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看到消防車和正在冒煙的窗戶，臉色陰沉。

如果程一和李春來注意到宋偉，肯定會大皺眉頭，這個副院長開始并不看好歸元，后來歸元初成之后，又想要從歸元血清里邊分一杯羹，把自己的名字掛進發明人一欄里，誰知程一直接宣布放棄研究，發明人和所有權全部被笵氏集團收歸公司名下，又另起了專門的團隊專攻歸元血清，徹底和宋偉沒了關系。他與百年難遇的機會失之交臂，自是懷恨在心，平日里沒少找程一的麻煩。今天又被他撞上

“程一！”宋偉遠遠的喝道。

程一嚇了一跳，等看清來人，聳聳肩，波瀾不驚的樣子，他早已習慣了宋偉的行事風格。

宋偉身邊的年輕人也是略微吃驚，他原本以為是個年逾古稀的老學究，沒想到竟是這么年輕的一個人，甚至比自己還要年輕一些。

“喲喲喲，我當是誰呢，這不是宋院長么？”李春來接過話來，撇嘴笑道，他是集團派下來主管行政事務的，和宋偉并沒有直接隸屬的關系。反而研究院的日常，還需要李春來從集團支持協調，所以李春來一點也不把宋偉放在心上。另外，還有一層最主要的原因是研究院近些年完全沒有什么成果，唯一一個可以打翻身仗的機會還讓程一拱手讓人了。這么長時間以來，如果沒有李春來在集團里的運作，研究院恐怕就要面臨被集團重組的命運。因此李春來有恃無恐。尤其是今天李春來發現程一的潛力不可限量，他更是想要努力表現一番，爭取把這段香火之情抓的死死的

“怎么的，宋院長說話嗓門突然這么大，還真有點不適應。”

院長近些年主要在總部為了研究院的未來斡旋，山中無老虎猴子成大王，時間久了，宋偉在研究院就是天一樣的存在，雖然因為要靠李春來和集團打交道，平日里也非常注意和李春來也比較注意保持關系，但李春來說話夾槍帶棒的讓他臉上很掛不住面子。

因為今天有兩個背景深厚的客人，所以宋偉就像找到了靠山，底氣也足了。

“誒呦，李主任也在呢，我這一看見事故，心里太著急，沒看見李主任，抱歉啊抱歉。”宋偉上前主動和李春來握手。雖然剛才叫的是程一，但此刻卻完全把他晾在了一邊。

李春來頓了兩秒才伸出手，宋偉絲毫不以為意，身后年輕人干咳一聲，微怒的眼神從李春來臉上掃過，又注視程一半晌，稍稍恢復了一些神色。

宋偉此時臉上露出一絲笑意，說到：“早就應該想到李主任在，趙教授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還不得李主任幫忙擺平，這少說也是有四五次了吧？一開始就說把這么一個火藥桶放在身邊，早晚得出事兒。偏偏還和咱們歸元血清研發的實驗室緊挨著，你看看，這次動靜大的干脆把消防隊都給驚動了，損失肯定都不小吧，這都叫什么事啊。”

“那你得找趙教授說道說道，他的事兒是得好好查查。”李春來吃不準宋偉要干什么，明明是沖著程一來的，結果卻聊起了趙教授。

難道趙教授那邊出了岔子？說來也是，自己的實驗室出了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直到現在都沒露面，兩個助手也早早的就被送到醫院進行診療。事情太過異常，不合常理。

不過去接程一之前，李春來就和趙教授通過了電話，那邊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讓李春來放心，那兩個兔崽子已經和家里說過了，肯定會把屁股擦干凈的，什么損失、補償的該有的都有，不該有的也都有。李春來知道那邊背景非凡，能hold住大場面，所以有什么問題都往趙老歪那里推。

正這么想著，宋偉身后的年輕人沉不住氣了，拉著很長的音調說：“宋院長，咱們還是閑話少說吧，正事兒要緊。”

車內的周源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不過他并不意外，申城這個活得光鮮亮麗的大家族，都是靠他們老祖宗出生入死打出來的，現在已經到了暮年晚期，為了活命，盯上歸元血清并不意外，范式集團可以以目前不能生產為由推脫，但如果把真正的發明者弄走，想要生產多少，那還不是自己家說了算。

所以，程一很危險啊。

“對對對，向公子說的對……”宋偉并不嫌棄年輕人言語中的不尊重，反而詭異一笑，側身過來，指著他給李春來介紹：“這位是向公子，祁總指示專門介紹過來來找程一的。看著實驗室爆炸，我心里也是著急，生怕程一的實驗室也受到波及，萬一血清……”

