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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刀客,劍客(二)

  • 飛刀與快劍
  • 偲児
  • 3267字
  • 2019-09-17 21:46:39

“好劍!”乞力松贊盯著于海彤的墨染劍,魂兒都被它吸引了去。

“確實是一柄好劍。”在林秀的印象里,除了木淵鍛造的黑龍劍,再無其它的劍可以勝過這柄黑白互染的長劍。

執劍的人看著林秀道:“在下于海彤,家兄于海龍的尸體我看過了,喉口被利刃穿透,一刀奪命。我原以為兇手是個習武多年的武道高手,今夜一見倒是顛覆我的認知。”

“嚯,我說是誰大晚上找上門來,原來你是于海龍的弟弟?”

于海彤面無表情地掃了楚浣一眼,目光掃過他的時候就像是一柄剛開封的利劍,迫切地需要用一根硬木樁來實驗這柄劍的銳利程度。

楚浣被于海彤的眼神嚇了回去,躲在乞力松贊背后小聲嘟囔道:“給三爺等著,最多三五年,我讓你們見識……”

說到最后,楚浣泣不成聲,只是聲音太小,所有人的關注點又都在于海彤身上,沒人注意到站在角落的他正在抹著鼻涕眼淚。

林秀越過了蘇爾碧來到最前方,他不害怕于海彤使什么詭計。

他看得出,這個人和他哥哥于海龍不同,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劍客。于海彤的手中有劍,眼中有劍……他整個人也是一柄劍,時刻準備出鞘、殺敵的劍。

這樣的一個人,不屑于玩弄計謀。他不是迂腐,亦或者傻,而是他只需要有一柄劍在手,天底下所有的事都不會太艱難。

“林秀。”把玩著掌心刀的少年報上大名。

“林秀?”于海彤點點頭,“我記住這個名字了。希望今晚你能夠讓我滿意。”

“我也一樣。”林秀回答道。

于海彤的視線慢慢移動到墻上,“你們都不許出手。”

墻上的青衣人不明所以,一人道:“少爺,老爺說……”

“他是他,我是我。”

那人高舉著火把,乖乖地閉上嘴巴。他明白在猛虎隱怒未發的時候去撓它的尾巴是不明智的,一不小心就要承受那可以輕易撕碎獵物的爪子和牙齒。

于海彤的目光重新回到林秀的身上,“來吧,讓我看看你的刀。”

“我的刀?”林秀看了一眼掌心刀,搖頭道:“太久沒磨了,換一把。”

說著,林秀望向站在墻上的青衣人,“勞煩諸位,誰的刀磨得利些,借我使使。”

青衣人互相看看,對這毛頭小子嗤之以鼻,不予理會。

“誒,那個誰誰,滿臉大胡子,眼珠子盯著人家姑娘胸脯上看的,對對對,就是你,你的刀看起來不錯。”林秀指著一個人說道。

于海彤道:“借給他。”

大胡子臉一怔,旋即冷哼一聲,手臂橫呈猛然使勁將大刀擲出。

刀尖對準了林秀,勢大力沉,大胡子臉心中一喜,“臭小子,爺這刀就能取了你的命。”

林秀不清楚大胡子臉心中所想,沒見他如何出招,身子驀地橫移半尺,一只手落在刀柄上,反握住大刀。

“這……”墻上一眾青衣人看得清清楚楚,林秀兩招任他們再練十年也達不到那火候。

手腕翻轉,林秀掂量了幾下大刀,笑道:“還挺趁手。”

“趁手就好,我們開始吧。”于海彤已經來到了林秀對面,此刻兩人相距不足十步,眨一下眼睛就可以短兵相接。

林秀努了努嘴角,心道:“木淵,前幾年你陪我練刀,我陪你練劍,你的劍法大成,我的刀法還跟城里殺豬的許六不相上下。現在,不管你在天上還是在哪兒,好好瞧著,殺豬刀使得好也能卻敵千里。”

大胡子臉還在墻上瞪著眼瞅著林秀,想瞧瞧他到底有沒有真本事,若此時讓他曉得自己的刀被林秀定義為“殺豬刀”,不知道他會不會跳下墻找林秀拼命。

于海彤一劍刺出,不用花哨的劍招,就是簡單的起手劍。

“來得好!”

林秀站穩腳跟,橫刀格擋,刀劍相接,隨即分離,可于海彤的劍倏地二次刺出,好似剛才的起手劍只是迷惑對手的一擊,而這一次出招就要定奪乾坤。

林秀暗自一凜,跨出半步,想要以刀為輔,近身化解劍招,同時左手化掌,一掌打在于海彤的腰間。

于海彤的反應不慢,他前刺的勢頭突兀地止住,翻動手腕,墨染劍的劍尖霎時如星矢亂舞,綻出數百道銀光。

“叮叮當當!”

刀劍碰撞,火花亂濺,兩人一口氣互搏十余招,各自奈何不了對方,做出最后的攻擊,交換站位,氣歸丹田。

“你收手了,剛才你有機會重創我。”于海彤的聲音依然冰冷。

“你當我傻?我的刀真要劃中你,你的劍不得順勢刺進我的喉嚨?”

