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繡蓮愧疚地看向程繡芝，“對不住，妹妹，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程繡芝看她剛剛魔怔了一樣忍不住更加擔心了，也顧不得下巴的傷了，想扶著程繡蓮去一旁的扶倚上坐下，卻被她一把甩開。

程繡芝皺眉地看著她。

“繡芝，你先回去。”程繡蓮沉沉道，把臉別到一邊去。

“好吧，繡蓮，你別緊張。”程繡芝還以為她是擔心刺繡的事。

這樣也好，程繡芝正好回去有事。

程繡芝自是沒想到她一走，程繡蓮就下把將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推到地上。

“啊！”她再也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嗚咽。

誰相思？誰的恨，誰的愛？

從何時，已入骨？

程繡芝一個人慢悠悠地回家。

“小姐，”素兒似是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她，“今天怎么這么早？”

“這么早來接我？”程繡芝方才那點小不開心頓時消散了，特別是見素兒還提著一個食盒。

程繡芝站在門口，扮成個個地痞牛氓的樣子，挑起素兒的下巴：“小妞，此處是爺的地盤，要想從此過………就得留下你的食盒！”程繡芝一把拽過素兒手里提的東西。

“嘿！小丫頭勁兒還不小！”程繡芝有點吃驚，她的力氣算是女子中大的了，素兒這丫頭什么時候變成大力士了？

“小姐……”素兒忍不住嘟囔一聲。

“別介，別介，我聞著實在是太香了。”程繡芝的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計，別說這刺繡可真是個體力活兒！

程繡芝迫不及待在院里就打開了食盒，“哇！”一只褐紅色的胭脂鵝脯靜靜地躺在最上層。

胭脂鵝脯，顧名思義，是將鵝治凈，先用鹽腌，然后烹制成熟，鵝肉呈紅色，因此叫做“胭脂鵝”，味道爽口，肉勁道，略咸，撒上些麻椒準能麻得你沒知覺。

程繡芝興奮不已，她翻開第二層，竟是茄鲞，這個更好吃，“鲞”，即是剖開晾干的魚干，如“牛肉鲞”、“筍鲞”等，都是腌醋成干的片狀物。“茄鲞”，當是切成片狀腌醋的茄子干，除了貴族外尋常家里最是愛做茄鱉，便宜好吃，也是咸的，配上干辣椒粉，麻香麻香的，再好吃不過。

翻起最后一層，軟糯糯，胖乎乎的白米飯乖巧無比地窩在底下，米飯的清香撲面而來。

程繡芝開心的眼睛瞇起，給素兒一個熊抱。

“好素兒，乖素兒，巧素兒，今兒個怎么想起坐這好些吃食？”

“……”素兒撅起嘴，推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

“乖，別氣，也喂你。”程繡芝先往嘴里塞了一口才又夾給氣鼓鼓的素兒丫頭。

素兒撇開臉，拒絕。

程繡芝湊近了喂她。

還是拒絕。

程繡芝又捻起茄鱉。

還是拒絕。

程繡芝放下筷子，“真不吃？可香了！”

素兒哼了一聲以示回應。

“好吧。那我可要開吃了。”程繡芝就著石凳坐下來，看著鮮美可口的飯菜似乎都有些興趣缺缺了，東西要搶著吃才香嘛，程繡芝吃著有點乏味，向來是素兒沒陪著自己吃的緣故，在程繡芝院里，只有素兒會做菜，雖然廚房里也會分菜來，可程繡芝還是最愛素兒做的，往天主仆倆都是親密無間一雙筷子吃的。

“唉。”程繡芝一邊吃著一邊唉聲嘆氣的，“素兒，你不陪著我吃，我都感覺嘴里沒味兒了。”程繡芝可憐巴巴地望著素兒。

“……”

“素兒……”

程繡芝越吃越沒味兒，啪的一聲放下筷子。

程繡芝嘖嘖兩下，“你不陪我吃都沒味兒！”

“不對！是真沒味兒！”

程繡芝又夾起筷子，“素兒！你沒放辣椒？！”程繡芝將肉翻來翻去，試圖找到一點辣椒的痕跡，然而未果。

“你怎么忘了放辣！”怪說不得吃著沒味兒。

“忘了！”

