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娘怎么摔著的？”

除了卡在山谷里的大石頭，從村到鎮(zhèn)里的山路一向熟悉，怎么會出事？

馬大娘臉上頓時不愉快，“路不好走，不就摔著了么。”

“那……”

“呦，俺記得上個月借給老二你們家的米……”

“好了老二，別問了，大夫說是娘只是扭到了腰，養(yǎng)幾天就好。看你慌慌張張的，什么樣子!”

丁大呵斥，到底是練家子，大嗓門一出，場面頓時安靜。

“好了好了，都是村里村居的，別傷了和氣，現(xiàn)在還是先把丁大娘子的傷養(yǎng)好了再說。”

四五個婦人三言兩語勸道，化解尷尬氣氛。

丁二看了眼丁大，低垂頭將丁大娘扶去屋內(nèi)。

“哥，這里。”嵐指了指鋪好的床，用身子抵在丁大娘邊，小手拉著大手朝床邊走去。

弄好丁大娘，丁二看向她，摸頭夸獎。

“還是阿嵐聽話。”

小腦袋上下晃，小嘴裂開，眉頭彎彎，這便是笑了。

“師父～”大鐵頭細(xì)蚊聲音軟軟叫，探頭出來。接著，仨小腦袋也伸出來，“大娘沒事吧？”

丁二搖搖頭，拉著四個小蘿卜頭出后院。

“你們做得很好。”回頭看了看前院，一切安好，“現(xiàn)在時辰不早，你們該回去了。小心些，不要被發(fā)現(xiàn)了，知道嗎？”

“嗯，師父放心，俺不會告訴俺娘的。”大鐵頭拍掌保證，仨小蘿卜頭同應(yīng)。

一個個摸頭過去，丁二就要送他們離開。

“哎～這天氣，又是走又是喊的，渴死俺了。怎么，丁老大，大嬸難道在你家討一杯水都不行么，你們就是這樣對待大嬸的？”

馬大娘尖銳的聲音在前院爭執(zhí)，丁二似乎看到了她扭著腰肢走來的樣子，連忙讓大鐵頭等藏起來。

“當(dāng)然不是，這點小事我來做就好，大嬸坐著就行了。”丁大一邊勸道。

“不用不用，大嬸看你挺忙的，就不用……大鐵頭，你個臭小子，果然躲著來了哈，看俺不告訴你娘!”

丁二暗叫不好，站在四人躲藏之處前擋著。

馬大娘似乎早有預(yù)料，二話不說撞開丁二伸向水缸后，準(zhǔn)確無比得揪住一只耳朵，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拉出來。

“好啊，你個沒心沒肺的臭小子，感情是把你老娘的話都當(dāng)成了耳邊風(fēng)是不是，好在俺來了，今個兒就替你老娘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大鐵頭疼的嗷嗷叫，踮起腳掙脫。

“放手，放手啊，你又不是俺娘，憑什么管俺，你走開!!”

奈何小身板哪里是豐腴婦人的對頭，很快疼的兩眼濕潤。

“呵呵，憑什么，就憑老娘比你大就管得了你個小崽子!”

丁二丁大上前忙勸，四五個婦人也來可憐那孩子，馬大娘兩頭不吃，手上越發(fā)得勁。

仨小蘿卜爬出來，上前紅著眼睛掰那粗手指。

可惜，都不是馬大娘的對手，被反推倒在地。

很快，大鐵頭的耳朵紅的發(fā)腫，幾乎裂開。

剎那間，一根長棍砸在馬大娘手上。

“啊!”

