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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醒來

第三日,申時初刻。紀堡主接到丫鬟來報,男孩醒了。

陳夫人阿卓正在前廳烹茶,紀巺正倚榻看一本《醫匱要略》,聽聞此報,夫婦二人移步東廂暖閣。哈啾屁顛屁顛跟著。

三日來,紀巺每日辰時為男孩施針,外加在樹林救他時給他服的靈藥“紅顏”半顆,幾日來那男孩的狀態一直平穩。

狀態平穩的男孩眼皮跳了跳,眼珠顫動了幾下,慢慢睜開了眼睛。仿佛累極了,只一下,半睜半閉間他又閉上了雙眼,以至于小丫鬟忙著收拾桌子沒發現這一點。過了一會兒,似乎積攢了一些力量,男孩再一次慢慢睜開了眼睛。他精神尚好,先是輕輕轉頭看了一圈自身所處的環境,看不出自己在哪里,只覺周身暖和和的,又看了看一邊干活的女孩兒,也不識得。想動一動,身體軟綿綿的使不上力,過了一陣他又攢了一點力氣,喉嚨里勉強能發出一點聲音:“呃……”

只這一點聲音難為正在干活的小丫鬟憑著靈敏的聽力聽到了。

“你醒啦?”小丫鬟臉上現出一抹驚喜,扭過頭朝外喚了一聲,“鶯歌,快稟報堡主,他醒了!”

“醒了?不是明天才醒嗎?”暖閣外名鶯歌的丫鬟聽到喚聲跑進來一看,見人果然醒著,二話不說,“我這就去!”

男孩聽了,一腦袋迷茫:明天才醒?莫不是今天醒的不是時候?我躺了多久了?

小丫鬟看他面露不解之色,安慰道:“你別聽她的話,我們堡主說你傷得不輕,三日后才能醒來呢。”

男孩動動胳膊,身上是疼。

他看看面前這個女孩兒,以前沒見過這樣的人,低聲問了一句:“這是哪兒?你是誰?”

只聽小丫鬟笑瞇瞇地說:“這里是紀家堡啊,我家堡主救你回來的,我奉堡主之命照看你。”

這小丫鬟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模樣周正,打扮干凈整潔,聲音不大很好聽,帶著一股子親切。

他愣了愣,想了一想,叫了一聲:“謝謝姐姐。”

他的聲音微啞,人躺在床上說不出的柔弱,小丫鬟對他的乖順很滿意,于是又笑了笑,回答他:“你倒是懂禮貌。堡主一會兒就來。”

男孩沒再說話,感覺有些疲倦。

紀巺和夫人到東廂暖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這樣一個疲倦且累的樣子。

哈啾看到男孩先是低“嗚”了一聲便伸著舌頭搖著尾巴興奮地往上湊。

“有你什么事?人是你發現的,但是我救的!”紀巺對哈啾的搖尾諂媚嗤之以鼻,很是看不慣,不客氣地評價道,“小白眼狗!”

然后他看向小男孩,“小鬼,你醒了。不錯嘛,比我預期的要醒得早。”

男孩神情還有些木然,眼神也不能長時聚焦,他想要開口,卻被紀巺打斷了:“噓,別說話,我看看。”

說罷他伸出右手,手指搭上男孩手腕。男孩只感覺搭在腕間的手指干燥溫暖,讓人放松,不由松開了被子下握著的拳頭。

不消片刻,只聽紀巺說:“有些虛弱,不過還不錯,到底是孩子,有活力,恢復也快。”

說完,他從懷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小玉瓶,倒出一粒淡青色藥丸,分開一半喂到男孩嘴里。

“你需要多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覺。”

男孩只覺一股清香之氣充滿了口腔,尚未來得及回味,藥丸便和著唾液化了,便不由自主咽了下去,模模糊糊聽到自己發出來一聲囈語般的嘆息,沉沉睡過去了。

“這孩子聰敏堅強,看樣子也懂得感恩,難得。”紀巺看著阿卓,“這倒讓人喜歡。”

“是啊,也沒見夫君這樣夸過誰。”陳夫人打趣道。紀巺一本正經看向夫人:“阿卓此言,”他抿嘴搖搖頭,“默兒是你和我的兒子,自然不差。”

自家孩子不夸也是好的。

“可憐了這孩子。”陳夫人看了看一邊睡著的男孩,問紀巺,“阿平回來怎么說?”

“近日附近沒有失蹤的孩子——這也在意料之中。綁架七八歲的孩童必定要秘密行事,他們敢在白天趕路除了防范措施做得好,那些被擄來的孩子必然家不在附近村鎮。”

會和沉香閣事件有關嗎?可是關聯又在哪里呢?