“哦！那我去灶房舀點干椒！”程繡芝點點頭。

程繡芝復又回來，端著被辣椒淹沒的食盒，喜滋滋，懶洋洋。

出去才發現自己的位置被一個不速之客給占領了。

“起開！”程繡芝毫不留情地趕走石倚上的清新美男。

“繡芝……”程熙南無奈只好讓開。

“吃的什么？”程熙南看到她的小臉紅撲撲的，讓他有種想捏的沖動，他也的確這么做了。

“滾開！”程繡芝拍掉他的手，狼吞虎咽起來，如蝗蟲過境一樣將鵝脯掃蕩干凈，程熙南看她吃得這么盡興，也忍不住想嘗試一下。

“我嘗一下。”程繡芝正夾起茄鱉準備大快朵頤。

“你要吃啊。”程繡芝眼睛滴溜滴溜一轉，“馬上。”程繡芝又將茄鱉放進食盒里，在辣椒中使勁按，直到茄鱉的眼色都看不出來了才做罷。

“你在干什么，繡芝。”程熙南不明所以。

“沒怎么，我想讓它變得更好吃。”程繡芝偷笑。

“這樣啊。”

程繡芝用筷子夾著，將茄鱉遞到程熙南嘴前。

程熙南看著眼前紅成一片的鵝胸脯，有點發怵。

“吃呀！”程繡芝往前送送。

“你膽子也忒小了喂！”程繡芝激他。

心愛的姑娘都這么說了，程熙南一咬牙，一口將鵝脯滾進嘴里。

他濃黑如墨的劍眉緊緊揪著，嚼了嚼，臉突然漲紅，開始大口大口的呼氣，捉起一旁的茶杯不住地灌水。

程繡芝看他這副囧樣幸災樂貨的，只差沒起來鼓掌了。

“水……呼……”他白玉似的臉上爬滿了紅暈，和往日無瑕而又蒼白臉色大相徑庭，從前微微透明，而又總是有一種冰冰涼的觸感。唇邊總是帶著一抹弧度的薄唇染上了一抹驚心動魄的艷紅。

“奴婢去端涼的來！”素兒見狀急忙去灶房里端茶壺。

“好吃嗎？”程繡芝帶著笑意問，撐著臉好整似暇地望著他。

程熙南的唇都被辣腫了，眼神帶著幾分幽怨，但有舍不得對她說重話。

“繡芝……”他辣得不行，忍著滾燙的茶水也要灌下去，粗放的動作哪還有平時的矜貴自持？

“嗤！”

“誰？”程熙南第一個反應過來。

那人又不屑的嗤笑了一聲。

“程標！你給我下來！”程標的聲音她說什么也忘不了。

“你笑什么？”程繡芝見他懶散地坐在屋頂上，不由開口道。

“我笑有些人還真是大少爺，吃點辣椒就腫成豬頭！”程標嘴里還吊著跟狗尾巴草，慢不經心道。

“你怎么說話呢！”程繡芝生氣了，程熙南可不是聾子。

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突然翻涌上來的怒氣，但他很快又壓了下去，只是眼神有一瞬間的冷冽。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程繡芝呸了一聲。

“你快下來，杵上面干嘛！摔不死你！”

程標不理會她，悠哉悠哉地躺下了，程繡芝這下更加看不到他了，想叫他下來也是無法。

“你等下！”程繡芝跑到另一頭正欲叫他下來，卻被程熙南攔住。

“你跟他一直是這樣嗎？”程熙南看她的眼神很認真。

“嗨！他就是這樣的人，他心眼不壞！”程繡芝仔細地看他的臉色，生怕他氣程標。

這份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維護之情被程熙南一分不差瞧在眼里。

“繡芝……”程熙南拉著程繡芝的肩膀，把她圈在自己的空間里，“他畢竟是個男子，你畢竟已經十五了。”

“以后莫要再跟他來往，他不過是個下人。”

這話程繡芝可不愛聽，她掙開程熙南的手臂，一言不發坐下。

所到之處，都縈繞著一縷清新的薄荷氣息，令人就此沉淪，少年的氣息寧靜美好，只是謙謙君子的背后隱藏著怎樣的滔天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