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眾，盯緊北燕的人。”薛繁吩咐道。

“是。”姚眾領命。

“還有，派人把那練傲寒的底細全翻個干凈，”提起這人，薛繁就感到頭疼，哪來這么膽大包天的女娃，他想過軍中會出的任何事，就萬沒想到在這都是男人的軍中蹦出個女的來，還早不暴露晚不暴露偏偏在這節骨眼上露了餡。“對了，在把她調任軍職以來所有的來往也都細查一遍呈報來。”

“是。”

“大將軍，那那姑娘該怎么辦？”毛英按捺不住，問出了口。

“怎么辦？”薛繁長吸了一口氣，仿佛看見一個碩大的包袱扔在了他面前，“我也不知道。”

女扮男裝，欺君之罪，女子為官，從無前例，于禮于法，都容不得此人，可在此節點，這人又偏生不能動，要給她找個臺階吧，現建一個都來不及。薛繁疲累地往在椅子背上靠去。

“她還能有活路嗎？”毛英試探一問。

“你說呢？”薛繁有一搭沒一搭的回。

“要不，要不給她條活路，頂多趕出軍營算了。”毛英道。

薛繁兀地睜開了眼，好你個練傲寒，手都伸到他跟前了，幽冥客果然好手段!“你替她求情?”

“也，也沒。”毛英憨笑地撓了撓頭，“之前……之前，我不是差點傷了她嗎？她沒計較，說明人不賴……”

原來如此。

“大將軍，屬下想將軍要不將她收歸暗軍小隊中，此人是個人才。”姚眾進言。

“可別。”薛繁一口回絕了這個提議。

“罷了，我再去找皇上。”薛繁大步離開。

傍晚，皇帝召見定遠將軍。

皇帳內，文官武將聚了個全。

一抹藍綠色的出現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身錦緞收腰秋日常服盡顯一女子窈窕的身段和婀娜的風姿，這姑娘綰了個發髻，簪了只碎藍色飛鳥狀的步搖，又用幾根小發釵做了點綴。練傲寒的皮膚很白，這一身襯得她更是出塵奪目，只是那遮臉的銀面具顯得太過突兀。

皇帝看著這一身藍綠有些眼熟，再看了兩眼，他怎會不認得，那是他女兒的常服!

“臣練傲寒拜見陛下。”練傲寒行的還是臣子的禮。

皇上沒有讓她起來的意思，她就只能一直跪著。

“陛下，練傲寒女扮男裝，有違綱常，欺瞞圣聽，請陛下治罪。”

“請陛下治罪。”

不少官員紛紛請命。

“練傲寒，你可知罪?”皇帝問。

“臣知罪。”

“既已認罪，那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你呢？”皇帝道。

“赦臣之罪。”練傲寒道。

一言畢，文武眾臣都驚得說不出話，獨獨太子微微低頭抿嘴偷笑。

“好大的膽子!”皇帝拍案而怒。

“陛下請容臣一言。”練傲寒叩首而請。

“說。”皇上起了興趣，看她如何解這死局，或者說本就想把這死局扔回給她。

練傲寒跪直了身子，“臣曾以一計換陛下一諾，臣望陛下允臣以女子之身入朝。陛下若允，臣便是無罪。”她絲毫不怯。

“若朕不允，便是朕言而無信了？”皇帝越想越氣，本以為頂多是許他個高官厚祿什么的，她倒來個前無古人，后也未必敢有來者的要求。

“此話，非臣所言。”練傲寒說得恭敬。

“哈哈，起來。”皇帝笑著道，同時狠狠瞪了站在堂下裝得一副低眉順眼的太子。這女子膽大不僅是自身如此，想是有一部分還是他這兒子放縱的!

“陛下。自古豈有女子入朝的道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臣粗啞著聲音道。

練傲寒已然站起，見那老大人的官服應是三品，還是御史臺的，難怪。

“自古未有，并非我朝不可有。”練傲寒道。

“好一個小小女子，竟敢惑亂朝綱。”那老大人指著練傲寒的鼻子開罵，“有違綱常，有違女德。”

“老大人是?”練傲寒絲毫為被他的謾罵惹怒，依舊是原先的樣子，只不過換了女兒身，眾人看著是萬分別扭。

“御史臺伍雍。”老大人挺直了腰板，抬起頭，拿鼻孔看這膽大包天的無知女子。

原來是那歷經三朝的老御史啊，練傲寒明白只要掰倒了面前這個老迂腐，文官的嘴基本算是堵上了。

她道：“伍大人，我從入朝至今可曾做錯過何事?”

沒有，不僅無過還有功，件件大功。這一點，在場的皆是心知肚明。

“你是女子便是大錯!”伍雍指摘道。

“呵，”練傲寒冷哼一聲，“我倒是不敢茍同，女子如何？女子為何不可為官?是爾等七尺男子害怕比不上一介女流，面上掛不住吧？”

“你胡說八道!”伍雍當即被惹怒，“你家中如何教你的!這可曾用心讀過?”

“家中人如何教導無需大人過問，至于《女誡》我是不讀的，因為讀之無用。”練傲寒說得很是輕蔑。

滿朝嘩然，尤其文官之中，這女子是要反了天了!

“你這女子，滿口粗鄙之言，竟連前人留下名書典籍都敢詆毀，依你這副德行，哪怕是奴籍出生的都不會娶!”伍雍憤恨開罵。

沒等練傲寒說話，武將中站出了一個長得俊俏的年輕將軍，那勾人的丹鳳眼此時含著淡淡的殺氣。

薛繁悄悄撫了撫額，這個于風三天兩頭拿著不同的意見和他對著干也就看在司馬子浩的份上忍了，這時候他出來添什么亂，真是不省心的!這小子聰慧機靈，只盼他別再把局勢鬧大了。

于風道：“伍大人，你也太過分了，這事關女子終身的大事你也能拿來罵人，枉你是個讀書人，莫不是上了年紀，把那圣賢書全給忘了個干凈，依我看，你還是回家養老吧，免得再多說些什么，落了錯，晚節不保了!”

皇帝御駕親征出征帶的文官并不多，這些文官中以伍雍資歷最大，這一下，于風是捅了整個文官窩了。

眾目睽睽之下，練傲寒想提醒一下于風都沒有法子，但看那于風的脾氣上來，她便知她這弟弟是真動了怒。