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與世無爭，為何會突遭橫禍？”

心中擔心的事終于證實了，雪無痕倒冷靜下來，只是緊緊攥著的拳頭流下了鮮血而不自知，聲音冷得令人生寒。

季承恩不答，轉過頭看著段虎端詳了好一陣，段虎給他盯得有些發毛，又不好發作。好在季承恩沒有繼續這奇怪的舉動，對段虎道：“這位公子，乃是白相高足吧！”

段虎也是與黑石會面之后才知道原來自己師父是個大人物，有些奇怪季承恩為何會知曉自己身份，不過他看了雪無痕一眼后還是點頭答道：“不錯！”

“公子不用奇怪，季家本就是為大帝主管情報工作的，我乃洛城的主理，知道此事不足為奇?！奔境卸髂抗猸h視二人道，“不過說到雪域族滅之事，此事倒與白相有關！”

“我師父前段時間一直待在洛城，怎么與此事扯上干系？”段虎覺得奇怪，他聽老頭子說過師父與雪河的關系很是友好。

雪無痕在一旁凝神靜聽。

“白相仁義，自然不會行此滅族之事，公子不用介懷?！奔境卸髟捳Z得體，很容易獲得好感。他轉向雪無痕，“少主，此事關乎雪族隱秘，不知……”

“但說無妨！他是我兄弟！”雪無痕斷然道。

“您知道的，雪域是玄武傳承之族，本是由玄武大陸遷移過來的，蟄伏在大陸西北角。一直掌管著玄武血脈信物雪藏珠，前段時間，此物被白相借走了?！?

“莫非與這珠子有關？”

“正是！說起來這滅族之禍也是雪族咎由自取，雪族雖然隱世蟄伏，但并非甘心如此，總認為是大陸封閉讓雪族無法崛起，此事少主該當知曉。”

雪無痕看了段虎一眼，點點頭。

“千年以來，雪族一直在密謀著破開界域，回歸玄武大陸，他們這回把雪藏珠借給白相，恐怕未必沒有利用之嫌。而大帝早就明言雪族，雪藏珠不能妄動，若非雪藏珠牽連大陸北地守護陣，恐怕大帝早就奪取存放于京都大內。此次雪族仗著與白相的關系，惘顧大帝之令，引動天下大劫，大帝怎能相容？前段時間白相引動天象，你們應該也看到了吧？”

“原來如此……可有我母親的消息？”雪無痕深深嘆息一聲，心神卻無法寧靜，面無表情卻讓季承恩看到了幾分家主的影子。

“少主放心，夫人無礙！家主得知訊息后，及時趕去了雪域。莫傲或許不會在意別人，但對于家主他還是顧忌幾分的。夫人得救后，不愿回家族，自行離去了。只是家主為求大帝饒恕雪域殘存之人，業已經在承龍宮外跪了大半個月了……家主與夫人之事，屬下本不該僭越，但家主為了夫人實在是付出太多太多，還請少主有機會勸勸夫人！”

雪無痕腦中閃過那個臉上總掛著溫和笑容的男子，點了點頭。又問道：“如今雪域之人何在？”

“大帝念及家主功績，終于同意只要夫人和少主小姐脫離雪族回歸季家，可既往不咎。但其他人……”

“如何？”

“被發配前往界域疆場……少主，家主已然盡力了，為了達到如此局面，家主已經自愿前往界域南部通道，作為先鋒將軍！界域疆場之兇險，十倍于大陸所謂的險地，家主此去……唉！家主不日就要起行，故傳訊各地，尋找少主，請少主與小姐回家族見家主一面……”

雪無痕又想起那個儒雅的男子，他總是以包容一切的胸懷深沉地愛著他的妻兒。不在意母親的壞脾氣，容許母親從不回家，當初在新婚之夜還被母親一腳踹出了婚房，族人都引為笑談，可他毫不在意；甚至他知道母親心里一直惦記的是別人……但他對他們的愛和關懷從未變過，雪無痕漸漸長大后也通曉了人情是非，他都忍不住替父親感到不值。但是母親也是一個可憐人，都是天意弄人，說不清誰是誰非。況且父親自己甘之如飴，他也不好強行干涉。

“我知道了，我會回去一趟的。若有母親消息，請差人轉告于我?！?

