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氣息吹得她有些癢，臉上的溫度都高了幾度。
“你怎么還不走開，不是戴好了嗎？”程繡芝推推他的胸膛，推不動又只好往他的咯吱窩撓去。
他發出低沉地悶笑，捉住她作亂的小手。
手被緊緊握住，程繡芝也沒有掙開，只是抬頭看那人燦若星宿的眼眸，“你喝醉啦？”程繡芝揪住他的臉。
“也許吧。”他的聲音有些悠遠，清澈而低沉。
好在他沒再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磨著程繡芝要她陪他看書，半天的時間就這樣消磨過去了。
程繡芝也不太懂這男人的浪漫。
酉時就催著他回去，可最后還是磨蹭到了戌時。
程府的屋檐已經能遠遠地看得到了，天色漸黑，人也漸漸少了。
程繡芝的手冷不丁地被一只溫暖的大手捏住。
“別，素兒還在后頭呢。”程繡芝甩開他的手。
可那只手又不依不饒的纏上來，程繡芝還是不解風情。
“素兒，我方才似乎落下了什么東西，你去找找。”程熙南是打定主意要將她支開了。
“是。”素兒聳動著肩膀，像只鳥兒一般飛了出去。
“嘿！你！”程繡芝用尖尖的指甲掐他的腰。
“怎么？”少年摟著她的腰，一絲也不肯松開，仿佛這帶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放開，我要回去了。”程繡芝心情焦急，眼下這濃稠不已的氣氛叫她別扭極了。
程熙南悶悶地應了一聲，抱著她走，程繡芝手腳不自在不斷地埋怨他。
“你是不是喝酒了？”程繡芝捧著他都臉，嚴肅地問道。
他身上只有淡淡的男子的清香，如山間青竹一般，純粹，寧靜。
“你喝了什么酒？”
少年輕笑，點點她的鼻子。
“你。”
程繡芝突然感覺周遭的空氣都甜美起來。
是不是變熱了？
光線被少年擋住，在女孩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陰影越來越大，最終把女孩全部收歸自己的范圍。
少年輕輕的吻了一下女孩光潔的額頭，他的鼻息里全是女孩好聞的發香。
女孩的睫毛似乎動了一下。
“繡芝，我只想你好。”他低頭認真地看著她。
女孩僵硬了身子。
她想說些什么，便抬起了頭。
他明亮清澈的眼里滿滿都是她的身影，程繡芝突然鼻塞，記憶中似乎也有一個人這么對她說過，也是這樣地在乎她，珍愛她……
她忍不住眼眶一熱，一股熱流涌了出來，不知是為了少年此刻的溫柔，還是……
“怎么哭了？”程熙南心疼地皺起好看的眉。
他輕柔地為她拭去淚痕，昏暗的燈光下，兩人的影子緊密地交疊在一起，遠遠的看著就像少年將少女按在墻上，吻住了她一樣。
月色昏黃，情景美好。
這一幕卻落在了另一個人眼里。
蒼白的臉色，劇烈顫抖的肩膀無一不昭顯著來人憤怒。
她近乎絕望的紅了眼眶，眼淚被試著強行隱去，但還是在意料之中、不在希望之內流了出來。多時忍耐的怒氣徹底爆發。她低垂著頭，緊緊握拳，她攥緊繡帕，死死克制住自己瘋狂的怒氣。
地上的干草發出啪吱的聲音，程熙南警覺地回頭，可惜只是漆黑一片。
“誰？”
“小姐，我回來了。三少爺，沒有什么東西落下！”素兒雙手捧著哥碗，蹦蹦跳跳地跑進來，幾滴汁液調皮地蹦了出去。
程繡芝松了口氣。
“你怎地才回來？”程繡芝接過素兒遞來的砂碗，驚喜道：“呀！溏心蛋！”
程熙南眉頭仍然沒有松開，“素兒，你進來時可曾望見生人？”
素兒小腦袋絞盡腦汁地回憶，“好像看見一個人影，不過我沒注意，”素兒憨厚地笑笑，“我端著蛋呢！怕涼了小姐不吃。”
