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兒行千里母擔憂。
當林露惦念著兒子陳一林的時候,陳一林正從一輛SUV車里下來,他對著車里的人擺擺手說:“Bye-bye,Frank。”
Frank也揮揮手,微笑著點了一下頭。回頭的瞬間,Frank悲催地發現他的襯衫扣子系錯了。從前也不是沒有系錯的時候,這種事,著急的時候在所難免,但是他總能在系最后一顆扣子時發現并且及時改正過來,可是今天,居然沒有發現。
Frank解開安全帶把扣子重新系好,又系上安全帶,把車開到Firestone Library(燧石圖書館)。這個圖書館是哥特式建筑,成立于1750年,距今已有260多年的歷史。
陳一林來到學校的第一天,Frank最先帶他參觀的就是這個圖書館。
普林斯頓的圖書館是擁有多個分館的現代化世界一流圖書館。其開架閱覽書架總長度超過70英里,光印刷型的資料就超過600萬冊,縮微資料也有300多萬種,就連手稿都有500萬冊,每年訂購的期刊3萬以上。館內藏書覆蓋世界上52種語言之多,并且館藏還在以每月1萬卷冊的速度增長。
陳一林聽了Frank的介紹,目瞪口呆。對Frank說:“如果我媽媽能來就好了,她可是個書癡。”
Frank沒有說話,陳一林只在他的臉上看到一絲不明所以的微笑。
Frank帶陳一林詳細參觀、介紹了燧石圖書館,另外18個分館讓陳一林以后自己慢慢去看。
圖書館是最容易讓人心靜的地方。Frank此刻急需靜心。
但是,當Frank找到一本他最感興趣的攝影期刊坐在窗邊書桌上看了一會兒后,他發現自己什么也沒看進去。這一次即使是在圖書館這樣的圣地也無法讓他平復心緒,林露躺在病床上的樣子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是的,林露在醫院的感受是真實的。
那天,Frank拉著林露的手,陪在林露床邊很長時間。
Frank就是武顯峰。
那天,他出差香港,繞道回國看望母親。匆匆看望母親后準備返回美國參加一個國際性的學術會議。臨行前,他打電話給曲直,想讓曲直有時間時去看看他母親,他母親那幾天的血壓有些高。曲直接到電話時正在林露家,她看著昏迷的林露正不知道該怎么辦,武顯峰的電話來的正是時候。武顯峰聽了曲直的訴說,讓曲直馬上撥打120,他飛車到林露家,和曲直一起坐120車把林露送進醫院。
那天,坐在林露的床邊,看著林露蒼白的臉龐,武顯峰心痛欲裂。他愛她的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曾經,林露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在促進他學習的內心動力上,林露也下了一翻功夫。她也曾帶他到過圖書館。
有一次月考,武顯峰雖然英語成績進步很大,但是他一直引以為傲的數學卻沒得高分,這對武顯峰的心里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當一個人的精神受到打擊時,語言的安撫有時會顯得蒼白無力。
那天上課,林露見武顯峰情緒低落,估計學習效果不會好,就對武顯峰說:“我寫論文需要查點資料,挺急的,你陪我去趟省圖吧!”