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轉而說到：“……那趙教授可跑不了干系。”

祁真秋是笵氏集團的總裁，集團的二號人物，也是李春來的遠方表哥，在笵氏集團里就是李春來的大靠山。這件事情上，他沒有直接命令李春來，也沒有通過院長，反而讓宋偉這個和程一不對付的人來協調……李春來品出來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向家來頭很大，祁真秋想在申城的地面上做生意，肯定是得罪不起。但是歸元血清離上市又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臨床試驗觀察效果，明確后遺癥或副反應，還得專利備案、申請等等。流程很長，也很繁瑣，中間不能出任何岔子。所以未上市之前，肯定是不能給向家使用，否則傳出去，這個責任會導致笵氏集團萬古不復。祁真秋既不能得罪，又不能拒絕人家，所以就只能把水往渾里攪。

向家找程一，來意不言而喻。所以只能找個人來背鍋，最沒價值的宋偉當然就是最好的人選。

不過宋偉的副院長也不是白來的，祁真秋的心思他一琢磨就全明白了。他知道李春來和祁真秋的關系，又了解李春來和程一勾結的那點事兒，所以說李春來他得罪不起，程一也不會給自己面子。

這，原本是個死局。

但趙老歪的實驗室發生爆炸，那就不一樣了。

如果程一有血清，那就必須得給向家，笵氏集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問題自有程一背鍋，宋偉落得個向家的香火情。而且程一私自培育血清的口實就徹底落下了，以后隨時可以把他清除出去。

如果程一沒有血清，就可以把責任推到趙老歪身上，是他的實驗事故毀了血清，這樣一來趙老歪背鍋，向家怒火也燒不到笵氏集團身上。

如果向家要求程一重新培育血清，他如果答應了，自然也會落下把柄。

當然，按程一的性格說，更可能是直接拒絕掉，如此一來，以向家人的形式手段，程一……可說不好是什么結局。

這樣一來，直接就把李春來、祁真秋和范式集團捆綁了出去，既不得罪向家人，可以落得香火人情，又能和祁真秋交差，還能整的程一服服帖帖，可謂是左右逢源、一石三鳥。只是無論怎么樣，趙老歪都是倒上了大霉。

宋偉的那點心思算計，李春來已然明郎。

果然，宋偉和李春來說完，便將禍水引了過去。他指著年輕人跟程一說：“祁總吩咐了，向來先生是公司的貴賓，要你想盡一切辦法服務。”

如果是別人聽到他用祁真秋的名義來給向家服務，肯定會感激涕零。只是向來很不爽，從來都是別人上趕著幫向家，唯獨在笵氏這里推來推去的，尤其是要一個比跟自己相仿的年輕人幫忙，委實放不下面子。如果換做別的時候，他扭頭就走，只是這次要為老祖宗續命，他也不得不最大限度的收起了性子。

程一撇撇嘴也很不爽，宋偉什么水平，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家伙，他最是清楚。

“程一……”向來往前邁了半步，一手插兜，另一手伸出兩個手指頭，在他看來，有祁真秋的傳話，又有副院長親自上門，再有他們向家的威名，一個小小的研究員應該誠惶誠恐才對，只是這小子不識抬舉，他把準備要說到的客氣話咽回肚子里，“兩針。”

其實向家早就得到了歸元血清，也在向家老祖宗身上見到了奇效。也是在昨天，他得到了歸元血清已經賣光了的消息。所以目標就早就轉到了程一身上——一個個的買雞蛋顯然不如抓只母雞圈養起來簡單方便。他隨便講了一個數字，只等程一拿不出來，屆時綁走就是。這是早就想好的由頭，他不想費太多口舌。

向來的態度讓程一很不爽。程一看都不看他，更不會接他的話，只見程一像沒聽見似的，扭頭就跟李春來說：“這兒的事兒完了吧，你不是還有事兒要辦么？咱們一起走吧……”

說著，他便去開寶馬的車門，周源在車里，他不知道是誰，心想無外乎就是李春來的朋友，只要不是宋偉、向來一伙就好。

程一有所不知的是，向來的大名李春來可是早有所耳聞，這位公子哥鼎鼎大名，最出名的就是他三句話不對付就要掀桌子的暴脾氣。

今天他從祁真秋到宋偉，再到程一，跑了三個地方，憋了三口氣無處宣泄。

這會兒，他又是強強的憋了一口氣，伸手攔住程一：“廢話少說，有什么條件就提……想清楚再提，到時候別說沒給你機會。”

不同于往日，今天向來要搶的是個人，所以他很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大不了……把他綁回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