“素兒她什么也不知道的，你快回去吧。”程繡芝有了愛吃的溏心蛋，所有人都得靠后站了。
“好。”程熙南對她寵溺地笑笑，揉揉她的發頂，消失在黑暗里。
“好香！”程繡芝做出夸張的動作，看起來分外滑稽。
“老規矩，一人一個。”
“嗯！”
黑夜將至，似乎有些事情在悄悄改變。
“啪！”酒瓶被人重重地丟到谷堆里，似乎這酒瓶是那人幾世的仇人一樣。
程標雙手交叉枕在頭下，仰躺在屋頂上，看夜空中寥寥的幾顆星宿。
這是第幾天了？
程標呆呆地看著天空，一滴雨滴在他臉上，他無意中摸到了自己的胡子，硬硬的胡須扎的他手疼，什么時候胡須都這般長了？
沒有她的陪伴。
寂寞，如雨，
紛紛滴落在誰的心田？
寂寞，如水，
沖走了誰心中的喜悅？
寂寞，如霧，
飄在他心間永遠不散。
雨愈來愈大，正如他此時的心情，冰冷到了極點。
剛剛他在屋頂上看得一清二楚，她和他擁抱，正如無數個陷入熱戀的年輕男女一樣，他親吻她，他們……在一起了么？
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他自嘲地笑笑。
一個下等人，怎地敢抱有這樣的奢望？
“小姐，三少爺他……”暖香咬著唇，將做好的點心原封不動地又拿回來。
“表哥還是不要嗎？”程繡蓮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憂傷，但她很快整理好表情，“沒關系，向來是不合他的胃口，我下次再做便是。”
“可是……”暖香指著手上精致的點心，這可如何處理。
“你們拿去吃了罷，白白丟掉也怪可惜的。”她的語氣平淡，卻透出一股華貴之氣。
“耶！多謝小姐！”迎蓉倒數高興得歡天喜地。
“小姐……”暖香不忍地看著她。
“如何？”
“我……”我想說三少爺對你根本就沒有一絲，你何苦要這樣折磨自己？小姐總是自己親自下廚給三少爺做點心，或者其他吃食，淘洗，揉面，切菜，從不假他人之手，一分一毫必親力親為，可是三少爺從來就沒有領過情。
程繡蓮正在刺繡，她的雙手通紅，一只手上還有未愈的傷口，拿著針線頗有不便，穿針時有些顫抖，她努力彎了彎手，一時間竟沒能穿進去。
“暖香，幫我。”
暖香憋住眼淚，不讓它留下來。
“小姐，你下不要再做了，叫奴婢幫你吧！”
“你的手這樣如何刺繡啊！？”暖香心痛極了。
“無礙。”程繡蓮溫柔地安慰她，在暖香幫她將針穿好后就又開始刺繡，她的臉色平和柔美，只是額頭微微滲出的冷汗暗示她并沒有外表看著那般輕松。
“為了他，吃再多苦我都是甘愿的。”
“程三夫人只能是我！”
“繡蓮！”程玉蓮晃動著碩大的臀部，婀娜多姿地走進來。
她身著一襲紅玫瑰香緊身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怎地了？”程繡蓮輕微的冷哼一聲，眼里閃過一絲冷漠，打量起眼前這人。
“不得了啦！”
……
“你們應當知道，離長青城繡女大比初選只有月余。”
“是。”
“是，師傅。”
程繡芝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叫師傅，不過看老師的模樣好像也沒注意到。
“下月的大比，我要你們合繡！”魏蒹葭眉目肅然，語氣中隱有嚴厲。
合繡？！
魏蒹葭沉吟道：“你們同出一脈，同是程家女，關系親厚，想來繡出來的繡品應當是非同凡響。”
程繡蓮盈盈起身，恭敬地用素手為魏蒹葭斟了盞茶，魏蒹葭眼里劃過一抹贊賞。
程繡蓮臉上的笑容不禁有加深了幾分。
“繡芝，你天分上佳，切莫要珍惜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