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承悅臉色蒼白,疼得虛汗直冒,這幽冥客的狠辣江湖盛傳,落在他手里怕是比這反噬更要痛苦百倍,身上那萬箭穿心的痛苦愈演愈烈,罷了,“練傲寒,是我敗了!”
沐承悅?cè)讨鴦⊥礄M執(zhí)長劍往自己脖子抹去。鮮血噴出,劍落人倒,這一生,他終是不如人的。
這一舉動出乎了練傲寒的意料,她下意識地退后一步躲過噴濺而來的鮮血。
沐承悅已死,練傲寒凌戾的眼神轉(zhuǎn)向了隨潞。主子已死,脖子上的長劍已劃破他的皮肉,面前煞神的戾氣直沖他而來。
隨潞嚇得魂不附體,連忙求饒道:“練樓主,練樓主,你放過我吧,我……我,我從沒想過要殺你。”
“問你幾個問題。”練傲寒彎下腰,看著他,眼神說不出的猙獰詭異。
“樓……樓主,盡管問,我一定……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樊禁盟上山的前一日,沐承悅讓你去做什么?”
“樓……樓主,是那黑袍人要師父去見他,師父一直躊躇,直到那一日師父才讓我去捎個口信說忘川樓欲對樊禁盟不利,只此一句,再無其他。”
“那昨日呢?”
“在議事廳外我一時不慎撞上了樓主,當時回了院子后,師父忽然臉色大變,嘴里一直叨叨著什么她還沒死,她居然沒死什么的,然后就讓我去送信請黑袍人來見他一面。”
“十二年前呢?你又知道多少?”隨潞慌得搖頭,“十二年前我還沒有跟他,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絕對沒有想害你。”于風的劍又往皮肉里嵌了一分,隨潞嚇得如受驚羔羊一般匍匐在地不斷求饒,“樓主,不要殺我,我知道,我還知道沐承悅他很早就和那個黑袍人勾結在一起了。還有,還有他私練碎心掌,那是明允的禁術,他一直想取代司掌門……”于風使勁一劃,隨潞登時就斷了氣。
練傲寒望著這滿地的尸體,心口不由得抽痛,她捂住心口,盡力平復。“阿姐。”于風立馬扶上,“沒事。”
沐承悅的尸體橫陳在前,練傲寒轉(zhuǎn)過長劍,眉眼圓睜,憤恨不已,雙手握劍狠狠地向下朝尸體刺去,一劍穿心。
“傲寒!”
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練傲寒回過神,抽出長劍,面前一片狼藉,她該怎么解釋。
有弟子遠遠望見后山遭到黑衣人的偷襲,情勢慘烈,不敢靠近,連忙上報,越懷瑾帶著師兄弟們趕來,他只比同往的快了一步,萬萬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
于風已擋在練傲寒身前,“練傲寒!”越懷瑾離他二人不過兩步之遙,一手已握緊劍身,練傲寒轉(zhuǎn)過身,推開于風,“你快走。”
“阿姐,那他……”
“聽我的,先走,殘局我來收拾。”練傲寒奮力將他往下山的路上推。
于風無奈,轉(zhuǎn)身離去。越懷瑾欲上前阻攔,卻被練傲寒擋住去路,“別追了,此事與他無關。”
于風趁此離去。遠處樹林內(nèi)一道黑影朝下山的路閃過。
“無關?”
練傲寒不言。
“這些師兄弟是誰殺的?”越懷瑾強忍著怒火質(zhì)問道。
“是蕭斥的人。”這里頭也有沐承悅和隨潞的份,可不等她開口,越懷瑾質(zhì)問道:“那我?guī)熓迥兀俊?
“懷瑾,”練傲寒感到幾絲驚慌,“我沒有。”
“練傲寒,你是覺得我傻嗎?”
“我……”既然他認定了,她也沒什么好解釋的,她的本心不也是想沐承悅死嗎?
“師兄。”后續(xù)弟子趕來,只見一地的尸體,既驚懼又悲憤,“樓主,這是誰干的?”一個弟子問。
不等練傲寒出言,已有弟子撲向二人身后哭嚎起來,“師叔!”沐承悅一死,在場者無不悲痛。
“怎么會?師兄,我們就來遲了一步,師叔他……他……”一個小弟子向越懷瑾哭訴道:“這偷襲的人可真該死。”
越懷瑾也不知該說什么,“把師叔和師兄弟們帶回去吧。”
眾目睽睽之下,二人無言。
大廳內(nèi)設起靈堂,司緞弘悲痛不已,“練樓主,承悅?cè)r,你可在場?”
“在。”
“是何人所為?”練傲寒微張了張嘴,腦海里在飛速運轉(zhuǎn)。
越懷瑾搶道:“是蕭斥。樓主聽聞后山有異趕到時師叔便已去了。”
練傲寒心中詫異不已,沒想到越懷瑾會這么說。后山的尸體已被清理過,黑衣人也留下了幾條性命,他們的穿著和所持的燕刀可證實越懷瑾所言非虛。
司緞弘疲乏地擺了擺手,“下去吧,讓本座靜靜。”越懷瑾和練傲寒退出,獨留掌門一人在內(nèi)。
一出靈堂,越懷瑾扯過練傲寒的袖子,將她拖到一個偏僻之處,“為什么要殺我?guī)熓澹俊?
既然越懷瑾看見了最后一幕,練傲寒也不愿反駁,“和他有仇。”她不敢直視那雙像是要噴火的眼睛,看向了別處,冷冷道。
“何仇何怨?”
“害死我母親的有他一份!”一提此事,練傲寒心內(nèi)痛苦不堪,不自覺的提高了聲音。
“所以你暗闖師叔的內(nèi)院其實是為了殺他?”
“不是,我是后來才知的。”
“你母親是何人?”
練傲寒忽覺今日口拙的很,她還不能說,一旦說出母親身份,她還如何隱藏在暗處,“與我一樣,魔女。”
“那師叔殺她何錯?”此言一出,越懷瑾就為自己的沖動后悔。
“哈哈哈,”練傲寒冷笑道,“魔女就該死嗎?像我母親這樣從未作惡的也該死?不問緣由,只要沾上魔女這類的名頭就不得存于世間?連性命都比常人輕賤?越懷瑾,你是不是也這么認為?”十數(shù)年的委屈,不平,悲憤,哀痛……各般滋味一同涌上心頭,摧毀了她最后的理智,此刻練傲寒已有些瘋魔。
他一時激怒,才戳了練傲寒的痛處,他雖見練傲寒親手殺了他的師叔,可見她此時的作態(tài),心中既悔又擔憂,“我……”
練傲寒輕笑著向后靠去,一手扶住了欄桿,“我原以為你與他人不同,看來,呵呵,是我看錯了。越懷瑾,是我殺了你師叔,你要報仇就盡管來殺我!”練傲寒轉(zhuǎn)身要走。
不對,越懷瑾說不出理由但就覺得今日一事實在蹊蹺,他拉住練傲寒的手臂,扳過她,直勾勾地看著她的眼睛,“你把事情說清楚!”
他希望練傲寒把事情講明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