“你，不是他娘。”嵐將大鐵頭攔在身后，看她說，“沒資格。”

大鐵頭得到救助，捂著耳朵狠狠瞪馬大娘。

“是你……”

一見到嵐，馬大娘臉色暗了暗，有些退縮，叉把腰肢故作鎮(zhèn)定，轉(zhuǎn)頭看向丁大丁二，指鼻子開罵。

“行啊，你們還沒把這個怪物攆出去，是想要留著她禍害全村子不成!村長的話都當(dāng)耳邊風(fēng)不是。”

掉轉(zhuǎn)頭看了看后退幾步的婦人。

“誒，你們看看，來看看啊，知道嗎，二十年了，她就沒有長大過，一直是這個怪物樣。這丁家，就因為收留了她，才會落得眾叛親離，才會窮的叮當(dāng)響……”

丁家，好說是屬于東遼村落的一部分，實際上，里村里相差八九里，周圍數(shù)里內(nèi)就沒有村民為鄰，是一個被拋棄的村舍。

馬大娘的一番話，讓丁大丁二臉色很難看。

丁大的臉又青又黑，低垂頭無力反駁。都是事實，無話可說。

丁二則緊握拳，恨不得堵住婦人的嘴，又頗為擔(dān)心的看阿嵐，將她護在懷里，想要捂住她的耳朵。

嵐折騰不愿，丁二怕她不舒服就沒做。

“你閉嘴，你才是壞蛋!”大鐵頭向前推馬大娘一把。

“就是，俺娘說你是村子里最壞的人!”二鍋頭犟著嘴說，仰著的頭特地朝其中一個婦人看去。

“你欺負(fù)人無理取鬧，大壞蛋，不得好死!”

“壞蛋，大壞蛋!”

四小蘿卜頭你一言我一句將馬大娘說得臉色發(fā)青。

看戲的婦人面色難看，敷衍勸了兩句無果，就遠(yuǎn)遠(yuǎn)地站開。

大人欺負(fù)不過孩子，說出去丟人。

再說，孩子們說得……真沒錯。

“唉，馬大娘，都是一群孩子，都是鬧著玩是，不得真，當(dāng)不得真。”

艾大娘拉住馬大娘的衣袖陪笑說，轉(zhuǎn)頭瞪了瞪仰頭理直氣壯的二鍋頭。

“呵，不過是一群毛都沒齊的臭小子，俺跟他們教什么氣。倒是這家子，果然是個禍害!呸!這個晦氣地方，你們也要小心些，別老在這兒湊合，小心惹了一身騷!”

“哎，是是是～”其他婦人跟著應(yīng)和。

馬大娘得到點安慰，心里的氣散了些。

“說到底，還是這家子惹得禍，有什么樣的老爺子就有什么的小子，呸，沒一個好的……”

丁二拳頭握的咔咔響，心中怒火中燒。

“再多嘴，我吃了你!”

奶生奶氣的聲音，卻極有力量，沖散馬大娘的嘰里呱啦，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四小蘿卜頭眼睛蹭的點亮了，滿眼崇拜。

厲害啊!

感受到目光，嵐?jié)M意回頭。

“師姐厲害!!!”

“師姐最棒～”

除了大鐵頭，仨蘿卜頭一個比一個叫得急。

小小的身子湊到馬大娘身前，手上還拿著一根藍(lán)色長棍。

“阿嵐，別鬧！”丁大慌亂，趕緊上前奪過她手上的長棍，狠狠瞪了瞪，“像什么樣子！”

“哥，她還小。”丁二上前扯著丁大的袖子，擋在嵐與丁大之間。

轉(zhuǎn)頭看了看長棍，皺皺眉，那棍子好眼熟。

嵐只淡淡地看了眼丁大，繼續(xù)該做的事。

上下打量馬大娘，馬大娘只覺得渾身涼嗖嗖的，一股寒意竄近，如置于砧板上的泥鰍。

“你……想干什么。”

“胖，成豬；肥，出油；嘴，太賤；手，是賊；眼，長針。”

十五個字已經(jīng)將自己想說的話全說完，站在陽光下挺直背漠然看著她。

無論是婦人、蘿卜頭還是丁大丁二，全都寂靜無聲，被這么一句話給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