面是不支持率。”,眾人嘆息起來。
百分之五十六,這個數字代表了什么在座諸人都很清楚。
一直以來并不出彩,甚至可以說毫無存在感的議長,像是突然找回了勤奮的天使,這時候神采奕奕,時刻留意著與會者們的神情。“這樣下去,明年的大選將會是我們的災難。可以預見,和平派以及強硬派的夾擊下,我們的選票將會損失半數以上。”,隨即議長的神態(tài)變得意有所指,他的眼神也閃爍不定,“各位再看這個...”,他突然放低聲音,仿佛這是極為重要的秘密,絕對不能讓人知曉似得,“根據推算,不管是智能系統(tǒng)還是我的智囊團,都給出了相似的結論。如果能夠在百日內取得對帝國軍事上的決定性勝利,支持率能夠躍升百分之十五甚至更多。”
會場一片嘩然。
大部分人竊竊私語,少部分人低頭沉思。
“開始對軍部的提案投票吧!”,泰沙夫人借機催促投票。
很快便有人附和。
私下的交談消失了,所有人都在思考著什么。
實際上每個人都在考慮上臺執(zhí)政和敗北下野這兩個選項。
“等等!”里貝羅焦慮的從自己的坐席站立起來。
燈光下他的模樣一下子老了許多。
原本籠罩他周身的那層光彩消失了。“我們沒有這種權利...為了維持現有的政權做無益的出兵,我們不能這樣做......”,他聲音顫抖著,以至于后半句話都無法正常說出來。
“哼!光會說好聽話。”剛才還正義凜然,一副隨時英勇就義模樣的泰沙夫人,變了個人似得用極為現實的口吻對里貝羅嗤之以鼻。
她的冷笑聲在室內回蕩,久久沒有消失。
里貝羅頹然無語。
光是看著當權者玷污民主主義精神已經讓他不忍直視。
隔著幾個座位,里貝羅唯一的盟友路易斯,看著里貝羅那苦惱的側影,嘆了口氣,“諸位,拜托啦,別太急躁,千萬想清楚啊!”,說完他的手指伸向虛擬的投票按鈕。
最后結果,贊成六,反對三,棄權三。
有效投票數三分之二以上贊同,軍部的提案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不過這一結果并非沒有意外。
讓議員們驚訝的是,三張反對票中,有一張竟然是國防委員長,主戰(zhàn)論的倡導者,特瑞科特。
另外兩票由財政委員長里貝羅,以及人類資源委員長路易斯所投,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特瑞科特不是主戰(zhàn)的嗎?他又為什么?
“我是愛國者,但這并不意味著我永遠抱持著主戰(zhàn)的論調。”,他露出招牌的笑容,“我希望各位銘記我此次反對出兵這件事情。”,他笑著回應眾人的疑問。
就在人統(tǒng)的星系聯合議會就出兵事宜猶豫不決時,蕓慧的辭職申請也被正式的駁回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軍方給蕓慧發(fā)出了晉升為中將的通知。
“你想退伍?”,西特元帥這與其說是疑問,不如看做某種再確認。
他似乎早有心理準備,并未如她預料的那樣特別震驚。
不過蕓也曾經想過,不會有一手辭職信,一手退休金的完美發(fā)展。她此次前來,不過是先打個前站,熱熱身罷了。雖說如此,既然元帥問起,她還是做出了滿心向往的模樣,并不住的點頭。
“但是你才二十八吧?”,西特元帥搖著頭,惋惜的吸溜著自己的嘴唇。
“二十七歲還沒過呢!”,蕓慧雖然不是社會上不想長大的女孩,卻也不愿意自己的歲數繼續(xù)變大。
“不到醫(yī)學平均壽命的三分之一,你就想要走下人生舞臺,不嫌太早了嗎?”,西特元帥說。
“部長,你說的不對。”,她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加平和一些。“并非要走下舞臺,而是要回歸人生的正軌。”,她一臉的認真,“我以前不過是萬不得已,走上不符合本意的迂回路線。”,她沒有說出來的是,比起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她的個性更傾向于歷史的觀察者。
元帥習慣性的雙手交叉,把他那結實的下巴靠在上面,“我軍需要的不是你在歷史研究方面的學識,而是你在用兵方面的器量以及才華。這一點相當重要!”
我已經被你煽動過一次了,一而再可不好哦。心里這樣想著,她嘴上反駁的話語更加的現實,“站在借貸的關系上,免費的高等教育學費,要求的回報也太高了一些。光是阿喀琉斯要塞攻略任務應該已經讓軍部賺翻了才對。您們又有什么好不滿的?”
“那么你的隊伍,蕓艦隊又該怎么辦?”,西特部長好整以暇,勝券在握的靠在椅背上,翹起了二郎腿,“剛剛成立的‘你’的艦隊,如果司令官退伍了,他們該何去何從?”
“這個...”,蕓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