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冰泉果汁,葉子辰的內臟沒有繼續惡化,反倒有恢復如初的跡象,他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走路了,只是,唯一的問題就是斷掉的經脈沒辦法復原,他不再是一名修行者。
好在一直困擾他的煞氣也隨著靈力消失而消失殆盡,算是因禍得福,他終于能跟尋常人一樣去追求自己想要做的事了。
四月春風和煦,官道上來來往往人流不息,清明是個踏青的好節氣。
從九真山到江城,葉子辰一路上都激動的要死,哪里有熱鬧去哪里,二人的行程慢了不少,獨孤舞也無絲毫不悅,在一邊遠遠看著少年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動人的微笑。
短短七八里,二人悠哉悠哉硬生生走到正午才進了城。
街區漫步,獨孤舞清新脫俗的絕代容顏,無疑成了行人目光所至的焦點,當看清楚她頭上兩只獸耳之后,都是訕訕地收回了視線,他們惹不起。
獨孤舞將這些人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她游歷人類世界的兩年,這樣的眼神她已經看膩了,卻依然忍不住譏諷道:“無趣的人類,一個兩個只會耍些卑劣的手段。”
“獨孤小姐,請你不要把每個人想的同你心中所想的那么惡劣,我相信,這個世界的好人肯定比壞人多。”葉子辰離的近,聽的清楚,心里不舒服,便反駁道。
獨孤舞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鬼懂什么,等你哪天經歷了人間百態吃了虧,就會明白世間險惡的道理了。”
葉子辰忽然想到那個左護法離不兌,他不就是獨孤舞口中說的卑劣小人嗎,懂了,后者是把對離不兌的厭惡轉移到了全人類身上,正氣頭上呢。
“我很慶幸自己從離不兌手里救了你,真的。”葉子辰誠懇道。
獨孤舞腳步一頓,臉上有些發熱,浮現一抹妖艷的紅色,似乎想到了什么,含羞道:“為什么突然說這些話?”
“因為……”少年淡淡微笑,眼睛笑成了弧線,一縷陽光灑落在他青澀的臉頰上,仿佛照亮了這個世界的陰翳:“你是個好人。”
水麒麟一事,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她能留下這么多稀有靈草,可見本性不壞,至于九真觀的人是誰下的毒手,自己沒有親眼看到是她的人所殺,自然不能草草做定論。
最重要的是,她能毫不吝嗇地把冰泉果這種有價無市的稀世之寶給自己一個廢人喝,此等重情重義之舉,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一個微笑,如一道暖陽,化解了獨孤舞心中所有冰山。
“謝謝。”她細語道,聲音小到她自己都聽不清楚。
葉子辰壓根不知道她說話,自顧自興奮道:“你不是說要帶我去鳳凰山嗎,走吧。”
感受到葉子辰對自己態度的前后變化,獨孤舞喜于言表,蠕了蠕嘴,想說什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感覺鼻子酸酸的,眼淚梨花帶雨般滾落下來。
葉子辰一陣手忙腳亂,看著她哭,不知道自己該從何下手。
“你別哭啊,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我們是朋友了嗎?”
“朋友?朋友是什么?”
“互相幫助,同舟共濟,患難與共,不離……不棄。”
“那便是了。”
一番交談,獨孤舞忽然破涕而笑,如雨過天晴之后的彩虹一樣美麗。
“塵,你是我十八年來結交的第一個朋友。”
“那巧了,你也是我八年來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此刻,獨孤舞很想說:愿你千帆過盡,歸來仍是少年!
……
黃金商會,一個縱橫東陸八大國的商業巨頭,掌握著不可計數的龐大財產,會長賈亮花費重金聘請的能人異士無數,是一些大國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商業大亨。
玄武街與大江相鄰,放眼望去可以看見,來自世界各地的船舶在江面穿梭,有的停靠碼頭,工人們便從船員手里接過大小不一的貨箱緩緩放到陸地上,衣著名貴的老板互相商量著什么,最后達成共識,工人們便又遵從指示,互換貨物。
這條碼頭正是黃金商會門下雷雕分堂的一筆產業,其堂口在玄武街的盡頭,那座最大的別苑就是。
苑前,雷雕堂數十位名守衛見到獨孤舞到來,都是鞠了個躬,齊聲道:“少主!”
