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茜一身血紅色長裙脫地,妝容濃艷,與肩上挑著的醫箱格格不入。若說她是醫者,倒不如說她是某個青樓的女子。
她身后跟著百谷十二仙。百谷十二仙均身穿一身白色長裙,面上均有面紗遮著樣貌,從外表來看,十二人竟沒有什么不同。有人曾試圖對其中一人挑開面紗一窺芳容,結果還未等手伸至十二仙面前兩拳距離,十二名女子就迅速擺陣,運轉起白鶴之血,飛光掠影間殺的那男子身上的衣服片甲不留。那男子事后回憶道,十二仙擺陣成型后,他就只看到面前一個人影在飛速地繞著他轉,等他回過神來,已變成一條光滑的泥鰍。那男子是誰沒人知道,這話何時何地對誰說的也不得知。反正這事一出,大家都信了。自那以后,世家送百谷十二仙這陣法一稱號——十二仙殺狼陣。
侯磊聽到此話后,被氣得雙頰潮紅。
他說:
“你是什么人?膽敢對我玄武一族不敬?”
這話若放在玄武一族鼎盛之時開口沒什么不對。可如今玄武一族剛剛復興,多年不在世家面前走動,早已不知世事變遷不同于昔日,百谷一族在內陸已經可以與三大神族和靈蛇一族比肩。尤其在這濃妝艷抹的元茜入族之后,她一人就把百谷一族帶到了如今的局面。
元茜聽到此話,冷笑一聲。不見她何時飛至侯磊身旁,幾秒之間侯磊的外襟已化作片片雪花狀的布絮在空中飛舞。侯磊心里大駭,層層冷汗迭出不窮。他連運轉玄武神血施展黃沙附體術的前奏都還沒展開便被敵方靠近下手,這還是元茜沒有下重手的結果。
眾人看見這場面,也都鴉雀無聲。早聽聞元茜雖加入白鶴一族主修煉藥術,可她的攻擊手段卻凌厲剛硬比肩白虎神族。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反響。
只見侯磊后退幾步,踉踉蹌蹌地不知走到何處去了。
這一鬧,殿內的眾人都熙熙攘攘地走出殿門。把守殿門的弟子再也攔防不住,只好去請在族中清修的柳清遠和柳清然前來掌控局面。把守殿門的人沒有換,可昨日殿中人害怕的情緒經過一夜被沖淡不少。又見侯磊和靈蛇一族、元茜爭執后大搖大擺走出大殿也無人阻攔,這才大膽起來,一個個走出殿外呼吸清新的空氣。倒是元茜和百谷十二仙此時來到靈蛇山讓人不解。靈月大會已過,今日這日子莫非有什么特殊不成?
正想著,元茜洪亮的聲音又回蕩在靈蛇山內:
“我們百谷一族今日正圍獵一條青色巨蟒,不想那蟒蛇剛剛闖入靈蛇山內。若哪家家族看見了或逮住了務必知會一聲,這功勞理應與我百谷一族平分。”
一些小家小族一聽此話頓時兩眼發光、喜色盡顯。能斬殺一頭百谷一族看上的蟒蛇勢必會為家族增添不少榮譽。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個個都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就在眾人四下尋找巨蟒之時,從靈月泉的水面上突然涌起巨大的水柱。水柱里包裹著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一名女子。緊接著,女子雙手一抖從水面下拖出一條巨大的蟒蛇。蟒蛇渾身帶血,蛇身破了好多洞,鮮血汩汩地往外冒,好不凄慘。
百谷一族一見巨蟒出水,在元茜的帶領下紛紛運轉起白鶴之血,飛向水面上與那女子并肩作戰。
白鶴一族飛行速度極快,在蛇身上這里用劍刺一下,不等巨蟒反過來撲咬就又飛到另一側再刺一下。不一會,蛇身上被百谷十二仙刺出一個個小洞,也汩汩地往外冒著血。元茜在那水柱女子一旁,手拿一柄比尋常男子用的都大出兩三倍的巨大的鐵劍,一劍一劍刺向巨蟒。那巨蟒無法應對百谷十二仙的挑刺,便集中精力對付著水柱里的女子和元茜。
水柱里的女子正是龍月。
除了百谷一族也有許多其他家族的人前去幫忙,這一下停在靈蛇殿和棧橋上的人愈加稀少。我正想集中精力觀看這一場大戰,剎那間我聞見一股奇特的香甜的味道,登時昏了過去。
待我悠悠醒轉,四周一片昏暗。周圍全是水,可那些水被隔離在一個不知用什么支撐著的球狀柵欄外,我和龍月被困在柵欄里,我想調動血脈之力卻毫無辦法。
龍月還沒有醒過來,我細細地打量著這個水底牢房。
牢房被鐵桿圍成球狀,球表面淡淡地流轉著青綠色光暈,一看便知是靈蛇一族的青蛇血脈在運轉支撐著這間牢房。不知暈倒前發生了什么事,我會被困在這里,難不成他們最后查來查去查到我頭上不成?我神龍一族可從不屑做這種宵小之徒之事。越想越氣,等龍月醒來,我正在飛速地調動全身鮮血,想從運轉的鮮血軌道里,一窺神龍神血被藏匿的位置。