“呵呵,”于海彤忽然笑了,“很好。”

“最后一擊吧,夜深了。”林秀說。

“好。”

依舊是于海彤先手,他的速度比之剛才快了兩倍有余,前沖,出劍,殺氣令周圍的空氣凝出冰霜。

林秀見狀,踮腳倒飛,人在半空揮動大刀。

“叮”的一聲過后,人群中傳來女人的驚呼和男人倒吸涼氣的聲音。

墨染劍切斷了林秀的大刀,劍尖距離林秀的胸口位置只有半尺,但是,林秀用兩根手指夾住了墨染劍,令它不能寸進,并且,林秀的另一只手上掌心刀暴露出來,冷艷的寒光滲得院墻上青衣人脖子哇涼哇涼。

幾個時辰內連續兩次被人用手指夾住墨染劍,饒是以于海彤的心性臉上也不禁露出了震驚神色。

“我敗了,”他頹然地吐出一口氣,“但我不明白……你的刀為什么不出手。”

“我的刀殺該殺之人,可能是某一個剎那我覺得你不是那該殺之人。”

“就這么簡單?”

林秀點頭,“就這么簡單。”

說完話,林秀松開手指頭,又道:“很期待我們的下一次交手。”

于海彤問道:“你就不怕我一聲令下,累也累死你?”

林秀環望了一圈青衣人,數了數人數,道:“你可以試試。”

他的意思在明白不過,是在隱晦地告訴于海彤,除了你,墻上這些蝦兵蟹將,不足為懼。

“一路好走!”林秀一側身,對著于海彤做出個請的手勢。

“勿送!”

于家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乞力松贊幾人回屋撈疙瘩塊,鍋里的湯還沒涼,撈起來涮著湯咬一口,還是熱乎乎的。

乞力松贊吃著疙瘩塊,靠近楚浣問道:“誒,給我交個底,林秀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啊?他這本事比那些上了年紀的武道師傅們都強!”

按理說剛趕走于家的人,楚三少爺應該夾著一塊疙瘩面團沒皮沒臉地靠著林秀求他教兩手武功,不說學那二指夾劍的功夫,至少能學一學怎么變換步法,但這個時候楚浣默默地喝著疙瘩湯,對于乞力松贊的問題,他搖搖頭,道:“不清楚,你去問林秀。”

乞力松贊心說我跟他沒聊過兩句話,再說高手啊大師啊那些牛皮的人物啊,他們都是高冷的,我乞力松贊堂堂吐蕃王子,不能低聲下氣地去討問他們的私事吧。

“你和林秀不是一起的嗎?你怎么會不清楚?”乞力松贊仍不死心,咬咬牙,下了血本,“我分你三塊疙瘩面團!”

誰知,楚浣留給乞力松贊一個白眼,放下碗筷出門去了。

林秀見楚浣悶悶不樂,對楚蕓問道:“他咋了?”

楚蕓搖搖頭,她也不明白楚浣怎么突然間就變成這樣。

后半夜,星河漫布。

林秀坐在店鋪窗前,久不入眠。

香爐里的火渣不時“噗”地爆一聲響動,葛邈配制的驅蚊香從細小的爐孔中冉冉飄出,幾縷白煙被一陣風帶過,從中斷開,隨即又恢復如初,連綿不絕。

詩仙太白觀廬山瀑布寫下,“飛流直下三千尺”,此時此地此煙,倒有扶搖直上九萬里的勢頭。

“還沒睡,有事?”

“也不是,只是吃得太撐,睡不著。”

楚浣端來一張凳子,又道:“你呢?聽蕓姐說你昨夜也沒有睡。”

林秀打了個哈欠,抻了抻懶腰,道:“我昨夜是害怕于家人察覺到了我們的蹤跡,所以一時興起,想要守夜。今夜不同,這不是葛爺爺家就那么幾張床鋪,我想睡也沒地方睡呀。”

“那你去挨著葛老先生睡會兒唄,我坐會兒。”

林秀撇撇嘴,“認識你這兩天,你楚三少爺要吃好喝好睡好,今晚這……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我是什么作風?吃了睡,睡了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只需要好好活著,等我那老爹駕鶴西去,然后搖身一變就從楚三少爺變成楚家老爺,成為楚家的掌舵人……這才是我該做的嗎?”楚浣撐著下巴,雙肘抵在窗臺上,略帶自嘲地說道。

“不好嗎?這樣的日子有多少人求而不得。在我的家鄉,每天都有人餓死、凍死,也有人害怕熬不到明天,自殺了……

母親說這就是當今世道,權貴氏族錦衣玉食、歌舞升平,平民百姓苦巴巴地守著田地望著天。

她說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成天張望著哪家的姑娘模樣俊俏,可以擄回家納一房小妾;百姓家的爹娘只盼著自家姑娘的腰再細些,臀再翹些,也好嫁入豪門,衣食不愁……”

林秀悵然笑道:“你才第一次出遠門,自然覺得留在家里當老爺不好,可等你多離家幾次,看過了這大千世界,你就發現,原來躺在某張鋪好毛裘,擺放著果盤和酒盅的毯子上,再摟著一個姿色上佳的美人,這樣的生活真他娘的快活,前些年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著放棄萬貫家財。”

楚浣道:“有這個可能,不過那些都是將來的事情,沒人能說得準。”

“那你?”

“我想跟你學武功。”楚浣轉過頭,咬著他的嘴皮,生怕林秀會立刻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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