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剛剛的心理測試,那個心理醫生問了你高中時代最好的朋友是誰。”董春雨繼續夾菜,我不知道她要夾多少菜在自己的碗里,此時她碗里的菜都要冒出來了。
“可我都不知道他問了我問題。”我無辜地解釋著。
“就是這種無意識的才是真心話,他問那個問題的時候,我在監控室里還自信滿滿地跟人吹呢。我不管你是真的是假的,只要你是初鋅,最好的朋友的答案里面就必須有我。”董春雨越說越激動,最后將飯碗狠狠地放在桌子上,直視我。
我艱難地咧開嘴,卻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難看極了。我很開心,董春雨這么在意我,剛剛的冷酷都是她裝的。想哭卻也恰恰是因為這個。人的感情還真是復雜。
“還不是因為你這五年一直都沒有聯系過我。”我立刻反咬一口,假裝責怪著她,大口地吃飯,企圖掩飾住自己激動的情緒。
“哎……”董春雨重新端起了飯碗,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客廳,又跑了回來,把一個精致的小盒子摔到桌子上,示意我打開看看。
我疑惑地拿了起來,打開一看是個精致的吊墜。“這是啥意思?”我問。
“好久不見的見面禮。”董春雨重新端起了飯碗。
我的心頭一暖。可是此時我這種狀態實在沒什么能送她的。
“不過這是啥材質,算命的說我不適合戴金銀首飾。”我開玩笑地說。
“算命的沒說你今年會發生大事嗎?”董春雨滿臉不屑,當年的她已經重新回來了,“你就說你戴不戴吧。”
我趕緊把吊墜戴到脖子上,無比開心。
至于董春雨當時為什么突然失聯,我猜一定是有什么隱情吧。
吃好飯后,我走到門口,打開門想要看看那些黑衣人還在不在,董春雨的臉色一下變了,沖了過去攔住我。
“你要干嗎?”
“不干嗎啊,我就是看看那些人還在不在。”見她反應這么大,我有些無辜。
“噢。”她長出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就給我消停點待著吧,那些人一定在的,怕你跑掉。畢竟你吃了那個能讓人長生不老的東西,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這是一項多么大的突破啊。不可能讓你那么輕易地離開的。”她耐心地跟我解釋著,感覺好像又重新回到了高中時代。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看起來很明顯就是假的啊,再說,他們怎么能那么確定產生這種結果的原因就是我吃了那個死人肚子里的東西呢?”
“因為科學家們的腦子都比較復雜,他們總覺得不會那么簡單。而且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初鋅,他們沒有理由忽視啊。至于為什么他們就能認定現在演變成兩個初鋅是因為那東西嘛,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爸啊,他就是一個布局的人,我和很多人都只是他手下跑腿的,就連我們之間為什么要執行那些奇怪的任務都不清楚呢,哪能了解核心的事情呢。我只知道,我爸這輩子所有的成就都壓在長生不老上了。”
“長生不老?有什么好的,再說了,那玩意兒是從死人肚子里弄出來的,說明吃了亙的人都死了,也沒有效果嘛。”我對于這個狀況表示十分不解,“不過更奇怪的是,你爸剛開始怕我怕得要命,現在竟然讓我這怪物和自己的女兒共處一室。”
這點的確讓人不解,起初董明光把我的危險指數已經定到了需要幾個大漢為我戴鐵鏈的級別。就算董春雨去了軍校,接受了特殊訓練,一個人能打倒幾十個人,收拾我易如反掌。我也不相信會有父母愿意讓子女受這萬分之一可能發生的危險。
從董春雨的反應上來看,她并沒有在意。
我分析有幾種可能,第一,董春雨特別想向董明光證明自己的能力,畢竟在他們眼里,我是個危險分子;第二,董春雨其實心里已經相信我是初鋅了。從她剛剛和我說話的語氣上判斷,這個可能性很大。可是我現在完全是一張陌生的面孔,她憑什么相信我的話呢?
“是嗎,那我就不清楚了。”董春雨淡淡地說著,似乎有意回避,“水好了,快去洗個澡吧。”
我也沒再深究,拉上窗簾,在客廳便開始脫起了衣服。
“誒,你怎么在這兒就脫衣服了,快去衛生間。”董春雨忽然神色慌張了起來,一個勁兒地把我往浴室里推。
“你現在都這么講究了嗎?上學那會兒,你為了省事連內褲都不穿,穿個寬松的長T恤直接跑澡堂子,現在你倒是嫌起我來了。”她的大驚小怪讓我很不屑。
“你管那么多呢,以后在我家,除了衛生間,其他地方不許衣著暴露。”董春雨也沒理會我的態度,仍然堅守著原則。也不知道她上這幾年軍校到底發生了什么。
走進浴室,脫掉衣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這是我第一次好好地看著鏡子里這張陌生的臉。
“雖然你拿著初鋅的聲音和語氣和我說話,可看你這張臉,我還真是不習慣。”董春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隔著那半透明的浴室門,我看見了她靠在上面的身影。
“得了吧,我現在這樣不是比原來好看多了。”我舉著她為我準備的牙刷,看著鏡子中那個婉轉蛾眉的陌生人,卻絲毫得意不起來。
“你強顏歡笑的毛病倒是一點兒沒改。”我看見她靠著浴室門,側著腦袋和我說話,“這事發生在誰的身上誰不難受呢,你干嗎要假裝呢?”
打開了蓮蓬頭,熱水噴涌而出,鼻子酸酸的,眼淚決堤而下。這是我早就該爆發的情緒。
“你怎么不說話了?”董春雨已經離開浴室門口,我聽見門外傳來了她打開柜子的聲音。
熱水打在我的后背上,讓我感受著這個不是自己的自己的存在。
“誒,你可別真哭了,還是強顏歡笑吧,我可不會哄你。”董春雨又重新回到了浴室門口,打開了門,把頭伸了進來,想看看我的情況,當然或許也是像剛才那樣怕我從浴室那個小窗戶里面逃跑。
我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所有的敏感都是自我摧殘,已經如此不堪,又何必再自己給自己這最后一擊呢?
怎么突然我就不是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