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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蒙面女人

  • 飛刀與快劍
  • 偲児
  • 3192字
  • 2019-09-07 20:30:00

密林深處,古樹生苔,爛葉堆腐,和上雨水,稍不小心便滑雪溜冰般拉出個一字馬。

距離上次尋到六具尸身又過去小半個時辰,除了林秀再查探到兩處兇手的落腳點,他們一行人似乎丟失了一路追隨的線索。

青山傍綠水,綠水依青山。嘩啦啦的流水聲音吸引眾人望去。

走近一處斜坡,林秀等人朝坡底看去,是滾滾浪濤,這才恍然,原來他們已經到了長江邊上。

楚浣的肚子咕嚕吵著,他是錦衣玉食的楚家少爺,不是專門為民除害的衙門捕快,興致過去后,他就覺得煩了。

不過,楚浣也挺有骨氣,自家二姐楚蕓在家族里十指不沾陽春水,下地不走三里路,這一次竟跟著他們橫穿密林。她都沒訴苦,沒說放棄,楚浣自然不服輸,強撐著。

“停,停下!”林秀沉聲喊道。

楚浣三人一怔,林秀發現了第八具尸體?還是說,他發現了那個殺人兇手?

飛刀入手,他們沒看清林秀的手腕如何動彈,他的刀已然脫手飛出。

“中!”林秀孩子般笑著,“不用緊張,是只野兔。”

“野兔?”楚浣惱怒道:“你差點嚇得我尿褲子,你現在跟我說是只野兔?”

林秀瞟他一眼,淡淡說道:“你要覺得野兔不好,一會兒我烤了它,你可以選擇不吃嘛。”

“咦,用來吃的?”楚浣傻愣愣地問道。

撿回野兔,林秀看著山坡下的長江濤花,道:“先下去吧,去岸邊喝點水,順便拾點干柴。”

葛邈抻了抻腰腿,道:“唉,我這老胳膊老腿可真經不起折騰了,聽林小子的,先吃午飯。”

“那好,你們慢慢下來,我先去江邊刮洗野兔的內臟。”言罷,林秀拎著野兔的耳朵使出輕功鷹踏跳下山坡。

楚浣眨巴眨巴眼睛,這地方距離山坡下的平地至少八十步,林秀居然蹬蹬腿腳很輕松地就下去了?

……

坐在江邊聆聽濤浪聲和山林聲,幾人緊繃的神經難得平緩下來。

一只兩三斤的野兔顯然不夠四個人分——這還是在楚蕓胃口小,只吃一只兔腿的情況下。

胃口最大的當然是林秀,在柴山上他就是大胃王,親手教導他功夫的老家伙經常偷吃他的醬牛肉,最初幾年林秀打不過他,只好忍氣吞聲;直到林秀出師前半年,林秀再跟他對招幾乎不落下風,有兩次甚至出奇制勝以弱克強,守住了他的牛肉。

野兔入腹,石臺上的柴火還沒燃盡,林秀四人圍在柴火旁烘干衣物。

正烤著火,楚浣打了個哈欠,困意上涌,盯著火花,他突然說道:“哎!我們餓了得生火烤肉,衣裳濕了得生火烘干衣裳,你們說那個兇手……他是不是也得生火做這些事情啊?”

三人眼前一亮,楚浣說的很有道理。人要想活著,食物,水源,火種,缺一不可。

他們一路輕裝走來都是精疲力竭,前胸貼后背,那兇手將這么多僧人的尸首從薔薇寺運出,沒道理不會累。

這樣一想,每個人的注意力都往山林上空轉移。

“快看!”沒過多久,楚蕓指著一處濃煙,“離我們不遠!”

“一定是他!除了我們,沒人會沒事往山林里鉆!”楚浣很激動,剛才趁著林秀烤野兔的間隙,他脫下靴子小心地看了看腳底,他的腳心起了三四個水泡……

他受夠了。

“終于找到了嗎?”看著那縷冉冉上升的黃煙,林秀的心情也舒暢不少,盡快解決了這件事情,他也好讓葛邈給自己煉制些藥丸治傷。

一個武者,儲存勁氣和真氣的地方廢了,他也成了廢人。

雖說林秀傷的只是檀中穴,他蘊藏勁氣的下丹田毫發無損,他仍然是二品巔峰強者。

但是,吃過精米人從不會再刻意煮一鍋糟糠滿足口腹之欲,登上過一品的武者從不愿意退回二品境界做那弱者。

林秀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天才,如果某一天某個人告訴他,他再也無法企及武學巔峰,他的修為頂峰只會是二品巔峰,還不如一刀殺了他。

他也受夠了。

摸索著來到升起濃煙的林間空地,林秀四人分別躲在兩棵低矮的灌木后方,前方空地中,一個蒙著面容的人在大口呼氣,想要吹燃濕漉的枯草,以便將上邊的干木枝引燃。

這人竟是個女人。

她用一塊紅色絲巾遮住面容,僅露出兩顆明珠般的眼睛。

也許是嫌圍著絲巾不太方便呼氣,她的手輕輕在左耳后一撓,那塊絲巾終于不受約束,貼著女人娟秀的面龐滑落,停在另一邊的側臉前。

女人大約三十歲,她一生中最美的年華即將逝去,而此時,她芳華不減分毫,嬌媚更勝少女,一對玉珠上睫毛比一般女子偏長兩分,彎彎翹翹,眉目一睜一閉間似有攝人心魄的魅力。

“好美。”楚浣咽了口唾沫。

他的聲音極小,好像是只蚊子在稍遠處嗡鳴,不細心去聽,很難聽見。

但是,呼氣生火的女人第一時間停下動作,手爪忽地在地上抓起一顆石子,擲水漂般將石子橫向擲出。

石子的目標自然是楚三少爺,楚浣。

林秀反應極快,在女人動手摸石子的剎那他就撲向了楚浣。

“咻!”