武顯峰當然欣然應允。那一刻,對于武顯峰來說,不學習做什么都好。
林露帶他一起去的是江濱新建的省圖書館。那是一所一年前在開發區建的新館,武顯峰以前從來沒去過。
林露帶武顯峰到二樓的閱覽室。那里的資料只能查閱不能外借。林露把書包放在一個靠窗的座位上,然后去找資料。她告訴武顯峰,她找到資料會回到這個位置,讓武顯峰隨便看看,自己找感興趣的雜志看。
武顯峰在閱覽室閑逛了一圈之后,找到兩本攝影期刊回到座位,林露還沒有回來,武顯峰就在林露書包旁邊的座位坐下。對面已經坐了一位白發老人正拿著一個放大鏡在看書,桌前鋪開好幾本書,他邊看邊做筆記,幾本文獻交替查閱,看得出來,老人不是在看閑書。
又過了一會兒,林露捧著一摞書回來,拿開她的書包放到窗臺上,然后坐下。對面的老人抬起頭時,兩人的目光恰巧交匯,老人對林露點頭一笑,然后低頭繼續看書。林露也是微微一笑,然后打開書和筆記做摘錄。
武顯峰打開《攝影世界》翻看了幾頁之后,默默地把刊物放回了刊架,又到數學類書架找到一本數學雜志,封面上的索引題目《高中數學.導數秘籍》引起了他的興趣,他這次數學考砸了就是因為導數的題失分太多。
武顯峰看了看,就從林露那借來紙筆,也做起筆記來。之后他又去把架上其它月份的過刊也拿了過來繼續學習。不知不覺到了中午,只見白發老人從包里拿出饅頭,就著熱水吃了起來……
林露這才發現,已經到中午吃飯時間了。她低聲問武顯峰:“我們走?”
武顯峰小聲說:“我還沒看完,還想再做點筆記。”
“那我請你到樓下食堂吃午飯吧!這兒的麻辣燙很好吃,吃完飯我們再回來。”
“好啊!還有麻辣燙呢?”武顯峰欣喜地問。他不知道圖書館里有食堂能吃飯,更不知道還能吃到麻辣燙。
吃飯時武顯峰問林露:“你跟那位老人認識?”
“也不算是認識,只是點頭之交。我在圖書館經常看到他。”林露停頓一下接著說:“老人讀書從來都是一絲不茍。按他的年齡看一定是退休了,但他那種對知識的渴求,十分令人敬佩。”
武顯峰點頭,他也有同感。
接著,林露闡述了她的想法:“老人很有學問的樣子,我想他一定是搞研究的。知識就是一代又一代人智慧的結晶,社會的發展離不開知識的進步。我覺得對知識要心懷感恩的情,對學習要有崇敬的心。當我們有這種情懷時,就不會覺得學習是痛苦的事,在遇到困難時也不會退縮。只有把知識和學習當成功名利祿的跳板時,才會迷失,才會禁不起挫折。”
武顯峰對于學習從來沒有這么深刻的認識。從小他聽到最多的教誨就是: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將來有個好工作、出人頭地……
白發老人,林露的話語無疑對武顯峰產生了極大的觸動,他對學習有了新的認識。去圖書館之后,武顯峰學習勁頭十足,對林露說的話也十分上心,總是保質保量地完成作業,甚至會主動買練習冊刷題。
不知不覺中,武顯峰大有被林露訓得服服帖帖的趨勢。當武顯峰意識到這一點之后,很是懊惱,他想:我一個男子漢,她一個小女子說什么就是什么,也太遜了。于是就有了后面的小插曲。
林露再次去給武顯峰上課時,發現武顯峰沒完成她上次課布置的作業,就問:“為什么不完成作業?”
對此一問武顯峰早有預料,當他張開嘴剛要把心里打好的草稿付諸嘴上時,只聽林露繼續說道;“我不想聽任何理由。”
武顯峰精心編排好的話愣是一句都沒說出來,噎得直翻白眼,還只能聽從林露繼續發落:“把作業補上,下次課給我,然后刷一遍S字頭的單詞,下次再不完成作業,就讓你媽媽另請高明吧!”
林露的威嚴不容抗拒。
武顯峰心里憤憤不平:S字頭的單詞可是所有字母里單詞量最多的,這個惡毒的女人!
武顯峰當然不想讓他媽媽另請高明。這一階段他的英語進步幅度很大,都是這個小女人的功勞,這一點他心里是有數的,他還是知道點好歹的。
又經過幾次較量之后,武顯峰終于意識到:孫悟空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的,也就學乖了。于是,他跟林露學習的畫面就越來越和諧了。
一想到林露為他所做的一切,武顯峰覺得,他必須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