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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千年后

夢醒時分已是晨光熹微。

清夷再難入睡,索性起身,抱膝坐于落地窗前,兩眼無神,呆呆的看著東方的那一抹橘紅,等待今晨的旭日東升。

沒過多久,今晨的第一縷陽光果然沒有辜負(fù)她的期待,在她還在恍神的功夫,悄悄的灑落在清夷身上,帶來新一天的蓬勃生機(jī)。

如今已是初秋時分,晨起的微風(fēng)已經(jīng)帶了絲涼意,經(jīng)由百葉窗吹拂進(jìn)室內(nèi),掃過清夷的臉龐,順道還帶著早起的人們漸漸喧囂的動靜,預(yù)示著新一天的精彩生活已經(jīng)離開帷幕。

聽著整個世界從一片靜寂中醒來,雀躍著開始新的篇章,清夷從舊事中走出,止不住微笑,便也起身去換衣服,趕著想要參與進(jìn)去了。

照例七點的時候出門。

入世這半年來,清夷只學(xué)會了騎自行車。所以,她現(xiàn)在就騎著冬藏特意為她買的那輛女式自行車穿梭在人群里。

身旁滿臉焦急神色急著上班的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有人分流了,有人匯集上來了,每次停在紅綠燈路口時,身邊人都不是熟悉的臉龐。

但是不論是男是女,什么長相什么身份,他們的身上都帶著對于未來生活的希望,那股濃濃的希望和發(fā)自內(nèi)心的拼搏感,生生不息,連綿不絕。

這也是清夷喜歡扎堆人群的原因之一。置身于這么一群人之間,仿佛自己也帶著那樣蓬勃的生氣,有去處有目標(biāo),有滿身的熱血。而不是像她那樣千百年游離于人世之外,清冷與孤寂永伴漫漫長夜,連血液都已經(jīng)失去了溫度。

經(jīng)常光顧的那間咖啡店離家并不是太遠(yuǎn),不過十多分鐘的車程就到了,于是清夷便也分了流,目送那群仿佛頭頂都散發(fā)著熱騰騰白氣的上班族們遠(yuǎn)去,才停靠好了車子,走進(jìn)咖啡店。

“叮鈴”一聲清脆的響聲,再對上店員小姐討喜的蘋果臉,清夷發(fā)自內(nèi)心的露出笑意,道一聲早安,于是,一大早就纏繞心間的那一絲郁氣悄然消散了不少。

清晨的咖啡店有些冷清,人也不是太多,稀稀疏疏的散落各處坐著。蘋果臉店員把她引到自己習(xí)慣坐的老位置上,清夷微訝:難道是自己來的太勤快了,店員小姐都認(rèn)識自己了?微微一笑后清夷輕聲道謝點單,目送活力滿滿的店員小姐離去。

蘋果臉店員是這個時代的凡人典型吧,生活安逸,衣食無憂,每天最掛心的無非就是減肥、追劇和漲工資。嗯,別問她為什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偷偷用順風(fēng)耳竊聽咖啡店一眾小店員們聊天才不是她會干出的無聊事情呢!

要知道,她上一次接觸凡人還是在三千年前。那個時代的平民少女每日擔(dān)心的是如何吃飽飯,災(zāi)年怎樣才能不被餓死。要養(yǎng)成蘋果臉的富態(tài)身材與心態(tài),非王公大臣、權(quán)貴之家不可得。

可見現(xiàn)今凡人的生活水平已經(jīng)提高到了何種地步,冬天暖氣夏天空調(diào)的,天南地北各色美食美物應(yīng)有盡有。這凡間界早已不再是修仙者口中的苦難人世,而是成了人間仙境吧。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凡人依靠自己的科技發(fā)展,已經(jīng)從另一個方面實現(xiàn)了飛升成仙,過上了古人們口中的神仙生活。

凡人自身已經(jīng)變得如此厲害,哪里還需要修什么仙?如今的凡人里,十個里面有九個半都不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奇談。

也無怪乎伏陽冬藏一出關(guān)就樂不思蜀,積極投身于凡間事業(yè),如這蕓蕓眾生一般整日里忙忙碌碌,辛苦打拼,將修行之事徹底拋到了九霄云外。

若是早前的師父沒有離開的話,見到如此情景,怕是再也不會成日嘮叨什么凡人皆苦,我等需得早日超脫之類的話了吧?或許等他親自來享受之后,會...呃,用現(xiàn)代人的話說,是真香?

清夷被自己內(nèi)心轉(zhuǎn)動的念頭給逗得啼笑皆非,膽敢暗自戲弄長輩,真是,太失禮了啊!

透過咖啡店整面的玻璃墻向外望去。馬路上依舊熙熙攘攘,人流不斷,人人皆為利來,人人皆為利往,正是這執(zhí)拗拼搏的精神,才組成了這浮華喧囂的人間世啊!

清夷若有所思:舊日里修煉總是勸人放下,放下偏執(zhí)與欲望,放下對外物所有的感情,修的無欲無求,冰清玉潔,方可成就大道。

可是凡人卻正是相反的:因為苛求物質(zhì),貪戀享受,所以凡人創(chuàng)造了這么多的驚世之舉,憑借自身的微弱之力,凌駕于眾多力量遠(yuǎn)超于他們的物種,成為這世間的主宰。

可見,這拿起與放下,孰對孰錯還真說不準(zhǔn)。時代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她,是否依舊還要堅持下去?

