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羅眸光已暗，耐心全無，為防止她動手，湯月瑩只能先開口：“姐姐別沖動，熊命也是命，留一條熊命，也是積德?！?

摩金聽后狠狠地‘呸’了一口。

“有你哭的時候，你可要知道你妹就要完菜了?！?

小村里總共就那么些人，摩娜是躲不住的，挨個貼上降魔符，一會功夫也就能檢驗出來。等待她的必然是被消滅的命運。

湯月瑩繼續打擊他：“你就在這里好好的看著摩娜死吧?！?

摩金受了刺激，掙扎起來：“你們敢。”

“有啥不敢的，就是來干她的?！?

鳶羅不屑地冷哼出聲。

摩金掙不開仙索，急得表情猙獰。

湯月瑩找了塊干凈的石墩坐下，對鳶羅說：“能不能講一講摩娜的過往，讓我聽聽她是不是罪不可恕?！?

摩金對她這種掌控全局的態度十分不滿，幾乎就要咆哮了。

“摩娜這個妖，其實就是個愚昧無知的傻妖?！兵S羅不帶任何感情說著，摩金不免又憤恨一番。

人妖相戀，妖多是被辜負欺騙的那一個，大抵是因為妖沒有人的七竅玲瓏心吧。摩娜就是單方面愛上了白石峰，單方面認為他也愛她，于是心甘情愿被他欺騙。

白石峰在摩娜的妖生里就充當了一個反向導師的角色。

他也教摩娜一些東西，都是他自己悟出來的邪門歪道的東西。自身元神有損，就從凡人身上吸取魂魄，并理直氣壯稱他們罪有應得，并且那些人都是自愿的。

白石峰就任了大祭司的職位，以祭祀為借口，隔三差五的找少女上祭壇。摩娜就仗著醫者這個身份，暗下殺手。這樣說來這兩人簡直就是一丘之貉。

但說到底白石峰才是那個始作俑者，摩娜只是遇人不淑而已。

白家的這兩兄弟，原本都是風流俊逸的少年郎，只是白石峰太自以為是，妄圖得到他本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他的下場都是自找的，是對自身實力錯估的結果，天上地下知情者都對他不屑一顧。只有摩娜將他奉若神明，實在是太單純太天真。

這樣一個傻東西，算不上罪大惡極，但確實危害人間。

“其實只要摩娜將功補過，是不是可以免了死罪？”她問鳶羅。

“首先你得說服她補過，其次你得給她時間贖罪，天上人間諸事繁雜，實在沒必要在一個小妖精身上浪費這么多時間?！?

鳶羅這么說確實沒錯，世上很多事不是不能做，而是不愿意花那么多時間和精力去做。

湯月瑩把目光投向摩金說：“聽見沒有，鳶羅說還是可以饒她一命的。在灰飛煙滅和一息尚存之間，我相信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我沒有辦法說服摩娜，難道你有辦法？”摩金松口了。

“我也沒有辦法，就是打個賭吧，看看摩娜的良知還在不在?！?

鳶羅一向知道她善于處理情感問題，就不反對：“可以讓你試一試，如若不成，我便當場滅了她。”

摩金沉默良久后，竟也同意了湯月瑩的計劃。

小村子的生活寧靜而安詳，幾聲雞鳴狗吠，幾縷炊煙裊裊。這日村里來了一個過路人男子，在錢阿婆家討水喝。

錢阿婆的孫女端了一碗茶水給他，問：“小哥哥是哪里人啊，之前沒有見過你?！?

男子回道：“我是想去海連城，誰知走岔了路，走到這里。小姑娘能否給我指個路？”

“這不難，小哥哥你下了山往西走就是了?！?

“山道眾多實在不知道怎么走?！?

“我今日得空，領著哥哥你下山吧。”

年輕人歡喜道：“那就多謝姑娘?！?

姑娘在前面帶路，年輕人在后面跟著，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

“小哥哥今年幾歲了？”

“十九有余?！?

“小哥哥的生辰是什么??？”

“小姑娘直接問我的生辰，這叫人怪為難的?！辈贿^看她這般天真無邪，想來也就隨口這么一問，他就隨口一答：“小生春末時出生，三月二十九。”

小姑娘眼睛一亮又問：“是什么時辰呢？”

問這么仔細，真是很冒昧，但年輕人還是回答了：“申時?！?

六十年一甲子，一輪回，相同的天干地支，同一時辰出生的人，魂魄是極為相似的。

走下了幾個土坡，前面的小女孩突然轉過頭，表情兇狠，嚇得那男子連連后退。

“姑娘，你這是要殺人越貨嗎？”

那小姑娘陰冷地笑道：“沒錯就是要你的命，誰叫你的出生年月這么巧合，你自己送上門，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年輕人驚慌失措：“你，你不是普通人，你是什么人？”

“讓你死個明白，我是妖，今日奪了你的魂魄，與我十分有益。你就當做了件好事吧?！?

年輕人被她打暈之后拖到樹林中，就地擺起了妖陣。

這一切都被湯月瑩和鳶羅看在眼里。她們遠遠地觀望，并沒有上前的打算。

“想不到摩金還真是肯為摩娜出生入死呢，摩娜有這樣一個兄弟，此生也不算白活一場?！?

鳶羅不置可否，只說：“希望摩娜能領她兄長的這份情吧?！?

摩娜吸食那人的魂魄，越吸越不對勁，這個魂魄似乎太強大了些?？磥戆资逭f的沒錯，找那一樣生辰的人，靈魂相似度高事半功倍。

終于將那人的魂魄吸食殆盡，摩娜感覺自己空前強大，幾番調息之后，殘損的元神幾乎恢復如初，這簡直太好了。

她再次張開眼，卻見陣中那男子，赫然變成了摩金……

“人類的魂魄終究還是不夠強大，是不是，還是摩金的魂魄好用吧？”

摩娜轉過頭，看見湯月瑩和鳶羅幸災樂禍地朝著她慢慢走過來。

“為什么會這樣，摩金，你醒一醒。”摩娜搖著摩金的空殼，情緒逐漸崩潰，“你給我醒過來，聽見沒有?！?

“他能不能醒過來，你還沒數嗎？如今你的魂魄差不多修復了，你就用摩金這幅軀體活下去好了。以往你的罪過，就當他替你贖了，從此以后你遠離人間，別再作惡就好?！睖卢撊缡钦f道，鳶羅不敢茍同，將臉轉到了一邊。

“什么叫他替我贖了，我本無罪，你們憑什么說我有罪。”

“那被你奪走魂魄的人難道都有罪？”

“那些男人無不是好色之徒，我不過替天行道。”

“那方才在你家門口討水喝的男子，只是和你八字一樣，又無過錯，你不是動手了嗎？”

“那是你們的圈套，我只是上當了而已?！?

“若你不是心有歹念，又怎么會導致這樣的結果，摩金因你而死，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閉嘴，你們這些神仙，才是真正的歹徒?！蹦δ葢嵑薜刂肛?，“你們只會滿口天道公允，卻對我們犯下累累罪行?！?

“是嗎，你危害人間的時候，那些人與你無關，你就不覺得自己有罪，還心安理得。如今死的是你的至親，便第一時間跳出來指責我們是歹徒。真正的歹徒是你?！?

這便有點殺人誅心了，摩娜完全不能接受，一直反駁。

湯月瑩原本就沒指望她能幡然醒悟，她的目的只是讓摩娜將犯的錯彌補過來而已，不管她是否出于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