“沒有用的,”龍月說。
“我們怎會被困在這里?”我氣憤地問道。
“那巨蟒被我們收復后,兩個穿青綠色長衫的男子走了過來,都是笑著臉,看起來極為和善,誰知竟是兩個衣冠禽獸,”我昏迷前,是柳清遠和柳清然前來主持的局面,這兩個青綠色長衫的男子定是他們倆。
龍月想到那兩個人情緒漸漸激動,面色潮紅,“他過來后先是恭喜百谷一族斬殺巨蟒,接著又說他們已查明殺害關向天的兇手是誰,眾人都問是誰,他一指你和我說我們二人便是。此話一落,都炸開了鍋。你那個表弟首先便反對道不可能,四大神族向來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做這種事,再說,你又沒有動機去殺害關向天,倒是靈蛇一族的人應該先在自己族中搜索一番才是。言罷,眾人都附和言之有理。可是那柳家二人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個小的白色玉瓶,把瓶中的物什傾倒在地,眾人一看都吃了一驚,連連閃退,一個個褐色的小丸看起來竟如同洪水猛獸。一人驚呼,滅靈丸。那柳家二人說,這是在你身上發現的,既在你身上發現,那必定你就是那兇手。眾人之前本不信這話,可這滅靈丸一出竟十之八九都信了。這幫愚蠢的人,一堆破丸子一出來竟都信了。”
“這也不奇怪,修仙之人最怕靈蛇一族的就是他們家煉制的滅靈丸,否則靈蛇一族如何能與我們四大神族比肩?”我冷哼道。
“他們又接著說,他們已經制服了你。我扭頭一看,果真看你已倒在地上。我想過去看看,心里一急,圍繞著我的水柱嘩嘩落下。你知道,我們鮫人一離開水,不說血脈之力,連生存都極為艱難。他們二人見我直直地往水面落下,往我面前噴了一堆粉色的藥粒一樣的東西,我一吸一吐,暈了過去。”
龍月一連說了這許多話,氣息早已微若蠶絲。這個地方隔絕泉水,她已經在此昏倒多時。幸虧她一直未曾運轉他們鮫人的血脈,這才沒有瀕臨死亡。言罷,她便鉆進青綠色玉瓶中開始安眠。
安眠前,她問我:
“詠郎,那滅靈丸怎會在你身上?”
“我沒有這東西。”
我淡淡地回應。
龍月也不再問下去,開始修養起來。
我拿出玉瓶的瞬間,一方粉色手帕從我衣袖里掉出,上面還刻著幾朵黃色小花,這花看起來極為眼熟,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似乎是很久以前在哪個地方圍獵時看見過這種花。可眼下實在想不起來。
收起手帕,我環望著這個牢房。想不通柳清遠和和柳清然為何誣蔑我。
一時辰過去,又一時辰。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大腦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一聲低沉的男子聲音傳了過來。
“驍詠,快醒過來。”
一連喊了好幾聲我才迷迷糊糊睜開雙眼,發現竟是柳向天師叔在喊我。
這一看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從未看到過如此狼狽的柳師叔。他的頭發凌亂不堪,用來環系頭發的綢緞早不知掉到何處去了,頭發全部披散開來,還沾有一些泥土。臉上更不似從前干凈整潔,身上還沾有血跡,握著佩劍的手顫抖不已。
“柳師叔,怎么回事?”我焦灼地問。
“師侄,快逃。”
柳向天說話急促氣不足,只是從牙縫里蹦出這四個字。說完后似乎再也沒有力氣接著說下去,拉起我就順著一條用他血脈之力擠出泉水開辟出的一條路往外跑。我們一出水面,剛落在棧橋上,元茜的聲音又聲如洪鐘般響了起來:
“柳山主,您這要往哪去啊?怎么還帶著人一起跑?”
柳向天不跟她多話,拉著我就往靈蛇山唯一的出口跑。結果跑到出口前,便被柳向強和他的兩個兒子柳清遠和柳清然給攔住了:
“叔父,您過不去。”
開口的是柳清遠,此時的柳清遠看起來還是那么溫和面善,語氣也是那么溫和。可他擋在這里,便與他身旁顯現出豺狼本色的柳向強和柳清然一致無疑了。柳向強和柳向天頂著相似的一張臉,可里面兒的東西卻大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