“好好！我這就回復家主！”季承恩很是激動的道。

事情已經明了，雪無痕也無心思再寒暄，且他多居于雪域，對于季家內部的事務根本不了解，也沒什么多問的，遂與段虎一起告辭。

臨走時季承恩特意交待了雪無痕一聲，朝堂很快會有關于雪族的定罪檄文下放，勿要暴露雪族身份。可用季家少主身份便宜行事，需要時會有季家勢力協助。

雪無痕隨口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兩人原路返回了客棧，雪無雙依舊熟睡著，眉頭皺著，雙臂死死抱著一只枕頭。

“虎子，我要先走了！”

“一切小心，明天我送你們！”

“陪我喝一杯吧！”

酒是廚房找到的舊壇劣酒，兩人此刻都沒有在意，大碗倒，大碗喝。

“虎子，此刻我心里亂的很……族人的仇，父親、母親的事……還有無雙……”

“我明白的。不管你如何決定，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是朋友！”

“好兄弟！”

“干！”

“干！”

……

兩壇濁酒已盡，兩人都有些歪歪斜斜，互相倚靠著。

“虎子……”

“嗯……”

“你有沒有想過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以前我只知道聽師父的話就對了，其他的都不用多想?！?

“嗯，你以前有夠傻頭傻腦的。”雪無痕點頭稱是，把手里干了的酒壇扔了出去。撞在墻角的破碎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響亮。

段虎咽下口中的酒，他平時滴酒不沾，有些舌頭發麻，清了清嗓子道：“師父突然走了，我就想著先把師父交代的事辦完了。后來老頭子也死了，我很傷心，就想著以后一定不要再讓我承受這樣的事，我就想著努力練功，以后要做一個超脫境的強者，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老頭子。但是昨天，我改變了我的想法！”

“哦??？”

“我知道了一些事情，我要去界域疆場?！?

“一起吧！我也去!”雪無痕說得非常干脆。

“你也去??？”

“我也去！我本想要無憂無慮度過一生，直到這一次事情，讓我發現我以前一直是在逃避，根本不是真正的沒有憂愁。我應該去承擔一些了……雪族如今這般情況，我也評判不了誰對誰錯，但是有機會，我肯定要報仇的。我父親……去了界域疆場，我想去幫幫他?！?

“好。此間事了，我去找你?！?

“嗯！還有件事……”

“什么事？”

“記著，我妹等你去娶她！”

“……”

……

清晨，宿醉讓段虎頭昏沉沉的，艱難地睜開迷糊的眼睛想找水喝，突然感覺到自己的左胳膊被個柔軟暖和的身子抱著，驚得一身冷汗，整個人都清醒了。環顧了一周，暗道還好，是自己的房間，看情形也沒發生什么不應該的事，心中大安。

蜷縮著的小丫頭醒了，卻沒有放開懷里抱著的胳膊的意思。

“我醒了找不見你，還好在你房里找到了……”

雪無雙有點兒不好意思，一個女孩自己跑男人房里來了，雖然昨晚她也有些迷糊，而且她內心有點兒小小的復雜的竊喜。

段虎嗯了一聲，示意收拾起床，兩人出了房門發現雪無痕背著銀槍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

雪無雙瞪了哥哥一眼，隨即羞紅了臉。

段虎想開口解釋什么，結果雪無痕一臉冷酷沒給他機會。

早晨用完餐，雪無痕把情況與妹妹說了。

雪無雙好不容易接受了現實，卻不愿意隨哥哥去季家，她從來沒有去過那里，跟她父親也不熟，要跟著段虎一起。

雪無痕心知一個大家族里面的復雜，他自己就與那些季家子弟格格不入，知道妹妹擔心是事實，他自己也對季家沒有多少歸屬感。又了解妹妹心思，知段虎值得托付，段虎身邊也能確保安全，但怕妹妹在身邊會妨礙段虎，所以把情況給段虎說了，讓段虎決定。

段虎憐愛這丫頭，扛不住她那可憐巴巴的眼神，長時間相處，他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心里有那么一絲悸動，又記起老頭子的遺書所言，凡事隨心所安。再者段虎也不覺得雪無雙回妨礙自己什么，所以點頭答應了。

雪無雙自是心頭一暖。

于是送兩人，變成了兩人送一人。

卻不想剛出客棧，卻迎面有一丫鬟打扮的姑娘直向三人走來，拿出兩封請柬分別呈送給段虎和雪無痕，“兩位是段虎公子和季無痕公子吧，我家小姐邀請二位明早凌虛閣參加集會！”

凌虛閣是洛城最為有名的一座莊園，位于洛城西北處，依山麓而建，可放眼整個洛城。歷史久遠，本是前朝著名的芷然公主的別院，因其生性灑脫，喜好結友，又不拘小節，無視等級地位之分，故成為諸多文人墨客武道俊杰的集會之所，留有諸多佳話傳奇。現今此地被大帝賞給了當朝太傅大儒周鴻禮。

二人有些奇怪，當即拆開請帖。

“周湘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