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為楚國國君不安分！”

辛靡臉上表情變得冷酷，透著股冷硬嗜血的味道，讓清夷覺得分外陌生。

“楚熊子野心甚大，不甘心只是一個小小的子爵，數年來不斷吞沒周遭小國部落，極力擴張楚國地盤?！?

“九州之地，皆是王上治下。楚熊子的所作所為，是為不臣！”

“再加上他不知從何處尋得的所謂護國神女幫他征戰四方，鎮壓氣運。王上如何能容忍？”

“王上南行實為刺探楚國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了什么地步，以及該如何派兵鎮壓。”

“誰知道卻遇到了您這個最大的變數?！笨Х鹊旰途彽臒艄庀拢撩彝^來的眼神深邃，頗有些復雜難言。

“您怕是至今都不知道王上為何會那般厭惡九鳳吧？”

“不是因為九鳳曾擄走過他，傷了他的自尊心嗎？”

辛靡嘆氣，“我們行至漢水之時，九鳳自空中路過，一眼便瞧上了立于船頭的王上，將王上擄掠至神女宮，百般引誘而不得，幾成魔障?！?

“王上何曾受過此等奇恥大辱，便是我等也不能忍?！?

“我們循著蹤跡追到神女宮，她卻搶先一步將王上轉移至您的道場，才有了您和王上的相見。”

“此后的事情，您也知道了?！?

“她發現王上愛上您之后，屢次挑撥。”

“子昭他、他、他，愛我？”清夷臉一下子爆紅，結結巴巴不成句。

“您竟然絲毫都沒有察覺嗎？”辛靡覺得匪夷所思，這人也太遲鈍了吧！

清夷冤枉，她自是見識短淺的，誰讓她平生就沒接觸過幾個人呢！她幼時便開始修行，人情世故一概不懂，連與人相交都是一知半解，摸索著來的。姬昭不明說的話，她如何知曉他暗地里的心思？

辛靡苦笑連連，自家主上自認識她以來，千般糾結，萬般苦楚，竟都是，白受了？

“王上被她刺痛心事，苦于凡人壽命短暫，不得與您長久相伴，才生出修行執念。豈料竟無修仙緣分，王上整整煎熬了一日一夜。后來王上發現了古籍中有吞噬妖獸內丹以求長生的記載，令我等舉國獵殺妖獸?！?

“我竟一點也不曾知曉。”清夷從不曾知曉有人竟如此為了她煞費苦心，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不知道這些事對您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清夷覺得辛靡這話似乎有別的意思，可辛靡似乎并不打算為她指點迷津，自顧自說了下去。

“成周十六年秋，王上親征楚國，令楚國國君斬殺妖孽九鳳謝罪，楚國不應。兩軍交戰數日，楚國大敗，王上于漢水之濱親手砍下九鳳八顆頭顱?！?

“然后呢？”清夷只覺得心都揪了起來，連忙問道。

“后來楚國太子熊旦攜帶您的本命玉牌趕來，言說您沒死，王上才放了九鳳一條生路。”

乍聞暌違千載的，還是如此殘酷的陳舊往事，清夷不由得久久的沉默。這是她從來不曾知曉的事情，也不知該作何反應，縱然他們都認為這些事與她有關。

良久，“所以你們是靠著那場戰爭的拼殺，陰差陽錯排出了體內暴漲的靈力，度過最初的危險期，才走上修行的道路?！?

“是。”辛靡點頭應是。

“若非狂暴的靈力宣泄，我們如何能僅用數日的功夫就大敗有妖獸助陣的楚軍，王上又如何打敗修煉多年、動輒遮天蔽日的九鳳，將之重傷？”

那天晚上辛靡離開前，終是不忍自家主上陷入無望，對清夷提了一個請求。

“如果您對九鳳都能選擇原諒，還請您，不要讓主上絕望?！?

辛靡離開后，清夷一個人在咖啡店坐了許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知道腦子里很亂，想要靜一靜，不想回家去應付冬藏和伏陽的盤問。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清夷沒有發現，不知何時，九鳳就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什么時候來的？”

九鳳不語，自顧自的將辛靡一直未碰過的那塊蛋糕一口一口的吃完，端起咖啡一股腦倒入嘴里，“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天真單純，喜歡這么甜膩膩的東西?！?

“總比執迷不悟，一條道走到黑的人要強?！鼻逡牡拈_口，看著落地窗外三三兩兩的行人，很享受這難得的談話氛圍。

“執迷不悟？”九鳳好笑的搖頭，“你總說我執迷不悟，你自己不也是一樣？”

這話在清夷聽來十分奇怪，她自來秉承宗門教義，清靜無為，對于外物一向看的很淡，何來的執迷不悟一說？

對于她的疑惑，九鳳憐憫的看著她：

“你自己從來都沒有意識到嗎？”

“在你的心里，只有修行飛升，這人世間的一切都不被你放在眼里，你隨時都能抽身離去，沒有半點留戀?！?