獨孤舞隨意擺擺手,然后拉著葉子辰的袖口走了進去,饒了二十多個彎道和庭院,來到一個寬敞的大院里。
一座高大的老宅映入眼簾,不,那哪是什么老宅,倒像是一個大型鳥巢,形形色色的鳥兒在老宅屋頂盤旋棲息,蔚為壯觀。
葉子辰呆若木雞,這一幕未免太過震撼了。
獨孤舞咯咯一笑,似在炫耀,洋洋道:“怎么樣?喜歡嗎?我送你啊。”
葉子辰搖了搖頭,道:“我要這么大的宅院作甚,反倒是你,又多了一個新身份。”
獨孤舞向他拋了個媚眼,嬌滴滴道:“姐姐身份多著呢,比如……夫君,來和妾身玩一個叫洞房花燭魚水之歡的游戲好不好?”
“好……不好!你你又戲弄我!”葉子辰及時剎車,差點又著了她的道。
“咯咯咯。”獨孤舞嬌笑一聲,玉步珊珊,輕風般行的遠了。
葉子辰快步追去,似乎擔心對方真的會消失不見,說來也奇怪,一個是身份尊貴的妖族皇族,另一個卻是初入世俗的小道士,本來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偏偏遇見了,緣分這種東西奇妙的很。
“少俠若執意要走,雷某萬萬不會阻攔,只是你的傷勢太重,這些療傷丹藥,臨走前還請少俠務必收下,也算是我黃金商會報答你的小師弟救了我家小舞一命的酬謝。”一個雄渾聲音至宅內傳出。
“堂主客氣了,明心受之有愧,雖然小師弟救了獨孤小姐一命,但你們同樣把我救了回來,我們抵了,就此別過。”一道年輕的聲音響起,聽起來有點虛弱。
葉子辰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喜上眉梢,連忙往宅內奔去。
獨孤舞臉上一陣黯淡,秀拳緊握,神情有些擔心。
葉子辰進去的時候,剛好遇見王大有和董默眠二人出來,一時激動禮數竟都忘了,喜道:“師兄,董師哥。”
“子辰?!”
“葉師弟?!”
二人同時驚呼出聲。
“師兄,你的傷沒事吧?”葉子辰擔憂道。
王大有笑道:“已無大礙。”
“沒事就好。”葉子辰松了口氣道。
雷堂主聽到二人的對話,也是急急地從里面走了出來,眼光先是瞟向一邊冷眼觀望的獨孤舞,見她安然無恙,便是將目光移到葉子辰身上,拱手道:“哈哈哈,這位小兄弟便是救了我家小舞的葉少俠嗎?果然是少年英雄,一表人才啊。”
葉子辰回禮道:“不敢當,不敢當,倒是要多謝雷堂主救了我的師兄。”
雷堂主身形高大卻不魁梧,相貌堂堂,皮膚偏白,身著一件上好絲綢的黑色長袖袍,腰系玉帶,手持翡翠的折扇,無一不彰顯高貴與優雅。
“好好,不驕不躁,是個能成大事之人。”雷堂主點頭道。
獨孤舞走過來一把抱住葉子辰手臂,扯著他衣服往里拽,對雷堂主道:“雕叔,我和小葉子都累了,先進去了。”
“誒?我師兄和董師哥還在這呢,小葉子是什么鬼?”葉子辰大叫。
王大有知道這女人是故意給他臉色看,也沒脾氣,終歸是自己差點害了她,就當沒看見罷了。
雷堂主古怪地看了一眼獨孤舞的背影,搖了搖頭,然后對王大有二人道:“兩位少俠見笑了,小舞這小丫頭從小就是這副刁蠻任性的性格,你們別介意,兩位請進,我這便去吩咐下人備好酒菜,讓雷某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
王大有和董默眠互相對視一眼,都是點了點頭,拱手道:“既然雷堂主如此盛情,我等再推脫倒顯得矯情了,請。”
“請!”雷堂主笑道。
黃金商會財大氣粗,找了江城最好的廚子,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了指定的十六道名菜。
這段時間,獨孤舞用靈力替葉子辰穩固了冰泉果的藥力,然后在丫鬟提醒下,同后者一起來到大廳。
待二人到來,雷萬鈞才示意眾人坐下,王大有本來有意坐到葉子辰身邊的,卻被獨孤舞冰冷的目光瞪開了。
董默眠看了拼命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別傷心,葉師弟沒了,還有我呢。”
“滾。”王大有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葉子辰左右兩難,只能任獨孤舞霸占了。
“我雷雕堂難得來一次客人,若有招待不周之處,望各位多多包涵。”雷萬鈞上來就是一句客套話道。
王大有拱了拱手道:“雷堂主說哪里話,是晚輩們叨勞了雷堂主的清凈才是。”
獨孤舞似不耐,冷冷道:“廢話真多,再說下去,飯都要涼了。”
雷萬鈞拿這個小祖宗沒轍,無奈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熱誠道:“大家吃,吃飽喝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