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是跟著姥姥生活，但姥姥嫌媽媽不爭氣，把我丟給媽媽之后走了。

我被送回媽媽身邊之后，不知道是怎樣停止的哭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慢慢的我不再想念姥姥了，習慣了在媽媽身邊生活。

那段時間，爸爸不知所蹤，據說是決心離婚之后跑掉了。

感到被娘家和婆家同時拋棄的媽媽，總是半死不活的在炕上躺著，滿嘴火泡，飯也不吃，水也不喝。

家里的水井也壓不上水來了。我和妹妹在墻角找了一個用過的輸液瓶，從鄰居家接了一瓶水，找了一截輸液用過的軟管，趴在媽媽枕頭邊兒上求她吸一點水喝。

糧食都被奶奶拉走了，家里什么吃的也沒有，我和妹妹要不就是煮發霉的面團吃，要不就是滿村子亂跑，隨便在哪兒蹭點兒吃。

下著大雨我和妹妹頭頂著著尼龍袋去給媽媽找村醫。

必經的那條泥濘的小路邊上就是水渠，黑壓壓的天，狂風驟雨中，我和妹妹手拉著手，深一腳淺一腳。

真的很像苦情劇里的畫面啊，但那時候，身為小孩子的心，并不那么容易感到悲哀，更多的是風雨和泥土拍打到身上的那種新鮮和刺激，兩個人更像是愛跳泥坑的佩奇和喬治。

那個好心的肯冒著風雨來給媽媽輸液的村醫，因為生了一個腦癱兒，所以心里也很苦，當時和媽媽倒是很能聊的來。

不過像媽媽那么死心眼兒的人，還是會在深夜帶著我們姐妹倆去她奶奶的墳上哭。

她哭我們也哭。

老姥姥活著的時候是個很溫柔的人，對我們也很好。

我邊哭邊挖墳，說是要把老姥姥挖出來，是真傻啊。

有一天我和妹妹正在院子里玩兒，四姨姥姥來了，我把她讓進屋里的時候，媽媽在炕上斜倚著被子，她已經睡得有些迷迷糊糊了，四姨姥姥喊了她好幾聲，媽媽才答應，我聽見她嗚嗚噥噥的說：

“四姨，...幫我照顧點兒我這倆孩子...”。

記不太真切了，反正是有這一句。

后來媽媽被送到縣醫院洗胃，我聽大人們說她那天吃了一瓶安眠藥。

好像還聽說媽媽住院的時候，爸爸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