正思索的功夫,一股甜香伴著苦澀的味道傳入清夷的鼻尖,擾亂了她的思緒,讓她一時之間忘了那些沉甸甸的心頭事,專注于眼前的美食。

熱騰騰的咖啡加上甜香濃郁的蛋糕,還有合心意的小店員,是清夷最喜歡的絕配。

在出關(guān)之前,清夷自認(rèn)是個非常合格的古早修士。終日清心修道,不貪口腹之欲,不論是最初的九鳳還是之后的子昭,都曾以珍饈美食誘惑過她,她始終都不為所動,認(rèn)為不過是口腹之欲,如何比得過對靈力的執(zhí)著,對力量的掌控。

不成想她三千年后再入世,竟敗在了垃圾食品的腳下。或許她內(nèi)心深處還以為自己是個小孩子?每次去快餐店大快朵頤,清夷看著周圍一圈的小朋友同好們,都在心里私下嘀咕。

幸好在這方面伏陽和清夷有著共同的愛好,活像倆問題兒童,總算不是她一個人丟臉。倒是冬藏有些接受不能,每次看見二人抱著炸雞漢堡大嚼都很無語,竭力向她們推薦清淡養(yǎng)生的各色美食。

對于冬藏的不贊同,清夷振振有詞,反正所有凡間飲食對于她來說都只是嘗嘗味道,那么高熱量高脂肪低營養(yǎng)的垃圾快餐跟清淡養(yǎng)生的飲食又有什么區(qū)別?反正都不能給她帶來一絲半點的靈力!

一旁的伏陽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抿一口香濃的咖啡,再來一口甜甜的芝士蛋糕。清夷享受的瞇起眼睛,覺得這項愛好可以再延續(xù)的久一點。

七點半,咖啡廳的液晶屏準(zhǔn)時開播小Q說八卦。這也是她喜歡看的娛樂節(jié)目。

今天照例是娛樂新聞打頭,以極快的速度吸引了咖啡廳內(nèi)所有顧客的注意力,連帶著一眾店員小姐也都開了小差。

“昨天晚上,丹陽市娛樂圈兩大冰山冷美人九鳳跟冬藏均出席某慈善酒會,這對勁敵迎頭撞上,可謂是火花四濺,分外精彩啊!”

“這二位都是如今話題度頗高的女明星,而且都是走的冷美人人設(shè),無論是美貌人氣還是所在經(jīng)紀(jì)公司都勢均力敵,每次撕資源那叫一個腥風(fēng)血雨!”

“不過小Q表示這兩個人我都愛,不管是白玫瑰還是紅玫瑰,那都是粉絲心頭的白月光跟朱砂痣啊!”

聽到熟悉到骨子里的名字,清夷品嘗美食的動作一頓,定定看向大屏幕。九鳳一如從前啊,還是美貌不改,還是性子孤傲,還是跟三千年前一樣喜歡這種光鮮亮麗、前呼后擁的風(fēng)光日子,在這方面,仿佛時間也拿她沒辦法。

看來任是時光荏苒,也無法改變一個人深埋在骨子里的東西。

出關(guān)這半年時間,清夷都在熟悉這變化甚劇的現(xiàn)代社會,從沒有刻意去尋找舊人舊事的消息,可鋪天蓋地的現(xiàn)代網(wǎng)絡(luò)還是強(qiáng)制性的將它們都送至眼前耳邊,由不得你裝聾作啞。

小到現(xiàn)在在聽的娛樂新聞,大到高聳入云的建筑物上懸掛的巨幅廣告牌,都在無孔不入的將它想要傳達(dá)的東西塞進(jìn)人的眼睛耳朵,完全不容人拒絕,想不看不聽都不行。

她雖未真正見到九鳳,可九鳳卻早已充斥在她的世界里,不管是聽歌、吃飯還是娛樂。哪怕是待在家里閉門不出,九鳳拍攝的廣告,印在各種生活用品上的代言頭像,都塞滿了家里的各個角落,以其強(qiáng)烈的存在感昭告她的不容忽視。

至于冬藏,怪不得她跟伏陽昨晚上都沒有回家,還支支吾吾的找借口說是拍夜戲。她們可是相處了幾千年的光陰,彼此間熟悉的都快成了對方的半身了,還能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

昨天她一開口清夷就知道她沒有說實話,只是念著她乃靈貓之身,天生喜歡游樂,不能總是違背天性跟自己一樣老是拘在家里,清夷才貼心的表示讓她隨意玩樂,不要顧念自己。

感情她沒說實話,原來是因為九鳳啊!那她可是白費力氣了。

對于九鳳,清夷的心里一直是拿不定主意要怎么面對她。清夷苦笑不已:明明三千年前是九鳳對不起她,是九鳳傷害了她,可是時至今日,膽怯不敢面對的卻是自己?

在她最初被九鳳背叛傷害的時候,她也曾狠下心腸,下決心要與她掰扯清楚當(dāng)年之事。她自認(rèn)從未做過對不起九鳳的事情,緣何九鳳會如此恨她?要挖掉她的內(nèi)丹,破了她的修為?還要騙子昭親手來做?

九鳳不是一直都喜歡子昭嗎?她做出這樣的事情,真的是愛慕子昭,而不是恨他?就因為自己跟子昭交好,而九鳳不得子昭青眼,九鳳就這么容不下自己,毫不顧惜她們二人的百年情誼和同門之誼,悍然而下殺手?

在她心里,九鳳一直是最初那個羽毛嬌嫩、叫聲細(xì)細(xì)的幼鳥,雖有些小霸道但還算貼心懂事的小鳥兒。誰能告訴她,一夕之間,親密無間視為親人的同門師妹,緣何會變成最后一次見面的那個陰騭怨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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