紀巺有一種隱秘的直覺,這男孩背后的綁架者和紀家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男孩一直睡到次日日上三竿,再醒來頭腦清明不少,小丫鬟端來了香粥,看到粥他忽地覺得餓了。吃了一小碗,小丫鬟卻沒有問他還要不要再來一碗,他也沒敢再要。然而,一個時辰之后小丫鬟又送粥來了,還帶了一小碟菜——兩口而已勉強就粥。就這樣他大半日之內喝了三次粥,每次一小碗。小丫鬟告訴他大病初愈之人進食要少,次數要頻,適時加量,慢慢將養。這是夫人吩咐下來的。

就這樣呼呼過了兩日。期間紀堡主和夫人來看了幾回,只是不多時便會離開。

男孩喝完粥閑來無事不是胡思亂想就是睡一會兒。清醒時候他想得最多的是紀家堡,紀堡主和夫人。

他從小丫鬟姐姐那里知道了紀家堡是一個地方,具體什么樣的地方他不知道;他直覺紀堡主和夫人十之八九是好人,不然不會救他,給他調理身體,讓他住暖和的房子。關鍵他們都長的好看,和畫中人物一樣。

漸漸他躺的有點不耐煩,覺得自己躺了這么多天太久了,紀堡主和夫人怪罪下來怎么辦?自己什么也不干就這么躺著,不會受懲罰嗎?懲罰?懲罰!想到這個詞他一下子渾身一個激靈,嚇了一大跳,身上頓時疼起來,結痂的傷口如火燒一般讓人戰栗。他仿佛看到那些人逼他吃藥,動則甩動鞭子抽人,惡狠狠地一鞭子下來身上就多出一道血印。大多時候他們用鞭子抽他們的腳背,他疼得咝咝直叫。

他突然渾身顫抖冷汗直冒,閉著眼睛、眉頭皺死、牙關咬緊,攥著拳頭四肢僵硬。小丫鬟見此情景嚇了半死,趕緊跑去報告紀堡主。紀堡主和夫人一起趕過來,看了看他的癥狀,嘆了一口氣,說不要緊,噩夢哪是容易醒的?

紀堡主坐在他床邊,動作輕柔地拍著他的身體,讓他慢慢放松下來。

“孩子,你想和我說說嗎?”

這孩子貌似虛脫了一般,看著紀巺的眼睛,帶著放空的情緒說:“他們很壞,每天逼我們喝藥……”說到這里他不由自主地又開始握拳……握住了紀巺的手,或者說紀巺握住了他的手。他本來想抓住一根稻草就是安慰了,沒想到抓到的卻是一只拉他上岸的溫暖有力的手。他覺得自己的鬢角濕濕黏黏的。他淚眼婆娑地看了看紀巺,又看了看陳夫人,覺得在這么好看的人物面前流淚有些丟臉,于是臉紅了起來。

陳夫人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又好笑又有些心疼。

“不怕了孩子,”她幾種情緒交織,有點百感交集地說,“你的名字呢?你自己的家是哪里?”

男孩看著她,眼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我不知道,一想就疼。”

他試著回想了一下,剛一動腦仿佛有個尖銳的針狠狠戳了一下腦子,一種銳疼不留情面地襲來,疼得他使勁擠著雙眼皺緊眉頭,恨不得能把疼痛擠出腦海。

“別想了,都過去了。”陳夫人連忙說,“想不起來沒關系,等你好了再說。”

紀巺取出銀針,在他極泉、肘窩等處施下針,至男孩呼吸平順,氣息歸膻方才離去。

話說紀大堡主的長子紀默幾日來一直胸中悶悶。

那一日父親去臨安十多日終于歸了家,他帶回來一個小男孩,生死未卜。父親全力救治、照顧小男孩之余也沒忘考察他課業。考察完自己的課業父親表示還滿意,“我沒忘,你課業要是好我會送你個禮物,讓我好好想想這次送你什么比較好,容我幾天?”

父親征詢他的意見,他同意了。既然父親能這樣誠心誠意說寬限幾日,自己就安心等他想好吧。

過完這個冬月,明年入春他就十歲了。作為一個九歲多將近十歲的男孩子,且不論他性格如何,他的好奇心總是很強的。他想去暖閣看看躺著的奄奄一息的小男孩是什么樣子。

他進去暖閣的時候小丫鬟去廚房拿粥了,正好不在。床上的男孩正在沉睡,看起來有些單薄。他面色蒼白,臉上皮膚有點粗糙,眼睛閉著看不出機靈與否,五官還是端正的,看不出來丑。

他若有所思地想,看他那單薄的樣子我定然比他年長,父親送我的禮物不會就是這個小瘦猴子吧?他被自己突然而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怎么有這樣的念頭呢?明明床上躺著的是一個還算眉目清朗的小男孩,自己怎么想到了“猴子”?大概素日受爹爹影響太多了。可萬一父親送的就是這個活蹦亂跳的禮物該怎么辦?

他帶著不該亂想的羞愧,再也不敢耽擱,迅速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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