石子擦著楚浣的頭皮飛過,他清楚地感覺到那處皮膚火辣辣的疼。

差一點擦破皮了。

林秀這時候才注意到女人的一雙手。

她重新戴上了絲巾,但她的側顏已讓常進花街柳巷、胃口刁鉆的楚浣驚為天人,相信另外半張臉,也是天上的仙女才能擁有。

可她的一雙手實在讓人……難以入目。

女人的手很小,而就是這一雙小手,它的背面盡是鐵條烙出的疤痕,甚至,它為數不多的能稱為皮膚的地方,已是枯黃的鶴皮。

林秀還注意到女人的手心。

在她擲出石子的瞬間,她手心里寬厚的老繭赫然露在表面。

也就是這樣一雙手,才最擅長做殺人的事情。

武者的武功非一朝一夕能成,唯有日復一日勤學苦練,甚至是拼命地練,方能在與他人交手時熟練地出招,藏招,留招。

而這樣,也就多出一線生機。

江湖中傳聞少林室有一種醍醐灌頂術,說的是上一代的得道高僧圓寂之前,會使用這種秘術將一身修為傳給寺內心性醇厚且有天資的年輕弟子,千余年過去,故而才有“少林武功甲天下”一說。

林秀注意到了不少細節,女人卻是愣了愣神,道:“咦?居然躲過了。”

正說著,她那雙難以入目的手又接連擲出三顆連泥帶水的石子。

“噗!”

第一顆石子打偏了,狠狠地嵌入樹干。

“噗!”

第二顆石子被楚蕓躲開,陷入堆滿腐葉的地面。

“叮!”

第三顆石子幾乎命中,卻被一個少年用飛刀擋住。

刀子完好無損,石子炸裂四散。

“朝廷的人?”女人身子突兀地一抖,其中有激動、恐懼、憤恨……

“江湖人。”從剛才那一擊,林秀試出了女人的底細,所以他說出這話時不卑不亢,不徐不慢。

“江湖人?”女人冷笑道:“江湖人管那么多閑事干什么?只有朝廷的走狗才會緊咬著人不放。”

楚浣從地上爬起來,暴跳如雷道:“我們怎么就是管閑事了?小爺我行俠仗義,為薔薇寺的僧人討一個公道不行啊?”

女人挑著兩行黛眉,靜靜地注視楚浣,好笑道:“行俠仗義?又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楚浣怒不可揭,但迫于自身實力不濟,他只好拉扯著林秀的袖子,小聲問道:“林秀,對付這個女人,你有幾分勝算?”

“至少八分。”

“嘿嘿,要的就是你這個回答。”楚浣咧嘴笑開了花兒,有林秀在身旁他還怕什么?

潤了潤嗓子,楚浣上前一步,對女人說道:“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薔薇寺眾僧人在江陵城頗有口碑,你夜闖古寺殺人,自然是犯了眾怒。我楚浣一個人或許打不過你,可江湖上千千萬萬的武者,他們當中總有一個人能將你制服。”

“呵,說你一聲“偽君子”果然不差,三兩句話就扯上江湖道義。”女人的話語中充滿不屑,她慢慢的站起身,枯瘦得如同干柴的身子顯露在四人眼前。

楚浣愕然,“她這么瘦,怎么能扛著七八個僧人逃這么遠?”

“不對,她可沒逃。”

楚浣看向林秀,只見后者謹慎地盯著女人,準確的說,他正盯著女人的那雙手。

“你們先退。”

這是林秀仔細考慮后,對同行三人說的話。他有實力也有信心能夠擊敗蒙面女人,但女人的暗器手法,還有她隨身攜帶的毒讓林秀不得不留個心眼。

“啊?你讓我們……退?”

林秀點點頭,殺人很簡單,人被殺也很簡單。若是遠遜色于他的對手,他只需一刀即可結束紛爭,但對手的實力如果和他相差不大,他就得考慮得更加周全。

譬如,敵人是否會挾持他的朋友借此要挾他。

楚浣還想等待林秀的回答,楚蕓和葛邈已經小心地朝身后的遠處走去。

在寺廟內他們就知曉了兇徒的強大,一路追來,他們對于兇徒實力的認知更上一層樓。

此刻終于碰面了,他們驀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實力不濟者多管閑事,等同于找死。

楚浣垂頭喪氣地跟在楚蕓身后,現在的局面下,他們只能寄希望于林秀。

“八分勝算,林秀不會是在吹牛吧?”停在距離林秀大約一百步的地方,楚浣望著他的背影,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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