“子昭恨我設計了這一切?？墒牵退闶菦]有我，三千年前的你們也修不成正果?！?

“他會百般設計你成為他的妻子，可你，會讓他如愿嗎？恐怕最后的結果，是你倆反目成仇，而他，上天入地都再難見你一面?！?

“他會不甘心，依舊會選擇吞噬妖獸內丹成為修士，而后會滿天下的找你，會攪得世間腥風血雨，天下大亂。”

“秉承正義之道的你，是選擇維護正道，殺了他？還是舍身飼虎，成全他？”

“他應該感謝我的，是我給了他一個得到你的機會?！?

三千年前秘而不宣的往事一旦被揭露，就只剩下無盡的悲哀。清夷怔怔的看著九鳳，為自己的遲鈍羞愧，也憤怒于自己的被蒙蔽、被隱瞞。就好像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只瞞著她自己一個人，數千年的困惑、痛恨，臨到頭了才發現自己身在局中，并不無辜。

她自然是遲鈍愚蠢的，可為什么不管是九鳳還是姬昭，都沒有一個人來點明，讓她死也死的莫名其妙？

“我不點醒你，是怕你真的被子昭所打動，與他兩情相悅，雙宿雙棲。子昭不點醒你，是因為沒有十足的把握，怕一旦跟你挑明了就連朋友也做不了。”

很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由，唯獨夾在中間的自己是最大的傻子。清夷對這兩個人服氣了，在這方面，他們倆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在一起真是可惜了。

不過，九鳳為什么說她執迷于修行飛升是執迷不悟？這難道不是每個修行者的終極目標嗎？

再說，她們的師門早已飛升上屆好幾千年的時間，她們時至今日還不能飛升，已經是給師門丟臉了。師父和師叔在上面不知道等她們等的有多著急呢。

“飛升飛升！你念念不忘幾千年了，可如今，哪里還能飛升？”

九鳳的語氣一下子變得很是暴躁，看著她的眼神頗為恨鐵不成鋼，只想馬上戳破她的妄想。

“你醒醒吧！我們早就被宗門拋棄了！”

“數千年前那些修仙者離開時，已經是天道給予修仙者的最后一次機會，被放棄在此界的修行者，都是棄子?！?

“如今這天地間的靈氣越發稀薄，早就不能支撐修士進階修行，就算再過千萬年，也達不到供修仙者進階飛升的條件?！?

“我們注定要被困死在這里。”

“既如此，倒不如及時投身于享樂，也不枉白來這世間一遭。”

清夷苦笑不已，九鳳真當她什么都沒有發現嗎？她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九鳳說這是她的執念，倒也沒有說錯?？墒牵舨粓讨氯?，難道就要向她一樣破罐子破摔，徹底頹廢下去嗎？

人一旦沒有了目標，那以后的漫長歲月，要怎么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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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知曉姬昭對自己的感情，清夷不知該如何面對他，便接連幾日都未曾出現在臨海莊園。

于是這一天，姬昭并辛靡辛余三人上門拜訪來了。

“前些時日有賴您悉心照料我家主上，以后怕是還要繼續麻煩您。”

迎著清夷明顯十分驚訝的視線，辛余一馬當先，笑的諂媚。后面尾隨的姬昭和辛靡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合計了一下，不敢勞煩您日日上門，不如我們搬到您隔壁來。”清夷順著辛余的手指方向看了看左側的門戶，“想著能方便一些，近水樓臺先得月。也方便向您求教修行方面的問題，您不會不會趕我們走吧？”

清夷下意識的越過辛余看了看姬昭，只見他正定定看著自己，眼中有著不易察覺的不安與忐忑，便一下子心軟了下來，將他們迎入客廳。

辛靡將帶來的禮物送上，“聽說您喜歡甜點，主上特意讓人做了點，您嘗嘗看喜不喜歡？”

他偏頭看向旁邊一臉不爽表情圍觀的冬藏和伏陽，和氣的邀請姐弟二人去外間露臺上敘話。

冬藏滿臉不情愿的看向清夷，見到自己主人點頭的動作，只好慢騰騰的起身，帶著伏陽出去了，給這二人留下單獨敘話的空間。

等到客廳里只剩下清夷和姬昭的時候，清夷發現姬昭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那個包裝精美的禮盒打開了，一股蛋糕的甜香味頓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接過姬昭遞來的小叉子嘗了一口，發現這比她以往吃過的蛋糕都要好吃，頓時被難得的美味給俘虜了，眼睛滿足的彎成了月牙狀，被姬昭看入眼底，立時表情寵溺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